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晨雾未散,苏淮楼一边走一边将昨日议事堂的讨论细细道来。
沈由溪蹙着眉听完,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听得人脑仁疼。”
还未踏进燕春楼,喧闹声便扑面而来。
大堂里茶客们拍案叫嚷,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中,“叶秋娘子”四个字被反复提及。
“今日叶秋娘子呢?都候了三个时辰了!”
“妈妈莫不是耍我们?上回拿个冒牌货搪塞!”
“退钱!我们要听正主的琵琶!”
沈由溪目光扫过嘈杂的人群,忽而停在角落——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公子独坐窗前,指节正轻叩着青瓷茶盏,与周遭躁动格格不入。
“这位公子,”她拎着裙角翩然落座,苏淮楼抱臂立在她身后,像道沉默的影。
“小女子初到扈州,久闻叶秋娘子琵琶绝艳,怎的今日无缘得见?”
“姑娘来得不巧。”公子搁下茶盏,苦笑道:“前日妈妈说叶秋娘子染了风寒,今日原说病愈登台,可...”
他指了指满堂躁动的宾客,“您也瞧见了。”
沈由溪指尖划过桌沿:“莫非病得厉害?我听闻昨日...”
“昨日更荒唐!”公子突然倾身,压低声音:”竟让个丫头蒙着面纱弹《霓裳》,结果错了好几个泛音——叶秋娘子怎会犯这等错误?”
他说着激动起来,袖口扫翻了茶碟。
沈由溪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这倒奇了。既然连真容都未露过,妈妈如何证明台上弹奏的真是叶秋娘子?”
那位公子摇头轻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说来惭愧。我们这些常客,也不过是隔着屏风听过几回琴音。”
他抬眼望向二楼紧闭的厢房,声音压低了几分:“叶秋娘子素来神秘,每次登台必以轻纱覆面,连进出都是走的后院小门。”
“这般遮掩...”沈由溪若有所思地瞥向苏淮楼,后者会意地眯了眯眼,“倒像是刻意为之。”
公子苦笑道:“正是如此。有人说她容貌有瑕,也有人说她是官宦家的小姐,众说纷纭。但...”
他忽然压低声音,“上月有人出重金求见真容,结果第二日就再没见过那人。”
沈由溪眸光一闪,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有意思。”
沈由溪与苏淮楼并肩踏上楼梯,木质阶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官府查案,叫你们掌柜的出来问话。”
苏淮楼亮出陆琨给的令牌,声音不怒自威。拦路的小厮见状,慌忙退到一旁。
不多时,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摇着团扇快步走来,鬓边珠钗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哎哟,两位官爷大驾光临...”她脸上堆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安,“不知小店这是摊上什么事了?”
沈由溪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像,徐徐展开。
”底下人都说没见过叶秋娘子,想必妈妈该是认得的?”他语气温和,目光却如利箭般锐利。
苏淮楼敏锐地捕捉到老鸨眼中转瞬即逝的慌乱。
"认得认得,就是画上这位姑娘。”
老鸨用团扇半掩着面,声音突然压低,“那个...叶秋她...出什么事了?”
“我们需要了解她平日的仇家,或是...”
沈由溪示意苏淮楼一同落座,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可有什么特别亲近之人。”
他低头斟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老鸨见这边见凶神恶煞的二人,又听见楼下时不时传来的叫喊声,无奈的叹了叹气。
“你去叫春燕弹琵琶,可别再出什么岔子!”老鸨拧着绢帕,朝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是,妈妈,我这就去。”
待小厮退下,老鸨立刻堆起笑脸,扭着腰肢转向沈由溪一行人:“哎哟,几位官爷想问些什么?老婆子我一定知无不言。”
“坐下说话。”沈由溪抬了抬下巴。待老鸨战战兢兢落座后,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那一声声脆响让老鸨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先说说,叶秋是什么时候来的燕春楼?”
“回官爷的话,”老鸨咽了咽唾沫,“约莫是三年前。这丫头原是钱府的家奴,不是我们买进来的。”
“三年前她突然来找我,说能替我挣钱,但有两个条件——一是要留在燕春楼,二是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说到这里,老鸨眼睛一亮,比划着道:“您猜怎么着?她当场就露了一手琴技,那叫一个绝!绝对是名师调教出来的。”
“我一想,钱府出来的丫头,肯定见过世面,就应下了。”她挥舞的绢帕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险些扫到沈由溪的鼻尖。
沈由溪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这些年都有谁来找过她?”
“统共就三位。”老鸨扳着手指,“头一位是朱大人,那可是咱们扈州城之前的青天大老爷,绝不会记错。还有个打渔的,再就是个......”
她突然卡壳,用力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是个书生模样的后生,看着挺斯文的。”
“钱府的人没来找过她?”
“她每日弹完琴就回钱府了!”
苏淮楼运笔如飞,墨汁在纸上洇开一朵小花。沈由溪瞥见,嘴角不自觉扬起。
他们又细细盘问了叶秋的日常起居,可惜再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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