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闹钟也没能叫醒季芜。
陈声拿过她手机给她请了个假，给她准备好了早餐放保温柜，自己先去上班了。
季芜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
她抬起手臂放在额头上，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翻身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惯性地走到保温柜前拿出早餐，在餐桌旁坐下来时她才回过神。
又起身走进房间里的浴室，洗漱。
她忍不住想，以前在纽约那几年，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发生了什么“社会**件”，她都没有缺席过上班。
现在竟然还能因为这种事情请假。
季芜边咬着煎蛋，边出神想到昨晚……也可能是今天凌晨时，陈声重复了几遍的那句话。
还没怎么想，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就丁零当啷地响了起来。
季芜回神起身走进去拿起来，是陈声打过来的电话。
她扫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然后接起来:“怎么了？”
陈声:“醒了？”
“醒了。”季芜笑了下:“没醒的话你现在听到的就不是我声音。”
陈声那边传来一点说话声，随即又安静下来——
“你还在吃早餐？”
“嗯。”季芜顿了顿，说:“你这语气好像是对我有点意见？”
陈声含笑道:“不敢。”
季芜拿着手机又走出去，放到一旁，喝了口牛奶，问:“特意打电话来干嘛？”
多了点，她又笑着说:“是特地来问我这次的事后感想的吗？”
陈声要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口，隔着电话，仿佛能感受到季芜轻笑时扫过他脸上的气息。
吴凡走出来，看见走廊尽头站着的陈声，脚步猝然停了下来，或许是他眼花了吧，也可能是距离太远日光太亮……
他居然看到这个人脸红了！
他恍惚地眨了下眼，想要再看清一点，但远处的陈声仿佛是瞥到他一眼，然后立刻转过了身，就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
吴凡想出来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的想法就此破灭，他走了回去，就不打扰陈声不知道和哪门子能让他脸红的天仙打电话了。
只是很突然地，想到这一点时，他脑子里对应上了季芜那张脸。
结合之前的“种种迹象”……
吴凡就这样上扬着嘴角，怀揣着一个仿佛被自己撞破的“秘密”重新走了进去。
……
*
陈声打完电话再进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吴凡看到他坐到电脑前，姿态懒散又好似专注地盯着电脑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怀着有一点好奇的心情，吴凡坐了过去，想跟他打听点他的“私事”，结果却看到了屏幕上的一个人。
柳誉。
陈声没有特意防着人，见他看到了也没什么反应。
吴凡自己倒是愣了下，忘了刚刚想说的话，问了句:“你看他干嘛？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陈声瞥了眼他的反应，问了个跟他一样的问题:“你认识他？”
吴凡的视线从屏幕上离开:“算是认识。”
陈声挑了下眉，有些惊讶:“怎么认识的？”
“就……”吴凡想了想，斟酌道:“我一朋友的朋友的……对象是他……”
“？”陈声问:“你那朋友的朋友多大年纪？”
“跟我差不多。”吴凡说:“比你大几岁吧。”
陈声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不知是什么的情绪，转瞬即逝后没什么反应地回了句:“差挺多。”
“那是挺多吗！那是非常多！”吴凡声音有些大，落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实验室，空旷又响亮。
“你这么激动……”陈声偏过头:“不会是因为你那朋友喜欢朋友的朋友吧？”
“……”
吴凡半晌挤出来两个字:“不是。”
陈声笑了下:“噢。”
吴凡见他这样，忍不住又说:“我是在抱不平！”
陈声:“抱哪门子不平？”
“虽然年纪差得多了点，但人正常……”
吴凡:“不是！他们根本不在是谈恋爱！”
陈声:“？”
“就是……”吴凡声音渐小，眼神闪烁:“唔……那什么，暧昧关系。”
陈声微微扬眉:“同时跟几个人？”
吴凡:“……你问的是谁？”
陈声顿时了然笑笑，但还是屈起手指，轻敲了敲电脑屏幕:“他。”
“哦！”吴凡又来了精神:“据我所知，就是好几个吧……什么年轻女孩，有夫之妇……虽然他们都是……两厢情愿的……”
陈声点点头，不太理解。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屏幕上，望着上面从长相上的确看不太出来年纪的男人，想到了昨晚季芜跟他说的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给陈青远发了条消息，说晚上回趟家。
*
傍晚陈声开车回去跟季芜打了个电话。
她似乎是在收拾东西，声音不甚清晰地传过来:“你晚上回家？”
陈声:“嗯。”
“那你……”季芜的动作停了下来，斟酌道:“不要乱问。”
陈声笑了下:“什么叫乱问？”
季芜想了想:“你干脆别问了。”
“不问。”陈声道:“我只是回去一趟。”
“……噢。”季芜顿了下，又问:“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陈声的嗓音有些懒散，含着笑意道:“昨晚不是说要一起回去吗？”
季芜一愣，不自觉弯了下手指，还没说话，陈声再次开口道:“你是不是吓到了？”
“……”季芜回过神，否认:“没有。”
“噢。”陈声说:“早知道应该跟你打视频电话。”
季芜:“……”
“这次有事。”陈声似乎非常喜欢她应不上来话的某些时刻，安静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刚刚没说完的话:“下次和你一起回去。”
半晌，季芜才嗯了一声。
很快她又说:“你再不出发的话，等会堵路上了。”
陈声正好拉开了车门坐进去，闻言随口道:“确实堵路上了不好。”
“我还赶着晚上早点回去见你。”
……
到家里的时候，陈青远正在帮忙把菜端出来，陈声想要上前帮把手，被陈青远让开了:“手都没洗端什么端？”
“……”
陈声收回手，随意拍了一下，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瞥了眼旁边的菜，说:“就咱们几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柳音:“你话真多——要不是你没怎么回来，用得着这么准备吗？”
陈声抽了张纸巾，倚在一旁，缓缓擦干手:“我好像……之前回来的时候你们经常不在。”
柳音:“……”
陈声笑着道:“不是去旅游就是和朋友出去吃饭了……”
柳音:“……”
陈青远很快走了进来，拍了拍陈声的肩:“别堵在这，挡着人了。”
陈声看他一眼，往外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陈声喝了口水，看向对面的两个人，直接开口道:“季芜回来了。”
两人动作仿佛都同时一顿，但一点也没惊讶。或许是见过了季芜之后的不惊讶，也或许是今天陈声突然说回来早就猜到的不惊讶。
“其实早就回来了，只是我没和你们说。”陈声顿了顿，说:“至于为什么不说，是因为我……还喜欢她。”
柳音抬起眼:“你……”
陈声:“我之前没和你们说过，是因为她人都走了，我说不说不重要……”
说什么都没意义，在当时他连原因都无从得知的情况下，说出口的话，像是在给人讲一个荒诞的梦境。
尽管对原因有一点猜想，但没有确定，时间久了，反反复复，每一个午夜梦醒的瞬间，自己都快要信了季芜不喜欢他这件事情。
那就更没必要讲了。
“但是现在……她没和我说，但我能想到一些。”陈声的眼睛在灯光下映得有些亮，很像小时候这样看着他们的样子，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成熟:“原因也不重要。”
“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也是我死缠烂打缠着她……其实一开始就应该怪的是我，找的也应该是我，她什么也没做错。”
陈声看到柳音放在桌上的手似乎有些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但既然你们都不想提那肯定是不太愉快的事。”陈声的声音低而清:“我没办法这么轻易地说忘掉，但也没办法因为曾经的事错过现在的人。”
“你们可以考虑久一点。”
……
**
陈声回去打开门的时候，季芜似乎是刚出来倒水，正站在桌边拿着杯子，听到声响便回过头来。
她身上的睡衣看起来有一点冷质的柔软，领口微微敞开，陈声能看到那些混乱里留下来的印子，分布在她苍白又单薄的锁骨上，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季芜弯起唇:“回来了。”
陈声关上门，大步走了过去，想要抬手抱住她时又放了下来:“我先去洗澡。”
“噢。”季芜仍是笑:“不急。”
在陈声拿着衣服进浴室后，季芜慢腾腾喝完一杯水时，收到了林念安的信息。
【姐，明早我们在你小区门口见】
今天确定的明天临时出差。
季芜傍晚接到陈声电话那会就是在收拾几件衣服。
她回了个明天见后，又走进房间。
把立在一旁的行李箱拉开，电脑放进去。刚合上时，身后的房间门口突然传来陈声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季芜一顿，回过头，看到陈声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盯着她手边的行李箱，表情在那一瞬间似乎显得凝重又不安。
她站起来，把行李箱提了起来的同时说:“我明天去出差，想着等会跟你说。”
听到这话，陈声像是松了口气，尽管很不明显，但落入了季芜的眼中，让她心里再一次抽痛起来。
她走过去，抬手抹了下他快被水浸湿的眉眼:“下次早点和你说。”
陈声倏然回过神，看着眼前好好站在他面前的人，刚刚那一瞬间的空虚就被填满了。
他抬手揽过她的腰，下一秒察觉自己头发上滴的水落在季芜身上时，他又想要直起身来，却被季芜重新拉了回去。
微凉的水和皮肤的温度相贴，是分明的真实感。
抱了一会儿，季芜先松开他，拿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头发变得蓬松柔软时季芜看过去，觉得陈声此刻也好像十分乖巧的模样。
陈声抬眼看她:“出差几天？”
“三天。”季芜顿了顿，补充道:“不远，在佳州。”
“噢。”陈声拉过她的手指，亲昵地扣着，又说:“我想陪你去。”
季芜笑了起来:“不可以随便请假。”
“没有随便，我是去陪你。”陈声有理有据。
“我是去工作，用不着陪啊。”季芜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柔和:“乖乖在家，不要乱跑。”
头顶的灯光衬得季芜更温柔了。
陈声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抬起手，用力按在了她的锁骨上，低声说:“但我会有三天见不到你了。”
季芜把吹风机收了起来，放到一旁的柜子里，然后说:“可以打视频电话。”
陈声把她拉过来在腿上坐着，动作强势，表情和语气却十分委屈:“那怎么能一样？”
季芜懒懒揽住他的脖子，笑着道:“那怎么办——要不我辞职吧，反正之前也不是没辞过。”
陈声一愣:“你怎么这么随便？”
“哪里随便？”季芜微微挑了下眉:“之前说好的……后来又换成了这份工作。”
“现在辞职……顶多算是不忘初心？”
“……”陈声看了她一会，吐出两个字:“不要。”
季芜弯着眼睛:“为什么？刚刚不是还说会见不到我？”
“那不一样……”陈声扣住她的腰，说:“这是你的工作……而且你现在挺好的，除了出差，我天天都能看见你。”
季芜:“这么善解人意吗？”
陈声:“……平常我也挺忙的。”
其实他除了偶尔一段时间会忙，跟她比起来，更是不太算不上。
他说这话就像是让季芜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也就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过了会，季芜又忽然说:“听说两个人都忙的话久而久之感情会变淡。”
“不是。”陈声抱住她的腰，额头靠在她肩膀上，来回轻晃了下:“我们才不会这样。”
“不会不会，我瞎说的。”季芜笑眯眯地拍了拍他，像是哄小孩的语气。
陈声忽然听得有点想笑，稍稍起身后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到了她锁骨的吻痕上面，忍不住又碰了碰，低声问:
“明天你出门会把这些遮起来么？”
“什么……”季芜愣了下，顺着他视线垂眼瞥了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眯了眯眼:“当然！”
陈声笑:“为什么？”
本来这种问题没什么好回答的，大概陈声也没想让她真回答。
但季芜还是想了想，说出了一个理由:“不端庄。”
陈声脸上的笑容幅度扩大，抬手揽过她后颈，低下头嘴唇落到她锁骨上时，季芜听见他低而含糊的声音传过来:“既然都要遮，不如再多几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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