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路径,是一条行走于刀锋之上的舞蹈,一次对存在本身的极限挑战。
云云将自身的存在感压制到近乎于无。她不再是一个高度有序的生命体,更像是一缕顺应规则流变的微风,一片随逻辑波纹漂浮的阴影。『超凡感知』全开,不再向外扩张,而是向内收束,如同一台最精密的导航仪,紧紧锁定着那条瞬息万变、稍纵即逝的逻辑缝隙。
她穿越了“回声回廊”,那里回荡着所有被系统抹杀者的最后意识碎片,绝望的哀嚎足以撕裂任何坚固的心智。云云如同一块绝对冰冷的顽石,任由那些负面情绪的浪潮拍打,内心不起丝毫涟漪,只是精确地调整着自身的存在频率,与回廊的规则波动保持一种危险的同步。
她渡过了“逻辑断崖”,那里是因果律失效的区域,前一秒的因可能导致后一秒任何不可思议的果。她依靠O数据包中预演的无数可能性分支,以及自身达到极致后产生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在无数个足以让任何存在彻底迷失或悖论消解的岔路口,选择了那唯一能继续前行的“果”。
她潜行了“概念之海”,那里流淌着构成世界基础定义的原始洪流——“时间”、“空间”、“生命”、“死亡”……如同具象化的斑斓色带,相互交织、碰撞。触碰任何一条,都可能被其代表的绝对概念同化或排斥。云云将自身的存在形态扭曲到极限,如同一个没有定义的“奇点”,在概念的间隙中艰难穿行,那对黑色泰迪熊的骨灰之瞳,是她锚定自我意识的唯一坐标。
在这条超越常人理解的路径上,她并非独自一人。
她遇到了“裂魂者”马库斯——那个曾率先攻击节点引发全球天灾的疯狂浮游者。他早已在规则反噬下半人半鬼,标识符“哀嚎的圣钟”与他的肉身近乎融合,变成了一具不断散发毁灭性能量波纹的活尸。他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攻击本能。云云没有与之纠缠,在他那无差别共振攻击波及自身前,一道凝聚到极致的『湮灭神经穿刺』跨越空间,精准地点碎了他那早已混乱不堪的意识核心。马库斯庞大的身躯僵直,然后如同崩坏的沙塔般无声坍塌,消散。
她感知到远方传来F——灰烬之狐——那熟悉而狂暴的能量爆发。那股炽热如同超新星般闪耀了一瞬,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冲击着“神骸”某个重要的能量疏导节点,引发了规模空前的规则崩塌。然后,那火焰便如同被无形巨手掐灭,彻底消失。云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那是F自己选择的道路,以最灿烂的方式,践行了她的“爆破”宣言。一道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规则涟漪扫过云云,她的危险程度悄然跃升至 99.51%。
她还遭遇了另外两名残存的浮游者。一个隐匿在路径的阴影中,试图发动偷袭,被云云以『环境交互』引导的局部规则扭曲,将其放逐到了未知的维度夹缝。另一个则如同惊弓之鸟,在感知到云云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后,疯狂逃窜,却触发了路径上固有的规则陷阱,被瞬间分解。
清道夫的工作,在无声中进行。每清除一个障碍,她与“神骸”之间那无形的连接似乎就紧密一分,力量也随之增长,危险程度稳步提升:99.63%… 99.74%… 99.82%…
终于,在路径的尽头,最后一个,也是最意想不到的障碍,出现了。
T,“虚空低语”,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不在外部的观测点,而是出现在了这条本应只有云云知晓的逻辑路径上。他的数据面具依旧冰冷,但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却带着一种与“神骸”规则同源的、令人不适的协调感。
“你来了,P。” T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少了往日的诡谲,多了一种近乎机械的平静。
云云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寒。“你选择了融合。”她陈述道,而非提问。她感知到T的部分存在已经与“神骸”的防御机制产生了深度链接,他不再是单纯的浮游者T,更像是“神骸”延伸出来的一个具有自主意识的“防火墙”或“清理程序”。
“是接纳。” T纠正道,他抬起手,指尖流淌着如同代码般闪烁的能量丝线,“我看到了它的伟大,它的……必然。反抗是徒劳的,融入才是进化。云云,你的道路是歧途。停下吧,接受‘神骸’的遴选,或许我们还能以新的形态,共同见证下一个纪元的开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洗脑般的虔诚,又保留着属于T自身的冷静逻辑,显得格外诡异。
“看来,‘清道夫’的名单上,还有最后一个名字。”云云的声音没有丝毫动摇。她早就隐约察觉T的立场并不稳固,尤其是在得知“神骸”真相后,他对于“秩序”和“强大系统”的向往,可能压过反抗的意志。
“可惜。” T摇了摇头,“我本想保留你这个最优秀的‘样本’。”
话音未落,他已然出手!
不再是浮游者之间的能力对抗,而是蕴含着“神骸”规则力量的打击!无形的数据流如同枷锁,瞬间缠绕向云云,试图解析她的存在构成,将她“格式化”。同时,强大的精神冲击——远超他以往『睡前故事』的强度——如同海啸般涌来,其中夹杂着“神骸”那冰冷、绝对的意志,试图瓦解她的心智。
云云瞳孔微缩。
T的实力,在得到“神骸”加持后,发生了质的飞跃!
但她早已今非昔比。
面对数据枷锁,她没有强行挣脱,而是将自身的存在形态瞬间切换到一种近乎“虚无”的状态,那是她在穿越“概念之海”时领悟的技巧,让那些针对“有序存在”的枷锁瞬间失去了目标。
面对精神海啸,她那经过无数次淬炼、已然坚不可摧的意志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同时,更加精纯、更加致命的『湮灭神经穿刺』逆流而上,不再是分散冲击,而是凝聚成一点,直刺T与“神骸”连接最核心的那道“协议”!
这不是力量的对轰,而是规则理解与意志层面的较量!
T闷哼一声,数据面具上爆开一团火花。云云的反击精准地命中了他与“神骸”融合的脆弱节点,虽然未能直接切断,却让他出现了瞬间的僵直和对身体控制权的动摇。
就是现在!
云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T面前,一直紧握的黑色泰迪熊瞬间膨胀,不再是幻象,而是凝聚了恐怖物理实体与精神威慑的凶器!那对骨灰之瞳燃烧着幽暗的光芒,死死锁定了T。
T试图发动『相位偏移』,但云云的精神冲击干扰了他的技能引导。
黑色的熊掌,带着碾碎一切的绝对力量,以及一股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冰冷的悲悯,轰然拍下!
砰——!!!
没有绚烂的能量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空间本身都被砸出凹陷的巨响。
T的数据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其后那双写满了震惊、不甘以及一丝终于解脱的复杂眼神。他的身体在那绝对的力量下四分五裂,然后被紧随而至的规则乱流彻底吞噬、抹除。
“虚空低语”,沉寂。
云云收回了泰迪熊,危险程度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数字——99.87%。
无限接近百分之百,却仿佛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永远无法真正抵达。那最后的百分之零点一三,似乎代表着某种最后的、无法被任何力量磨灭的“杂质”,或者说……“本质”。
道路前方,再无阻碍。
她踏出了最后一步。
周围的景象瞬间变幻。所有的规则乱流、扭曲空间、概念屏障全部消失。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绝对的“无”之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物质,没有能量。
然后,在她“面前”,那个存在,缓缓显现。
它并非一座巨大的生物计算机,也并非一片璀璨的星云状意识体。
它更像是一切“规则”的集合,是“存在”本身的源头与终末。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在云云的感知中,它时而如同无限延伸的、由发光几何体构成的复杂迷宫,时而如同包容了所有星辰诞生与寂灭的黑暗虚空,时而又化作一条流淌着所有可能性与必然性的、寂静的银色长河。
它散发着古老、浩瀚、冰冷、以及一种深植于其存在根基的……疲惫与绝望的气息。
它就是“神骸”。
上一个纪元文明“契约者”集体意志的遗骸,当前世界所有规则与痛苦的根源。
云云,谢云云,“织网”唯一的幸存者,全球最后的浮游者,站在了它的面前。
她成功了。
她完成了事实上的“独存”。
所有人都死了。
而她,走到了最终BOSS的面前。
弑神者,已然就位。
饭盒终于发的差不多了,故事也快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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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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