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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流与心弦

微光城,大祭司书房。

伊莱亚斯揉了揉微微刺痛的太阳穴,连续数日通过风铃进行跨越遥远距离的心灵通讯,即便以他八品巅峰的精神力,也感到了明显的负担。这种“灵魂共鸣”的天赋虽然神妙,但消耗远超寻常法术。

然而,回报是值得的。

通过这几日断断续续的“交谈”,他对艾莉森·梵卓的了解加深了许多。她确实如情报所示,任性、娇气、被保护得极好,对政治和战争一窍不通,甚至有些幼稚。但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她并非愚蠢,只是缺乏引导和兴趣。她对力量的认知很直接——慕强,欣赏优雅与强大并存的存在。而伊莱亚斯精心营造的,正是这样一个神秘、强大、温和且“理解”她的形象。

他像是一个最有耐心的垂钓者,小心翼翼地投放着诱饵——有时是几句关于大陆奇闻的讲述,有时是对力量本质的探讨(仅限于理论),更多的是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听着她抱怨被限制自由的烦恼,抱怨兄长们的过度保护,甚至抱怨某款新进贡的血晶石成色不够透亮。

这些琐碎的抱怨,在伊莱亚斯听来,却是宝贵的情报。他能从中分析出永夜王城内部的权力动态,梵卓家族对艾莉森的真实态度,以及……她对自己那特殊血脉的完全无知。

“公主殿下似乎很依赖您的‘声音’了。” 一名贴身护卫漫不经心的说。伊莱亚斯轻轻颦起眉,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在利用这个血族少女。他轻轻靠近这个熟悉的侍卫,抚上侍卫的头顶,一股温和的精神力入侵,瞬间抹去了相关的记忆。

伊莱亚斯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理智压了下去。利用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哪怕她是敌对种族的公主,也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但为了人类的生存,为了在这夹缝中争取一丝喘息之机,他别无选择。艾莉森是一把钥匙,一把可能打开目前僵局,甚至搅动两大种族平衡的钥匙。

“让我们在永夜森林边缘的‘暗影’动起来,散播一些模糊的消息,关于天使军团正在秘密搜寻‘上古血裔’……注意分寸,不要直接指向公主。” 伊莱亚斯下令道。他需要给梵卓家族施加外部压力,让他们更依赖(或者说,更无法轻易处置)艾莉森这个特殊的存在,同时也为未来可能的“合作”铺垫氛围。

他再次将精神力投向子铃,感受到另一端那带着期盼的、细微的精神涟漪。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声音恢复到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状态。

(艾莉森视角)

永夜王城,艾莉森的露台。

艾莉森抱着膝盖坐在柔软的垫子上,望着永夜森林上空那轮永恒的绯红之月,手中紧紧握着那串骨质风铃。这几天,和那个“神秘人”的交谈成了她灰色囚禁生活中唯一亮色。

他懂的东西真多!那些关于星辰运转的奥秘,关于上古遗迹的传说,甚至对一些力量本质的理解,都让她觉得新奇又佩服。他说话总是那么不疾不徐,声音好听极了,带着一种让她安心的力量。比起族里那些要么把她当瓷娃娃,要么探究她血脉的家伙,这个不知名的存在,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等与被理解。

“要是能出去看看就好了……” 她对着风铃,无意识地在心里喃喃自语。她没指望能得到回应,因为对方说过,连接需要耗费“力量”,不能随时进行。

然而,片刻的寂静后,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禁锢的时光确实难熬。强大的血脉渴望自由的天空,这是天性。”

艾莉森的心猛地一跳,绯红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你来了!”

“感受到殿下的呼唤,便搁下手中事务。” 伊莱亚斯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重视”。

这句简单的话,让艾莉森心里泛起一丝甜意。他是因为感受到她的想法才特意来的吗?

“其实……也没什么,” 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扭捏了一下,“就是有点闷。你……你上次说的那个,关于‘星光与元素潮汐共鸣’的理论,能再给我讲讲吗?” 她找了一个借口,其实只是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当然可以。” 伊莱亚斯从善如流,开始用深入浅出的方式讲述起来,偶尔还会穿插一两个有趣的比喻,逗得艾莉森掩嘴轻笑。

她沉浸在这种新奇而愉悦的交流中,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点点地对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人”产生越来越深的依赖和好感。他那份沉稳强大下的温和,渊博知识带来的魅力,以及对她“独特”的“理解和重视”,都像是最甜美的毒药,侵蚀着她原本简单的心防。

一次通讯结束后,艾莉森依旧握着风铃,嘴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侍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公主殿下,最近似乎心情很好?”

“嗯。” 艾莉森轻轻应了一声,将风铃小心地收在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遇到一个……很有趣的人。”

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来自哪里,甚至不知道他的种族。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强大和他的“好”。这种模糊而强烈的好感,在她少女的心湖中投下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

与此同时,永夜王城的权力中心,梵卓亲王听着下属关于“天使搜寻上古血裔”的流言汇报,眉头紧锁,目光再次投向了艾莉森寝宫的方向。这个女儿,似乎正被越来越深的迷雾所笼罩,而这片迷雾,正悄然吸引着来自各方势力的目光。

棋局之上,执棋者落子无声,而那颗最关键的棋子,却已然在自己的心弦上,奏响了偏离轨道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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