盛新月视死如归,“既然如此,姐你有什么保我不死的东西吗?”
盛新月心里七上八下,这个邬瑜姐姐,怎么看也不像能顾得上她的样子。
邬瑜看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面无表情挽起一边袖子,“没有,但你死不了。”
“你怎么知道。”
“学**一脉,便连基本的通灵之术都不会?”
盛新月眨眨眼,惊讶道:“通灵?怎么通灵?”
邬瑜叹气,夹起盛新月一根头发,从她眼前划过。
这是无常使一道特有的通灵术。
盛新月眼中景物骤变,物件变成幽幽的红色,她顺着小孩儿哭泣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围绕着一圈淡淡的黑气,窗户上一只小小的手死扒着木框不放。似察觉到盛新月的目光,手的主人幽幽探出一张青灰色的小脸。
那张脸瞳孔全黑,嘴巴笑着咧到耳后根,对着盛新月龇牙咧嘴。
邬瑜纳闷怎么没听到盛新月叫,回头一看,姑娘吓得嘴唇发抖。
“姐,那那那那里有小鬼。”
邬瑜闭了闭眼,当代无常使人丁稀少,**一脉只一人。念在师姐的份上,邬瑜打算姑且纡尊降贵提点一下这个小辈。
“鬼气稀薄,只一个小鬼,那么镜子也不会很吓人。”邬瑜一顿,准备牺牲一下自己的名声,“这么个小镜子,出不了人命。”
盛新月恳求道:“姐你先把这个通灵的东西给解了吧……”
“出发。”
邬瑜顺手解了她的通灵,在心里给她起了个老鼠的外号。
无他,怕这老鼠一路被小鬼吓死。
邬瑜想着,提起裙裾推门而出。
盛新月犹豫片刻,从自己床上捞起一件大衣。
刚一下楼,便有阴风往邬瑜脖子里钻。
这个小区其实就是几栋楼自己围起来的,每有风过,便挤在几栋楼间。
活像鬼哭狼嚎。
盛新月过来扯住她的袖子,“姐,就是这栋楼了。”
“嗯。”
邬瑜实现停在楼梯口。
坐着个背对她的白发苍苍的破衣老妪,嘴里念念有词:“老大……回家。”
“看到那里坐着的人了吗?”
盛新月往那儿一看,只有风吹过带起来的树叶,于是嚎叫,“姐你别吓我,我怎么没看到有人!!你怎么能看到???”
邬瑜没理她,继续看那老妪。
老妪头扭一百八十度,是个很慈祥的奶奶。
“你能看到我吗?”
“婆婆。”邬瑜对她躬身,行了一记幽冥谒。
“我家老大要回来啦…要回来啦…”
“婆婆回来的,可是个女儿?”
老妪面上空白一片,随后又像是在回忆。
“女儿还是儿子?我死的是个女儿…我女儿死了啊!”
她神色因为过度的伤痛变得狰狞,嘴里哭喊,却没有流半滴眼泪。
“我死半年了,我还在这等着看她结婚呢…怎么就出车祸死了呢?”
鬼是哭不出来眼泪的,婆婆捂着脸流下两行血红的泪。
按照老人的说法,去世半年,仍未转世,应有执念未解,才成了鬼。
“奶奶想要女儿活着吗?”
邬瑜低垂着眼。
她眼底没有任何神情,同情的或讽刺的,却让人感觉不到她的轻慢。
老妪止住哭泣,麻木可怖的眼底划过一丝希冀,“你难道是无常使吗?你能看到我,你是无常使吧?”
老妪起身朝邬瑜扑过来,“我求您…救救我女儿,今日是她头七。我知道你们无常使的规矩,头七一过我女儿要是没回魂就晚了。”
她扑过来抓邬瑜的袖口,邬瑜屈膝伸手扶住她。
“奶奶知道我,就知道代价。无常使行事,但求阴阳平衡,不求一声谢。”
老妪茫然张着嘴,那张僵硬的脸上竟有一丝动容,“我老婆子愿意用魂魄还我女儿回来。”
“头七回魂形成的镜子,需要以与死者羁绊深厚者—也就是你的魂魄,做钥匙才打开。”邬瑜按照惯例,重复回魂规则,“你愿意吗?”
老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想我女儿能好好活着。我死都死了,就不在乎了。”
邬瑜颔首,拿出盛新月准备的镜子放在额前。
“那么请婆婆附身于这个镜子做镜的钥匙,我带您回去找女儿。”
老妪露出个慈祥的笑容,化作一片青烟,投入镜子中去。
邬瑜回头,盛新月正瘫坐在石墙边。邬瑜拎着衣领把人抬起来。
她脸色还算红润。
…还算有点进步。
“姐你在跟那去世姑娘的妈说话吗?”
“嗯。”
“你怎么能看到她啊?你刚才没有这样这样。”盛新月学她刚才的样子比划。
邬瑜道:“天生的。”
“好厉害!”盛新月去扯邬瑜的袖子,“要用妈妈的魂魄做钥匙?死人也可以吗?”
邬瑜扭头,“女儿幸福是奶奶生前执念,羁绊够深,魂魄也足够。”
刚一进楼梯,便听不清门外的风声。风吹起的落叶,也刻意绕开这个位置。
“站住。”
邬瑜停下脚步。
盛新月一惊:“怎么了?”
“有人。”
“人?居民楼有人不是很正常吗?”
邬瑜掏出那把小刀,绕了个刀花握在手里,“再向前一步,就入镜了。”
盛新月往她身后一躲,“那这是人是鬼?”
如绸缎般乌黑柔亮的黑气在刀身缭绕。
邬瑜从一字一顿吐出三个字,“无常使。”
空气死一般寂静。
指尖上传来轻微的触感,邬瑜略微低头,那里被缠上一根白线。
白线的那头坠着个晴天娃娃,拳头大小。娃娃脸上点了两个眼睛,红颜料充作血色,憨态可掬。
盛老鼠指着这个娃娃,颤颤巍巍:“这这这怎么有个晴天娃娃。”
小孩儿想象力丰富,不过转眼,她就吓得贴上邬瑜。
“不要吓我……要杀直接杀啊。”
邬瑜瘫着脸默认手上多了个挂件,“出来。”
门框边长出个女人。
她穿着纯白短袖和肥大的短裤,头发扎成随意的低马尾就这么懒懒散散往那儿一站。
活脱脱一副老年人装扮,好在五官漂亮身材高挑,勉强看得过去。
她笑着冲邬瑜道:“弄了个小玩意儿和前辈打招呼,前辈勿怪。”
邬瑜擦掉晴天娃娃脑后红色的符咒,“符咒娃娃,白无常一脉入门把戏。”
这女人气息弱小,确是个刚学不久的新手。
那双异瞳很扎眼。右眼纯黑,左眼是浅棕色。看起来觉得妖里妖气。
“跟着我做什么?”
白衣女人指间夹着张符篆,吹一口气,那符无火自燃,娃娃也跟着烧成灰。
“晚辈修白无常符篆一道,但资历尚浅。这还是遇到的第一个镜……”她颇为苦恼,“本蹲守多时了,不想…”
“钥匙在我手上,谁受委托谁入镜。"邬瑜没什么表情。
她怀疑这小辈在挑衅。
女人脸上挂着怡到好处的惊讶:"我连死者亲人都不曾见,想来前辈是很厉害的。”
又是个学艺不精的,还跟盛老鼠一样话多。
邬瑜正要赶人走,白衣女人接着说:“晚辈姓谢,名晚星。如果可以,前辈可否带我进去长长见识?”
邬瑜不爱与人一同入镜,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机会总有,我不带人。”
“晚辈家里有几套房子,看前辈尊容应该缺个地方住?”
邬瑜脸都绿了,丢给她一个凉凉的表情。
谢晚星浑然不觉邬瑜起了杀心,“后面那个是您妹妹?为了小孩儿有个好点的环境,您就带带我,我房子低价租给您。”
还是个包租婆。
“我不用……”
盛新月探出个头,“用的用的,我家房租快到期了。”
“没钱了?”
盛新月吧眨眼睛,嘟嘟囔囔:“我妈留的钱又不多,去了三年…我肯定没多少了。”
邬瑜冷笑,转身入镜。
谢晚星掏出根棒棒糖扔进嘴里笑:“那前辈的意思是?”
“不想被关在外面就快跟上来。”
谢晚星低着头笑,咬碎糖跟着走。
邬瑜祭出匕首,片刻后她无可奈何想。
还不如直接死了。
谢晚星也很不会看脸色,当场欲言又止。
“我倒不曾想,前辈的镰刀还是个匕首…?”
盛新月瞅了眼谢晚星,又瞅了眼邬瑜脸上的山雨欲来。默默往后面一躲。
黑无常一道修镰刀,一开始只是一把匕首,修为提升才会变为镰刀。
邬瑜神魂不足,自然只能耍匕首。
“废什么话。”
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邬瑜用匕首在半空一点,划开一条缝隙。再睁开眼,邬瑜躺在一间逼仄的小屋里。
屋子陈列非常整洁,书桌上的练习册边都堆成整整齐齐一条线。
睡了一晚上的被子,都还没什么皱纹。看起来像是个高中生的房间。
邬瑜起床找了面镜子。
镜子全是斑斑点点,还是能看出来是个清瘦的高中女孩儿。
双颊微微向里凹陷,眼下乌青严重。很典型的高中生形象。
“李佳佳!还不起来背英语单词?都八点了!”
是个粗犷的男声,应该是这李佳佳的父亲。
“哎,来了。”
大概两分钟,那男人猛地打开门,“这么久了你还坐在那儿不学习?你还想考B大?”
邬瑜缩了缩脖子,“我知道了,爸爸。”
男人眼睛瞪成鸡蛋大小,嘴角神经质地抽搐。那眼神几乎要把邬瑜看穿。
强势的父亲,对应的必然是怯懦的女儿。
邬瑜低下头,迅速扎起头发。
“我现在就去学习。”
入镜规则,持钥匙的人附身于亡魂肉身,在不被镜中人发现的前提下,找出藏匿于镜中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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