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还没打开，只有CD机上光盘透出的一点光亮，上面还印着那行祝愿，是他最最亲爱的人给他的礼物。
良久，陈声仍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紧紧地握着季芜的手，好像是握住一个来之不易求得的美好。
季芜只好用空出的那只手抽了张纸巾，慢慢地给他擦眼泪。
她其实，没有后悔过每个当下的决定。但她总会想起从前她说出不好听的话时，陈声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忽而黯淡的眼神，想起来时总觉得……有一点疼。
陈声愣愣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好？”
季芜:“哪有你好？”
“不是。”陈声忽地抱住她，用力摇了摇头道:“你最好了。”
季芜笑了笑，没说话。
“才不是原谅你。”陈声又说:“你不需要我原谅你，你什么都没做错。”
“那你就当，”季芜顿了顿，说:“我希望以后你想起来，你的人生中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回忆。”
陈声感觉到自己的心倏地揪紧然后又被轻轻抹平，过了一会儿，他松开季芜，含着泪光的眼睛深深地盯着她看，语气缓缓:“有关于你的，我都愿意记着。”
季芜轻眨了下眼，手指抹过他眼睫上的泪，弯了弯唇道:“好啦，本来就是想让你开心的。”
“我很开心的。”陈声紧握着她的手。
季芜扬眉:“那笑一个。”
陈声顿了下，唇角开始慢慢弯了起来，幅度越来越大时眼睛也弯了起来，眉目舒展，波光粼粼，留下一屋潋滟风光。
季芜在心里轻啧了一声，觉得陈声确实长得很好看，她承认。
“我收回刚刚的话。”季芜认真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多笑笑。”
陈声不自觉收敛了一下，随即又笑着道:“是吗？有多喜欢？”
“喜欢到——”季芜抬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靠近她，相隔毫厘之时，用她含着清淡笑意的声音说道:“亲一下吧，亲完我再回去。”
陈声的手顺势滑到了她腰后，单手捧着她的脸亲上去，唇瓣相贴时，季芜仿佛感受到了刚刚遗留下来的眼泪，有一点咸。
陈声半睁开眼，近在咫尺地看见季芜闭上眼睛后此刻竟然在微微颤动的眼睫，就好像看见了她跳动的心脏一般。
她也和自己一样吗？
这么想着，陈声用力揽过季芜的腰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上，感受到对方顷刻抓紧了自己的肩膀却并未睁开眼，他近乎着迷地看着她咫尺之间的眉眼。
陈声发觉自己越抱着她，越吻着她，越不想放开手……
窗外撩过一阵风，玻璃呼啦响了一声，随即恢复安静，只余下房间里的亲吻声和喘息声。
季芜的手已经变成懒懒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一点力气也不想使。
外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倏地落在了沙发上，季芜感觉到自己的睡衣被轻轻撩开，陈声的手探进去，没有动作，只是单纯贴着似的。
季芜心想差不多行了，等会还能走吗？
她抬手抵住陈声的下巴，稍微退开一些，在喘息声中轻笑道:“不是说就亲一下吗？”
“我又没说。”陈声又露出蛮不讲理的一面，把她的手拿下来握到手心里，凑过去亲她，从眼尾开始往下，带来一连串湿润的热意，又辗转到了唇上，舌尖很快探入，用力席卷每个角落，大有一种不想让她好好呼吸的做派。
季芜眯着眼，手从他的肩膀上往下，正想推开他，门外就忽然传来了声响。
她顿了下，下一秒柳音的声音传了进来——
“陈声，睡了吗？”
陈声停住了动作，缓缓松开了季芜。
紧接着柳音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前不都没那么早睡吗……妈进来了啊……”说着门把手就被拧动。
季芜想要从陈声身上下去，刚一动作，就被他按住了，随即听见他低声说:“门锁了。”
“……”
柳音确实没打开门，下一秒像是嘀咕了一句“这么早就睡了”，然后就是沙沙的脚步声，不过没走远，季芜心都有点提了起来，生怕去拿放在旁边盆栽里的备用钥匙来开门。
“备用钥匙被我拿进来了。”陈声又说。
“……”季芜终于看他一眼，陈声又说:“我没想那么多。钥匙早就被我拿进来了，锁门就是顺手习惯。”
季芜一顿，正想说点什么，却很快她听见柳音似乎是走到了她房间门口，敲了敲，说:“小芜，你睡了吗？”
声音明显更轻柔了一点。
季芜松了口气道:“柳姨不会直接进我房间。”
话音刚落，柳音果然就汲着拖鞋离开了，沙沙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上。
季芜重新看向陈声，语气不明道:“你胆子挺大。”
陈声盯着她看没说话，过了几秒，忽然凑过来咬了下她的嘴唇。季芜轻轻“嘶”了一声，往后退了点，说:“好疼。”
陈声一愣，心想自己刚刚根本没用力，但还是有些紧张地问:“真的很疼吗？我给你擦个药……”
“骗你的。”季芜弯了弯唇，撑着他的肩膀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一旁，腰间的触感分开，睡衣也轻飘飘地落了回去。
陈声默然片刻，又问了句:“真的不疼？”
“不疼。”季芜把旁边的外套拿了过来:“你怎么那么容易被骗到？”
“……”
还好意思说。
陈声无奈看着她:“换个人你看我会不会被骗到？”
季芜:“你还想换个人？”
陈声:“……你好好说话。”
“我有好好说话。”季芜瞥他一眼:“干嘛咬人？”
“我……”陈声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
季芜有心想道，以他们刚刚那副“尊容”，要是被柳音看见了，她不得先吓昏过去……
主要是，她仍旧能很明确地感知到，柳音是把她当女儿看待的，既然是女儿，在她眼里平白无故和儿子“厮混”在一起，那也算是人生一大惊悚之事了。
不过，她既然决定踏出这一步，就没那么容易放弃。人的观念改变很难，那就慢慢来，总归还有很长的时间让她去努力。
只是这些话，也没什么必要对陈声讲那么清楚。
“别多想。”季芜弯着唇:“以后我们当然可以说，但不是现在，好不好？”
陈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点点头道:“好。”
见季芜想要起身回去，又抓住她的手说:“那你今晚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季芜停了下来，讶异地看向他:“之前是谁说不和我睡一张床的？”
陈声:“之前是之前。”
“现在怎么又变了？”季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善变的吗？”
“我想和你一起。”陈声十分坦诚。
季芜笑了下，想了一会儿，说:“可我明早不一定起得来，提前回自己房间。”
而陈声像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这么做:“那我去你房间，我起得来！”
“算了，就这儿吧。”季芜刚刚的话好似是随口一说，很快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往床边走过去:“还不快过来睡觉？”
陈声亦步亦趋地跟着季芜，看着她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又掀开他的被子盖到她身上时，一瞬间忽然后悔自己刚刚一时冲动的“邀请”。
他愣在原地，季芜抬眼看着他，混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刚刚谁强烈要求的？现在不好意思的又是谁？”
“……”
陈声一句话都说不出，转身想走，被季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诶，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就去趟洗手间。”陈声说:“你先睡吧。”
季芜轻轻啧了一声，松开手，不管他了，自顾自重新躺下，十分自然。
……
季芜还以为自己会有些不习惯，却很快迷迷糊糊睡着了，连人都还没等回来，只是过了不知多久，隐约感觉到旁边有人躺下，带来一点冰凉的气息。
她下意识揽住对方的腰，感受到对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后满意地沉睡了过去。
一觉好眠。
或许是心里下意识提醒，季芜没定闹钟，却在早上七点钟时醒了过来，她睁眼看了一会儿还在安静睡着的陈声，随即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
可刚一动作，陈声就醒了。
他充满着浓重睡意的目光缓缓落在季芜身上，顿了下:“你回去了吗？”
“嗯。”季芜说:“你继续睡吧。”
陈声想了下，牵住她戴着红绳的手，撒娇似的说:“那你亲我一下吧。”
季芜挑眉笑了下，下一秒倾身过去在他耳侧落下一吻，轻声说完“生日快乐”后，就十分迅速地拿着手机和外套离开了这里，趁着柳音和陈青远还没起床，她又回到自己房间，睡了一个小时的回笼觉，才正式起来。
洗漱好走下楼，季芜走进厨房和柳音一起准备早餐，到在餐桌边坐下等另外两个人时，柳音问她:“小芜，昨晚你几点睡的？”
季芜:“没看时间，怎么了？”
柳音:“昨晚十二点多我去你和陈声房间敲门，两个人都没应，你们这么早睡吗？——我是想说，今天陈声生日，咱们晚上出去吃？”
“可以，看你们。”季芜顿了顿，有些犹豫:“就这个事吗？”
柳音:“嗯，是啊。”
季芜笑:“那怎么不等今天再问？”
柳音:“我昨晚也没看时间，以为你们没那么早睡。”
季芜点点头，说:“我当然没有意见。”
话音刚落，陈声和陈青远就先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陈声在季芜旁边坐下，听爸妈和他说完生日快乐后，接过她递来的一杯牛奶，慢腾腾地低头喝着。
柳音瞅了眼他的神色，眉宇间似乎有些困倦，忍不住奇道:“昨晚你不是很早睡吗？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困？没睡好？”
季芜闻言也偏头看了陈声一眼:“真的没睡好？”
“不是。”陈声是绝对不可能承认昨晚他看着季芜大半夜都没睡着的事情，不然以后季芜不肯和他一起了怎么办？
他想了下，找了一个理由:“我刚起床，还没回过神。”
陈青远:“那你在实验室可怎么办？每天早上都顶着这样一张脸坐在位置上的吗？”
陈声:“……”
季芜轻笑:“他该认真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
陈声抿唇笑了下，又喝了口牛奶，附和道:“就是。”
“小芜——”柳音原本想说什么，可眼一转，忽然看到对面俩人手腕上忽然出现的两根绳子，一红一黑，愣了下，问:“你们什么时候一起戴上手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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