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二人又相偎而坐,久久地说起了话。
但无论何时何样,萧寒烟都绝口不谈他忧烦的那事。分辉便没再试探,转而问出了她也很挂心的另一件事:“烟哥哥,你那时说六年前是你救了我师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给我详细地讲讲?”
萧寒烟对此并无隐讳,一边凝神回忆着,一边知无不言地讲给了她。
这事的不少情节分辉是早都听夏碧血讲过的,现在再听萧寒烟一讲,便全连了起来。
原来七年前,夏碧血获知了就在那亦真界(也就是分辉她们所在的世界),有着他学究天人却苦寻不得的真理!而此前他已知晓一天机:在灵境的归真荒漠中,其实便有亦幻界和亦真界的时空门,使用一禁术就可由此门去到亦真界。
夏碧血并没有轻易犯禁,可熬忍了一年后,终是无法克制寻求真理的渴望,决定用此禁术。
他便对一干同门只说自己要深久入定,灵体进入灵境去往归真荒漠,修习一门玄秘灵功。并且他也虑到会遭天罚所致的某种劫难,就让门中灵功最好(除他之外)的、也是他的一位师兄笑傲子为他主管护持。
之后夏碧血便进入了灵境,而在灵境中是可以瞬移千里的,他霎时就到了遥远的归真荒漠中,再使禁术进入了时空门,一阵天旋地转后便到达了亦真界,自动化成了一个新生儿,被弃在当地寒州市的孤儿院门前。
夏碧血就在孤儿院一径长大,当然也一径掩藏着才学,没有显得太过超常,后来他考上了全国最好的一所医学院,毕业后也本是足以去大城市的一流医院任职的,可他为了报答家乡,就回到了寒州市。
夏碧血在亦幻界使用禁术时是三十四岁,等他在亦真界也是生活到了三十四岁时,天罚便降临了——但两界的时间是不相等的,这次夏碧血在亦真界度过了三十四年,在亦幻界却只是三十四天。
再说夏碧血和倾世魅皆具神奇而称衡的能力,又一个旨在解救世人、一个旨在惑害世人,二人其实就各是圣道和魔道的代表,自然历来对立,但也相互都无法消灭。
可如今夏碧血妄使禁术,该受天罚,以致倾世魅可以解封使出收魂大阵;此阵虽仍不至要了夏碧血的性命,却能收去他的灵魂,让他变成一个再无作为、头号可笑的白痴!
就在那日,倾世魅得到了冥冥感应,来到了归真荒漠中,在时空门的位置布下收魂大阵,将两界的那一片区域都涵盖了进去,然后就针对向了夏碧血。
那边的夏碧血顿觉一阵头痛,随即感知到是出了什么事,避无可避地去见了倾世魅,后便全然受制于阵法,只能任凭倾世魅主宰。
同时之间,笑傲子等人观见夏碧血的肉身出现异相,便知他的灵体遭遇了大难,竟都有灵魂被夺之兆!笑傲子紧忙召集人手,在夏碧血房中就地入定,赶去归真荒漠救援;向太虚等尊长也闻讯而来,在夏碧血身边焦心守候着。
且说这灵境是个具有一定灵功之人才能以灵体进入的境界,而天道门中连会灵功的人都寥若晨星,更别说还能具有一定功法的。
于是,整个天道门就只有四人赶到了归真荒漠;其中当然是以笑傲子和华飘羽为最。
笑傲子识见那漠中竟是有人布下了收魂大阵,而大阵外围带有一防御圈子,中心也有一结界,内情不明;可想而知夏碧血正是被陷在了这阵中,且有此神通和动机的人就必是他那个神秘的宿敌倾世魅!笑傲子等人是时也顾不了别的,只紧着营救。
可这阵法是含有魔神之力的,威力巨大且诡异。笑傲子的灵功虽好,武力却一般;华飘羽虽是个惊世全才,当年却只有十四岁,修为未足。所以他们所有人一时连那外围的圈子都攻不进去。时间紧迫,笑傲子便叫华飘羽等人继续寻找门路,自己向外广发了十万火急的英雄帖,请召哪位正道高人前来相助!
灵帖即时就传遍了灵境四方,收到信息的人中除去黑*道的,正道的也有许多都是有心无力或不愿蹈险的,能来相助的人也有限,可萧寒烟这个黑*道头子就立刻赴来了。
要知此行不仅万分凶险,而且萧寒烟和倾世魅还有着非同小可的利害关系,由他出头来和倾世魅作对可是极其不宜、大有后患的,可萧寒烟就是甘为夏碧血承担这一切。
萧寒烟明白他做这事瞒不过倾世魅,只是因不想让夏碧血得知他的恩情,便蒙面而来。
他从一无人之处攻向了那外圈,凭着高深独异的功力和不顾生死的浩气最先攻了进去;其间他打去了万道风刀气剑的狂击,灵体也无可避免地遭到了多道割伤,可他就是宁受阽苦、义无反顾的!
之后萧寒烟便飞到了那中心结界的罩顶,一刀将那罩子劈开了一条裂缝,俯瞰疾寻着夏碧血的下落,于罩内那滚滚风沙中见得夏碧血的灵魂已就要被倾世魅收去,便又冒着巨大的危险强劲一攫,硬是把夏碧血的灵魂横抢武夺了出来!一得手就飞快撤离了。
其间他也感到那阵中竟还困有两人,并且他离远的那瞬间也听到两个女子的乱叫呼救声,其中一女的声音特别清婉可爱;萧寒烟其实也很不忍,却没善心泛滥到还要拼死再救别的都不认识的人,便硬着心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分辉在听到这段事时,情感阵阵翻滚,竟都悲欣交集,灵魂震颤!她也早似夏碧血一般地想到,当初那场大阵事件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开头,而原来萧寒烟当时也在场的,和她就只有一罩之隔,而且萧寒烟还已觉知了她!他俩其实是在那一开头就相遇了的,只是彼此都没有目见而已!——
萧寒烟带着夏碧血的灵魂径直出到了大阵外面,夏碧血的灵魂一脱离此阵便又化成了灵体,只犹昏迷着。萧寒烟正想暗中把他交给那些正道中人,华飘羽就已最先寻声赶来!
萧寒烟一看来人那能力、容貌、年龄,就认定他便是新近名震武林的华飘羽;而且华飘羽看到夏碧血后就急唤了声:“师父!”便让萧寒烟更加确定无疑了。
萧寒烟随即把夏碧血交给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地瞬移而去。
华飘羽虽也甚感愕异,可是时当然也顾不了那些,赶紧一面传信给笑傲子等人,一面带着夏碧血瞬移了回去,灵魂双双归于肉身。
这边的笑傲子等人只以为是华飘羽救了夏碧血,当下他们所有正道中人以及早知大势已去的倾世魅,也全都各自回返,霎时就归于肉身了。
随后天道门一干人当然要交流一下详情。华飘羽对列位尊长说了夏碧血其实是被一自隐身份、行止诡秘之人所救,并且看他那样也不似正道中人。
几位尊长因一则这样对大家解释起来很麻烦,二则若说夏碧血是被黑*道中人所救也很尴尬,便让华飘羽顺水推舟地认了此功,后来在对大家交代这事和对当日去相助的各位同道致谢时,也都是如此公告的。
萧寒烟后来闻知的便是华飘羽并没据实说出夏碧血是被一不明之人所救,还自己冒认了这份大功,更加受到了各大门派的泼天赞誉,声名直如烈火烹油。所以萧寒烟对有此卑鄙心行的华飘羽就愈发反感了。
另要交代一下:夏碧血虽从那场大阵中逃脱了,却还是受到了特别惨重(对他而言)的损伤,就是几乎全忘了他已在亦真界寻到的真理。
萧寒烟从那场大阵中也并没有全身而退,已被伤到了本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此伤最重要的就是使他那弊病都渐成了频发、致死之势!
而正所谓事赶事的,萧寒烟救完夏碧血回来后方歇了一时,就又收到了京中内线以灵境发来的顶级速报,报的就是周嬷嬷遭祸之事。
且说自那一调包密事的当时起,在场的任不羁就劝萧寒烟将周氏灭了口,萧寒烟却非但一直都不忍心,后来还命人注意着周氏情况,意图如果有朝周氏因于该事遭祸,他就会极速赶去相救的。(另要说一下:这倒也不是萧寒烟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而是因其他属下要从王府救出人来可是难度太高、代价太大的,所以他才要亲自去做。)
如今定王竟真连周氏在该事中的干系都偶知了,而萧寒烟也就是毫不犹豫的赶去相救了;可因他偏巧刚为救夏碧血损耗了甚多精力,无法如正常时般连番使出风移**,而且定王又不合常理地将周氏这唯有的目击者就急急打死了,还将她家人也急不可待地处治了,所以萧寒烟终是晚了一步,周氏全家已落得了那么个下场,他只来得及救下闭月完璧之身。
(当年萧寒烟其实是早在定王召他之前就已收到那事消息并赶往京城了的,后来他才又收到属下转送来的定王传召之信,便去和定王相见了。)
……………………
萧寒烟一劲给分辉讲到这件事时,又对周氏一家充满了自罪中情,亦对闭月格外地内咎怜惜,深含痛楚地道:“分辉,这是我终生的罪孽,再也无法挽转的。我也是一生都欠定了闭月的,还不完了,只有尽我所能地对她好,能偿还多少是多少。”
分辉很理解他对闭月的感情,可更甚的还是烦苦——想闭月对她居心不良,萧寒烟又如此惜重闭月,日后但凡她俩起争,就只会让萧寒烟为难和痛苦的,这却要叫她如何是好?她总不能永远委屈求全吧?这位特殊的小姑子真是个一生都没法摆脱的附骨之疽!
可分辉当前也顾不了那些,满怀心疼和抚慰地轻握住了萧寒烟的手。
萧寒烟也回过神来道:“好了,咱俩分别在即,不说那些旁的事了。”遂又与她缱绻漫言了起来。
未几夜都已深了,二人便进了卧室去。
这一夜,分辉又和萧寒烟同床而和衣地共寝了。
但这夜两人皆是难以成眠的。后来萧寒烟便倚坐了起来,分辉也随之坐了起来,朝他身上贴去;萧寒烟立就回应地搂住了她。二人又亲密依偎着,却都怀着离情别绪地没再说话。
萧寒烟时而抚摩着分辉那温香软玉的娇躯,心中涌满了分别前的贪恋,可此际对她有多喜爱就有多痛苦。
他日间听了夏碧血那句“不能再让飘羽也被毁了”的话,已推测那婚事怕都关系着华飘羽的安危生死,那分辉又怎么可能忍心不依呢?……
分辉全不知那时夏碧血都跟他说了什么,但也已测到些重点,这会又一次看出他的情绪,便再不可待地硬问道:“烟哥哥,你一直在忧心什么?是不是就是我师父满有把握让我依从的事?”
萧寒烟的目光微微痛颤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回答——他倒也并非就一定不能给分辉讲这事,而是因这事的情势就是那么个样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解决不了问题也左右不了结果。
他沉静又痴深地凝望着分辉那如花娇面,想到这么可爱、这么美丽的一个人儿,这次一别后怕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真是忍不住地心如刀绞。
分辉虽未得到回答,却已能确定了自己的揣测,紧紧观视着他,心疼安慰道:“烟哥哥,你放心,我绝不会一去不回的。”
萧寒烟却脱口就道:“你回来是肯定还会回来的,却怕就是为来讲明分手的。”
分辉微微睁大了双眼,不觉就是一怔。
而萧寒烟也已懊恼地甩了下头,很烦自己这样反复缠搅的!
分辉回过神来,急欲和他好好谈谈这事……
萧寒烟却仍阻拒了她,对她绽开了浑不吝地一笑,一副**语态道:“‘结爱从此笃,暂隔犹恐疏。’我只是连和你暂时分别都舍不得了呢;倒忘了如此也甚好的,‘小别胜新婚’吗。”
分辉自知他是在故作轻松,一阵无所措手和心疼情急,竟至一把就撕开了自己的领襟道:“烟哥哥,那我今夜便将这身子给了你吧,从此我就彻彻底底是你的人了!木已成舟,届时纵是我师父有着足能让我屈从的原由,我也是没有余地依他了的!”
萧寒烟竟都吃了一惊,随后虽也对她那副半露玉胸的样子分外动情,却还是坚决拢好了她的衣服,并情深意重地解释道:“辉儿,我自当尊重自己所爱的人,何况你还是个良家淑秀,远远非同我们道上的女子;我是一定要将你明婚正娶了后,才会和你行这种事的,绝不能轻辱了你。而且这次,你一定要在回去清楚事情后慎重地作个决定,岂能为我断了自己的后路再说?可别落下什么终身悔痛之事。”
分辉听了他这些话,只觉百味杂陈,感动莫名,可还是一劲想要献身给他的,以让他彻底放心,也让自己绝了因任何情由负他的可能!
萧寒烟却执意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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