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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2

暮色彻底沉降,将白日的喧嚣与不堪吞没。圣眷福利院的寝室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夜里。灯光是统一控制的,到了规定时间,只留下走廊里几盏昏黄壁灯,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晕,将孩子们夜间的活动范围局限在寝室门口的一小片区域。

闻薄所在的房间住了六个男孩,此刻却异乎寻常的安静。其他孩子或许在走廊追逐打闹,或许聚在活动室看着信号不良的电视,唯有他,将自己隐形在了房间最深处、靠窗那张床的上铺。

他背靠着冰凉墙壁,蜷缩在阴影里,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洞穴的幼兽。窗外是沉沉的、无星无月的夜空,偶尔有风掠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但这外在的黑暗与声响,并未让他感到恐惧,反而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庇护。

他膝上摊开一本杂志,并非什么儿童画报,而是一本纸张粗糙、印刷有些模糊的旧书,封面是狰狞模糊的鬼影,标题是《幽冥怪谈》。这是他白天在福利院废弃仓库的杂物堆里偶然发现的,像挖掘到了宝藏。父母的离去,现实的欺凌,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与疏离,而那些光明的、温暖的童话故事,显得如此虚假可笑。唯有这些描绘着超自然恐惧、未知存在的故事,反而能给他一种奇异的慰藉——至少,那种恐惧是直白的,源于想象,而非现实世界中冰冷刻骨的恶意。

他正读到一篇关于“镜中影”的故事。主人公发现自己镜中的倒影开始拥有独立的意识,最初只是微小的差异,比如镜子里的自己比他慢零点几秒眨眼,或者在他离开后,镜中的影像依旧停留在原地,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微笑……闻薄看得极其专注,紫色的眼瞳在昏暗中微微收缩,呼吸都放轻了。他并不觉得毛骨悚然,反而沉浸在那種逻辑被颠覆、日常被侵蚀的诡异感中。这种精神上的紧绷,像一种另类的专注冥想,暂时屏蔽了白日里沙坑中的屈辱和泪水,也屏蔽了内心深处那片巨大的、无声的荒原。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寝室门口的寂静区域那片昏沉的低语。那脚步声带着点不耐烦的力道,敲击在磨石地板上,目标明确。

“喂!看见闻薄那个闷葫芦了吗?” 是持衍的声音,依旧带着他特有的、不耐烦的调子,像是在质问,而非询问。

门口有孩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大概是指了指房间里面的方向。

持衍嘴里似乎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像是抱怨“跑哪儿去了”之类的话。然后,那脚步声便径直朝着房间内部走来。

闻薄在听到持衍声音的第一时间,身体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将膝上的《幽冥怪谈》藏起来,仿佛那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但已经晚了。

持衍显然是一间间寝室找过来的,带着某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他走到闻薄的床铺下,仰起头。逆着走廊投来的微弱光线,他只能看到上铺蜷缩的黑影,以及黑影手中那本摊开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读物封面——那狰狞的鬼影在昏暗中依稀可辨。

“喂!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持衍开口,语气说不上好,带着点找到目标后的松懈,以及固有的暴躁。

闻薄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浸在故事世界的思绪被强行拉扯回现实,面对这个下午刚刚对他施予了复杂“恩惠”的男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感谢?他不懂如何表达。亲近?那更非他所长。他只能维持着抱着膝盖的姿势,沉默地,在阴影中与床下的持衍对视。他的紫色眼瞳在昏暗中,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静水。

持衍见他不出声,只是盯着自己,那股不耐烦又升腾起来。他双手一撑床沿,动作利落地爬上了上铺。本来就不算宽敞的床铺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显得拥挤,木质床架发出轻微的抗议声。

“我找你半天了!” 持衍盘腿在闻薄对面坐下,目光立刻锁定在他膝头的杂志上,“你看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凑近了些,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和门口漫射过来的昏黄,看清了封面和内容,“……恐怖故事?”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诧异,甚至有一丝……被勾起了兴趣的味道?这完全出乎闻薄的意料。他以为持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露出鄙夷或害怕的神情,然后嘲讽他是“怪胎看怪书”。

闻薄抿紧了唇,依旧不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将摊开的杂志往自己怀里收了收,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动作。

持衍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完全没在意闻薄的沉默和防备,反而更加凑近,几乎要贴到书页上,就着那点可怜的光线,辨认着上面的字句。“……镜子里的人,会自己动?” 他念出了故事的标题,然后抬起头,看向闻薄,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你看这个不怕?”

这个问题,下午在沙坑里他也问过关于哭泣的问题。同样直接,同样不带任何铺垫。

闻薄垂下眼睫,看着书页上模糊的印刷字,过了好几秒,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不怕。”

“为什么?” 持衍追问,他似乎真的很好奇。

为什么?闻薄自己也说不清。他组织着匮乏的语言,试图解释这种复杂的感觉。“……假的。” 他最终吐出两个字,顿了顿,又补充道,“……比真的,好。”

持衍愣了一下,随即,他脸上那种惯常的、暴躁不耐的神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甚至是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他明白了。现实的恶意和失去,是真实存在的,冰冷刺骨,无处可逃。而书里的鬼怪,再恐怖也是虚构的,那种恐惧是可控的,甚至是可以被“欣赏”的。在虚构的恐惧中,或许能暂时忘却现实的痛苦。

“啧,” 持衍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本《幽冥怪谈》,“这故事讲的什么?镜子里的人怎么了?” 他没有再嘲笑,也没有离开,而是摆出了一副“你最好给我讲讲”的架势。

闻薄有些愕然地抬眼看他。持衍的脸上没有戏谑,只有纯粹的好奇,以及一种……找到了同类的探究。这种眼神,闻薄从未在其他人那里看到过。

内心的壁垒,似乎被这眼神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他犹豫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粗糙的边缘。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用一种比平时说话更连贯,却依旧带着停顿和思考的语调,开始复述刚才看过的内容。

“……就是,有一个人……他发现,他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的他,动作……慢了一点。”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讲述一个秘密,“一开始,只是慢一点点……后来,他离开浴室……从门缝里看到,镜子里的那个……还没走,还在看着他……”

持衍听得极其专注,身体不自觉地向闻薄那边倾斜,眼睛紧紧盯着闻薄开合的嘴唇,仿佛能从那些断续的词语里勾勒出完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他甚至忘记了催促,只是静静地听着。

闻薄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讲述一个他感兴趣的故事,似乎比表达自己的情绪要容易得多。随着叙述,他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语速也稍微流畅了一些。他描述着主人公逐渐加深的恐惧,描述着镜中影像越来越诡异的举动,描述着那种日常物品变得不再安全的氛围。

“……最后,他晚上起来……发现镜子里的那个……在对他笑……而他自己的脸,根本没有笑。” 闻薄讲完了这个片段,抬起眼,看向持衍。

持衍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沉浸在故事氛围里的反应。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然后呢?他怎么办了?把镜子砸了?”

闻薄摇了摇头,翻过一页,指给持衍看后面的内容。“没有……他试着和镜子里的……说话。”

“疯了么这不是!” 持衍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一种兴奋的战栗,“跟那种东西说话?他就不怕被拉进去?”

就这样,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暴躁急切,两个本该格格不入的男孩,在这张狭窄的上铺,在昏暗的光线下,头几乎抵着头,共同沉浸在一个关于镜中恶灵的故事里。闻薄负责用他简洁、甚至有些干巴巴的语言讲述情节,持衍则负责在旁边发出惊叹、提问、甚至提出各种“如果是我,我就……”的、充满他个人风格的应对方案。

“要是我,我就拿块黑布把它蒙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或者,半夜找个锤子,砰一下!”

“你说,要是往镜子上泼黑狗血有没有用?我看老电影里都这么演……”

持衍的思维跳跃,想法简单直接,充满破坏性,与闻薄沉浸式的、近乎研究般的阅读方式截然不同。但这种差异并未产生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补。闻薄提供故事的骨架和氛围,持衍则用他的反应和想象,为这骨架填充上鲜活甚至有些莽撞的血肉。

时间在诡异的故事情节和持衍时不时的“妙计”或“蠢主意”中悄然流逝。走廊外的喧闹声渐渐平息,熄灯的预备铃遥遥传来。

当最后一个关于“古老宅邸地窖中徘徊的脚步声”的故事片段讲完,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短暂的沉默。不同于之前的尴尬或戒备,这是一种共享了秘密、共同经历了精神冒险后的静谧。

持衍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次畅快的探索。他看向闻薄膝头上那本合起的《幽冥怪谈》,眼神里不再有最初的诧异,而是多了几分认同,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

“你这书,哪儿找的?” 他问,语气平静了许多。

“……仓库。” 闻薄回答。

“还有别的吗?” 持衍追问,兴趣盎然。

闻薄想了想,点了点头。“……可能,有。”

“明天带我去找。” 持衍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带着他特有的、不容拒绝的意味。但这命令式的口吻,此刻却并不让人反感。

闻薄看着他,看着那双在昏暗中依旧亮得灼人的琥珀色眼睛,再次点了点头。“……好。”

持衍似乎满意了。他利落地翻身下床,动作带起一阵风。“走了,快熄灯了。”

他跳下床铺,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就像下午在沙坑边一样。但这一次,走到门口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着依旧坐在上铺阴影里的闻薄,语气硬邦邦地扔下一句:

“喂,下次有人再欺负你,你就告诉他们……你跟我是一伙的。”

说完,不等闻薄反应,他便迅速消失在门外的昏暗光线里,仿佛刚才那句话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甚至能隐约看到他耳根似乎有点发红。

寝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闻薄独自坐在上铺,许久没有动弹。膝上的《幽冥怪谈》散发着旧纸张和油墨的气息。嘴里似乎又隐约泛起了下午那颗水果糖的、蛮横的甜味。

窗外的风依旧在吹,夜晚依旧漫长而寒冷。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完全孤身一人。他拥有了一个秘密的分享者,一个对恐怖故事有着同样奇异兴趣的“同伙”。持衍,那团喧嚣的、金色的火焰,不仅驱散了下午沙坑里的阴霾,此刻,更以一种笨拙而强硬的方式,闯入了他用沉默和疏离构筑的冰雪世界,并留下了一簇小小的、不会熄灭的火苗。

他慢慢躺下,将那本《幽冥怪谈》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珍贵的护身符。紫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静静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里面映着的,不再是空洞的悲伤,而是一个渐行渐远的、燃烧的背影,和一句硬邦邦的、“我们是一伙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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