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
“做我的私人家教，我会支付给你额外的薪资。”
邹之懿一开始拿的是互惠签证，以互惠生的身份来到阿尔滕堡家里，对方为她提供住宿，她为对方提供每天三个小时家庭陪伴学习时间。
更甚者，为了能让她安心学习，还为她免除了房租。
邹之懿本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她不能既要又要，道：“每天晚上自习时间我可以免费为您解答疑问，就像今晚这样。不需要再多给我钱了。”
“补课在白天，在你和我都没有课的时候。我们选的课是一样的对吧？”瓦伦手机屏幕拿给邹之懿看，上面是他的课程安排。
“是一样的。”
“那再好不过了。你存一下我的手机号码，我们在Whatsapp上联系。”不等她拿出手机，瓦伦张口就背诵电话号码。
德语电话号码并不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往外说，而是几个数字组合着来。
瓦伦语速很快，听得她一团浆糊，到最后零星听到几个数字还不知道是第几位数，只能不好意思地：“wie bitte？”（请再说一遍）
瓦伦又重复了一遍。
邹之懿：“wie、wie bitte？”
“……”男人知道她德语不好，只是没想过她德语这么不好。
邹之懿从他的神情看出来，瓦伦无语了。
干脆手心朝上，跟她要手机，短短几秒，在她的手机上输完号码。
“说一下你的。”
展示邹之懿德语水平的时候到了。
她一组数字足足说了半分钟，瓦伦在手机上输入数字，速度慢得像《疯狂动物城》里的树獭，他输一个数字点一下头，数字里面还有错的，不知道点了多少下头。
到最后，邹之懿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瓦伦挤出一个冷笑，“你在德国能活下去，多亏了你会说英语。”
“哈哈，您说的对呢。”她倒觉得这像是一句夸奖。
毕竟瓦伦先生连绅士风度都顾不上，在这儿内涵她呢。
她这叫什么？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就先这样吧Stella，时间地点我定，薪资每小时一百欧。”
“等、等下，”邹之懿弱弱道：“我们没商量好，我还没答应你……”
“每个小时200欧。”
200欧。
相当于一千五块人民币。
邹之懿还在犹豫，“我的意思是……”
瓦伦用钱砸她，“300欧。”
“能不能控制在每月4小时以内？”她纠结完毕。
1200欧几乎是她妈妈半个月的工资。
1200欧需要交2%的税，超过1200欧的话很麻烦，需要交很多税，处理各种手续。如果没有交税，一旦被税务局查到，会被限制出境，或者补交罚款。
再者，其实她真的真的……不是很想和瓦伦先生共处一室。
每次都会很紧张。
对方回答说：“我尽量。如果超出时长，我会用其他方式补偿你。”
“其、其实不……”
瓦伦笑着离开，“晚安，Stella.”
-
一个周末，邹之懿妈妈给她寄的衣服都到了。除了衣服，还有一些中国的小零食。
每个季度的衣服都是庄韵给买，她的衣服鞋子每年都会换新。衣服吊牌已经摘掉，并且提前洗过，上面都是妈妈的味道。
邹之懿和爸爸妈妈关系非常好。
爸妈都很支持她来德国留学。
家乡在江苏太仓，号称德企之乡。
庄韵和邹圣安都是德企老员工，在德企工作了大半辈子。周末双休，到点下班，上班不打卡，年假长，可以极轻易实现工作生活平衡。
即便工资可能没那么高，可谁让太仓的物价还ok呢。
几千块足够活得很滋润。
况且，庄韵和邹圣安已经提前给她买好了房子，住房没有压力。平时衣服包包也都是妈妈给买，出去旅游家里赞助……邹之懿真花不着什么钱。
她从小到大的目标就是和爸爸妈妈一样去德企工作。
瓦伦在书房，敏锐的嗅觉捕捉到空气中的甜香气息更重了。
极大地给他舒缓了神经，缓解了压力。
三楼的Stella又在干什么呢。
哦，闻到了，她在做咖啡。
最近慕尼黑在下雨，周末没有太阳，商店不开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像一座孤城。大家都窝在家里，瓦伦也不例外。他在做作业。
窗户从墙体腰部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伟岸又修长，透过偌大的窗户，能清晰地看到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又黏腻。黑压压的云积聚在天空上方，挡住太阳，连带着光线也灰暗，书房内没开灯，有点黑，只有电脑屏幕的亮光在闪。
整个世界都给人一种孤独的滋味。
但还好，有甜香的气味在陪伴他。
天气没有影响那人的心情，气味反而更浓郁了些。
瓦伦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细细品味着。
除了咖啡味，好似又了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有酒香，有甜香，还有红枣，瓦伦推测，应该是糖酒混合碎枣，经过独特的烹饪手段制成的甜点。
据说是中国的一种补品。
他曾吃过，只不过那种食物不适合男人吃。
叫阿胶糕。
如果邹之懿在吃这个的话，那就多吃点吧。
四下无人，甜香如此浓郁，触手尖尖这时候冒出头来，瓦伦没有睁眼。触手悄悄离开，它想去三楼找邹之懿。
这时脑后响起一声男人的厉声：“滚回来。”
“！”触手尖尖溜地一下没影了。
-
周一，天气阴，雨停了。
邹之懿在等公交。
她穿着妈妈新买的厚衣服，喝着蜂蜜水，并没有觉得冷。
眼睛在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手在本子上写日记。
【今天外面下雨，我在等公交，突然萌生一点点思考。
德国为什么不叫身高马壮国？
这里似乎什么东西都很大。
男人高，女人壮。
苍蝇蚊子撞到身上像是被石子打过一样疼。
来之前听别人说，160以下只能买童装……没错，是这样的。
在国内穿XXL的女人，在德国穿S，所以只穿L码的我来德国只能穿童装。
路上经过的小狗不应该叫它小狗，要叫大狗。
我不敢嘬嘬嘬，大狗太大了。
一个箭步冲上来能把我撞飞出去……】
她今天穿的浅绿色厚毛绒外套，白色修身牛仔裤，一双浅色德训鞋，戴一顶鸭舌帽，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丸子，几缕发丝微微从脑后冒出来，显得青春洋溢又休闲。
这样简单的装束，是灰暗世界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黑色库里南经过公交车站时，注意到这一抹身影，瓦伦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条围巾很适合她这身衣服。
车子缓缓停在她身边，司机下车，为邹之懿开门，“Stella小姐，请上车。”
“下午好，Herry！”
邹之懿总是能记住别人的名字。
瓦伦看了一眼司机，微微停顿，似是没有想到他们两个竟会如此相熟。和主人不熟，却和主人的司机关系不错。
瓦伦对邹之懿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邹之懿赶紧将日记本和笔放回书包，起身身体微躬道谢：“谢谢您。”
车门关上。
邹之懿主动打招呼，“瓦伦先生，好巧，我们又碰面了。”
“叫我瓦伦。”
“啊？”邹之懿不太能叫得出口。
“嗯？”男人侧头，明显是在等她开口，“不会吗？我教你，va—len，试一试。”对方亲自开口，教她拼读。
他明明脸上带笑，神情温柔，可偏偏邹之懿从他那张近乎完美的脸上感受到几分诡异，迫于压力之下，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快速低下头，“……瓦伦。”攻克这一关属实有点难。
“嗯，学会了吗？”
她微微点头，“学会了。”
“那再叫一声。”
“啊？”邹之懿眼睛睁大。
“叫吧，”他眼睛里有光，笑着耸了耸肩，语气轻松，“我已经准备好要听了。”
邹之懿想下车。
宁愿下车也不愿意叫他大名。
但对方还在等着她叫他，只能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瓦伦。”
“学的真好。”
“Valen von Altenburg.”
“——！”
“What…？”男人警惕地坐直，有些不可置信。
只有在做错事的时候才会被这样叫。
印象中，上一次有人这样叫他，还是家里那个老东西不同意他去军队，要对他动手。
瓦伦紧张起来，“怎、怎么了嘛Stella？”
邹之懿把脸缩进衣服里，“没什么，就想叫叫试试。”
“……”
车里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气氛。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很忙，邹之懿掏了掏手机，手机不在口袋里。哦，想起来了，在书包里。邹之懿掏啊掏，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闭目养神的瓦伦睁开眼，“我们Stella怎么像一只小老鼠。”
深更半夜偷偷吃东西也就罢了，这会儿掏书包也像老鼠。
“嗯？我……”
“别误会，老鼠挺可爱的。”
“？”您认真的吗？
既然是一路同行，又是同一节课，他们自然而然一起去教室，自然而然坐在一块。鲁西西刚在做兼职，现在正匆忙往教室赶。
课上老师要小测，测试的内容刚好就是那天晚上讲的知识点。
瓦伦和邹之懿很顺利地答完提交。
成绩当场就出了，邹之懿拿了100。
鲁西西示意她看手机。
天气预报显示，接下来一周都会是温暖明媚的晴天。
“真好，终于可以晒被子了。”
Stella高兴，触手就会高兴。
触手高兴，瓦伦就高兴。
所以四舍五入，Stella开心，等于瓦伦开心。
教授发布一项project，要求小组合作，在场有瓦伦、邹之懿、鲁西西三人。
瓦伦绅士地询问两位女士：“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在面向外人的时候，瓦伦一向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
他给人印象不错，鲁西西欣然接受，“当然。”
邹之懿没来得及阻止，但这似乎并不好拒绝。
“可以吗？Stella.”他又转头来问她，脸上的笑容无比温暖。
邹之懿躲避视线，点了点头。
人数不够，鲁西西又拉了两个美国人进来。
瓦伦只有上课的时候才会在学校，下课后司机就会载他去公司。时间压缩，工作量却没有压缩，所以瓦伦工作时间全程不看手机，组员几乎联系不上他。
做小组任务的时候最怕遇上不看消息不回消息的组员。
邹之懿人都麻了。
考虑到邹之懿和他住得近，组长便将联系瓦伦的任务交给了她。
“拜托了，Stella.”lucy拍拍她的肩膀。
邹之懿硬着头皮，“好的。”
傍晚下班，天都黑了，瓦伦从公司回庄园，路上查看手机，whatsapp上有邹之懿发来的信息。
【瓦伦先生，今天晚上八点钟我们小组要开会，您有时间吗？】
【组长lucy将分工做出来了，我们每人负责一部分，您负责第二部分，具体内容请看邮件。】
【您看一眼手机好吗？苦涩jpg.】
【我要负责联系您，确保组员按时上线可怜jpg.】
瓦伦终于回复了，【okay】
对方秒回，【开心jpg.】
可惜他没在她身边，不然这个时候，触手又要高兴了吧？
晚上八点钟，邹之懿和瓦伦去书房。
俗话说猫儿不在，老鼠作怪。自习室内三只小鬼学习纪律极差。
卡尔问：“瓦伦和Stella去哪里了？”
伊沃：“我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去书房了。”
卢西娅：“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学习？”
卡尔年纪最大，今年17岁，撇撇嘴，“嫌我们会影响到他俩。”
伊沃：“别乱说，他们只是去学习。”
“我当然知道他们只是去学习。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他们当然只是在学习。
书房内，邹之懿终于赶在开会前把瓦伦给叫来了。
“hi，lucy，我和瓦伦在一块。”
邹之懿旁边的男人：“嗯，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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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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