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明天去百人尸坑看看，晚上颜绮和虞闲休息好就打算出门和河神村的人打探一下消息。
出去前虞闲给了他一张符咒，说是可以大致听懂河神村的语言。
薛青对他们不睡觉马不停蹄去打探消息的行为冷眼旁观，不说话不组止，看了他们一眼后就闭上眼。
今晚的河神村不似昨日般热闹，河神灯下人影寥寥，这里的村民都蹲坐在自家门口，借着河神灯的光，做菜或织布。
颜绮两人的打扮在这里很亮眼，但是却没引来河神村任何人的目光，每个人都麻木的像傀儡一般，机械的重复自己手里的活。
颜绮随机找了个打水的大妈，直白地开口问：“大妈，你知道神婆住哪嘛？”
从她嘴里发出的音节太过奇怪，大妈手里拿着木桶，疑惑的眨眼，空洞的目光没有支撑点的落到他们身上。
颜绮想了想，手脚并用的形容神婆，嘴里重复：“神婆，住哪？”说完指了指大妈身后的屋子。
大妈顿了一下，脑子昏昏的好像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做恍然大悟状。
“@#γ※好@……那。”大妈说完，高兴的拍了拍颜绮的肩膀，指向一个地方，最后点点头。
“……”颜绮一脸无语看向虞闲，似乎在用眼神问：你的符咒就那么不靠谱？
“……”虞闲也有点没听懂，见颜绮这幅小表情，笑了一下，沉思片刻，讲解道：“她应该是说找神婆治病往那边走。”
颜绮惊奇：“你能听懂？”
“听得懂一点。”
两人就沿着大妈指的路走，沿途又问了几个人。
事实证明这些人还是有意识的，就是行为麻木的像假人。
他们比较顺利的找到神婆的屋子，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很破，但又不像很久没人住，像是屋子的主人突发什么意外，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破坏扔掉。
越接近神婆的屋子，附近的村民就越疯癫，眸子里是浓浓的恐惧和害怕。
虞闲对他们乱糟糟的语言进行简单翻译。
“她回来了”，“别杀我”，“这对河神大不敬…”
颜绮紧锁眉头，觉得这些话毫无厘头。
“她是谁？荼蘼？为什么会发生杀戮？河神村的献祭和这个有关？谁对河神大不敬？”
一连串的疑问颜绮倒是想通过神婆的屋子找到线索解答。
屋子里落了很多灰，有很多被修补的痕迹。
内里没有点灯，黑乎乎一片，颜绮照常点亮星火。
刚一点亮，就照出两个灰白的眼珠子，和苍老褶皱的皮肤。
“？”颜绮吓得往后跳了一步，“老头你谁？”
屋内是有人的，看样子也不像是神婆。
老人掉了两颗牙，无力的张着嘴，他的皮肤干涸疲软，反应好久，才缓缓转动眼珠子，看过来。
他瞎了，看不见，听力也不是很好，此时伸手往前摸索什么，嘴里嘟哝听不懂的话。
颜绮马上给虞闲使眼神，虞闲会意，聚神听老人说的话，同步翻译：“青青，青回来，河神恕罪，河神恕罪……”
“就没了？”颜绮扬眉。
“他一直在重复这两句话，好像被人下咒了。”虞闲摇头，又听了片刻，这老人确实只会说这两句话。
颜绮把注意力放到他叫的人上：“青？哪个青？薛青？还是神婆叫青？”
“找找看吧。”虞闲用灵力让老人睡去，和颜绮开始探查屋内状况。
这里太破了，完全不像一个神婆该住的地方，就连圣女都住的和常人无异，为什么神婆要住在那么烂的地方？
以河神村对河神的火热供奉，对于神婆这个唯一能和河神交流的人，应当不会如此亏待，而且，神婆去哪儿了？
颜绮摸索过黢黑的墙壁，只摸到一手灰。
忽然，她摸到一个凸起，她顿下来，手指曲起敲了敲那块墙。
空的。
颜绮灵力聚在指尖，比了比空下来的墙大小，找了个落点画圆。
眨眼间，那块墙壁消失，露出它内里所藏的东西来。
是一本书，看起来已经有好几年了。
书曾经应该被人翻看过许多回，它的一角卷翘，内里纸张泛黄。
颜绮拿出来，吹飞上面的灰尘再掸了掸，一翻开，就是这本书的主人署名——薛青。
[云和五年五月二十一日，晴。
今天是我和荼蘼被选为神婆继承人的第一天，荼蘼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好活泼，我这样的人可以和她做朋友吗？
神婆的继承人一辈子都长不大，好讨厌这个死规矩，我长大了一定很好看。]
…………
颜绮目不转睛看了下去，不出一刻钟，看完，她合上书，若有所思。
虞闲过来很自然抽走她手里的书，一目十行看过去。
夜晚的河神村凉飕飕的，没有一点将近春末的温暖，破败的屋子里只有颜绮点燃的一点星火，河神灯的光芒照不到这里。
虞闲看完，把书收好，视线投向垂暮老人，“那么，他应该就是薛青的部下。”
“能搜魂吗？”颜绮闭了闭眼。
“仙门有规定，不能对非修士的活人搜魂，就是我也不能保证我一番搜魂下来他会不会死。”虞闲破灭她的这个想法。
“嗯。”颜绮不意外这个结果，想到另一个事，“你觉得，谁会对这样一个老人下咒？”
“或者说，是全部河神村的人。”
麻木，愚钝，都很像集体中咒的情况。
颜绮又猜测：“是两个圣女里的谁？还是神婆？”
虞闲没有回她，而是拿出一块画布，递给她，“这是放在屋内还算完好的东西。”
颜绮接过，拉开一看，讶异挑眉，比之其他东西干净洁白的画布上，是画满整块布的白色荼蘼，在满片荼蘼中，是一个女孩微微偏头的背影。
从画中不难看出作画之人对画中女子的倾慕敬意。
“洁白而神圣，”画上没有署名和落笔，颜绮却隐隐可以猜出里面之人是谁，“看来，薛青和荼蘼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要亲密。”
“至少，薛青对荼蘼到后面，不是纯粹的恨。”
虞闲和颜绮走出神婆屋子，一抬头，先看到的就是高挂在河神村顶上的河神灯。
“圣女阿茶想杀我们，救了我们的圣女薛青也不是真正的薛青。”虞闲和颜绮并肩而走，河神灯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后交缠到一起。
“那么，现在的薛青，是谁扮演的？”虞闲平静的发出疑问，琉璃般的紫眸像一泓难以掀起波澜的春水。
颜绮二人是快要晨起的时候回到阿茶屋里的，阿茶仍是被绑着手，薛青坐在她身边，一点一点喂她吃饭。
颜绮推门而入时，薛青手一顿，停下喂饭的动作看过来，神情木讷，“要吃饭吗？两位。”
河神村这地方诡异重重，有人疯了才会吃这里的东西，尤其是一个想杀人，一个会下毒的两个圣女手里的东西。
颜绮倒出乎意料地点头，坐到桌子前，一只手懒散地托住下巴，媚眼如丝，“好啊，河神村有什么特色吗？”
虞闲也跟着坐下，手搭在桌上，侧眸听颜绮说话。
薛青静默一瞬，没多犹豫就给他们两个拿两双碗筷，给他们盛饭。
他们这处屋子破落，碗筷倒是干净，白白净净地米饭上缀几朵荼蘼花。
薛青难得主动给他们解释：“河神大人喜欢荼蘼，从此河神岛上种满荼蘼，河神村的人也喜欢在任何事务上加入荼蘼。”
这颜绮知道，在徐家庄徐晚给徐靡下的安神药里就有荼蘼，不能对药效起什么作用，就只是河神村的人对河神的一种信仰和标志。
薛青没想到他们真就刚吃河神村的饭菜，根本没有下毒，这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一餐过后薛青就要带他们去百人尸坑，出发前，薛青带上了阿茶，她给出的理由是，与其让阿茶去害别人，还不如害他们这两个杀不死的小强，而且，白日里有阿茶在，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是圣女的特权。
颜绮觉得她的话有理，同时也觉得她的形容太烂。
她双手环胸，顶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蛋道：“欸，你这什么破形容？我们两个，一个美得像三月芬芳里的国色牡丹，一个冷得像覆满白雪上的松，像是那打不死的小强？”
薛青：“……”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自己自恋还要带上别人的。
薛青冷脸不语，阿茶嘴被堵上，对着两个人连翻白眼，咿咿呀呀骂的挺脏。
虞闲对颜绮这番自夸接受良好，眸里藏着点点笑意。
百人尸坑说是坑，更像一个地底的隧道迷宫，需要薛青带路他们才能走到目的地。
隧道里的泥质很软，又潮湿又粘稠，还沾上浓重的血腥铁锈味，臭气熏人，脚底下踩着的地面也很粘人，像走入了一个沼泽。
“神婆为什么要杀那些人？”颜绮一手拿着手帕掩鼻，走在队伍最后面，问。
薛青在最前面带路，听言冷哼一声：“反叛神婆，触怒神明，有何不可杀？”
颜绮沉默。
这一路过来还算顺利，阿茶没有动手的机会，也没有什么小动作，薛青乖乖带路，也没有任何异常。
很快前面透出一点斑驳的亮，再穿过一截隧道，就见到百人尸坑的真正面貌。
尸坑是一个圆柱体，只有最上方一点空洞能折射进一点微不足道的光。
在朦胧的光下，隐隐约约能看到散发腐臭的尸体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最上面的肉身已经**发烂，血肉呈青紫色。
最前面的几堆尸体都是还没有烂的只剩骨头的，旁边的更多尸山都只剩下森森白骨。
颜绮看不真切，眸光一动点燃星火。
火亮起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颜绮觉得古怪，不禁往前踏出一步，也就是这时，虞闲骤然发声，扑过来把她带进怀里躲开。
“小心！”
颜绮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星火照开八方，她看见自己原本站的位置有一个骷髅头碎开，碎裂的地上爬出肉眼难以数清的黑虫。
“哈哈哈哈，你们居然敢把我带到这里，等死吧！”阿茶控制一个骷髅给自己松绑，又操控更多骷髅扑上来。
薛青也是一惊，她愕然：“阿茶！”
阿茶不理会她，她的影子分裂出来，变成黑色阿茶，黑色阿茶对薛青咧嘴一笑，把她扔到一处空地，薛青一个趔趄，才站上去，空地就开始下陷——沼泽！
颜绮手里唤出长鞭，凝眸迎敌，星火让她看得更清了。
周围的白骨里，不知何时，升起一层薄薄的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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