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岐在前头带着人进去,许妖娆只看见一个小丫鬟守在床边照料,那丫头见了两人忙起身行礼,林岐朝人使了个眼色,她便识趣退了出去。
摘月没跟着进来,屋内只留下了他们两人,许妖娆走上前去,林岐抬手挡住:“小少爷还未痊愈,小心过了病气给您。”
许妖娆轻笑了声,回道:“这话说的倒是好没趣。”
“什么病不病气的,何以见得?”
她向旁侧了下身,直接越过林岐的阻拦向前走去,还坐在了那丫鬟之前摆放的凳上,仔仔细细的瞧起了阿妄的模样。
林岐未阻拦住,也没表露出什么,只在旁静静看着许妖娆,只那目光就像是监视般。
阿妄此时昏睡着,额上放着一块折好的方巾,脸色有些惨白,唇上却泛起一层白皮,显然是缺少了些水分,许妖娆手触及阿妄额上方巾,那方巾水汽已失,她便取了下来递给林岐,示意他换上一块。
林岐也不马虎,立时便从不远处放置的水盆中,将这方巾放在一旁,换了一块新的折好浸入水中,仔细拧干水份后,递还给了许妖娆,两人一来一往配合还算默契。
虽说默契,可某人显得碍眼了些,眼下除却要看顾着他,其余也没什么旁的事要做,许妖娆抬手替阿妄将被角掩好,开口下了逐客令:“林先生,你身兼顾江山府管事,手底下自然每日有许多事要经手吧?”
“是的。”
林岐慢悠悠的回复道,随后就回过味来了,原是她嫌自己在这多事了,此刻虽明意想告退,但还忍不住酸了一嘴:“等姑娘嫁予公子后,只怕每日里这等闲杂管家大事都得经我手交由姑娘定夺了。”
许妖娆忍不住冷哼了声:“到那时再说吧。”
又忍不住回击了一嘴: “林先生这口才倒好,不紧不慢的就将人的话回怼了一通,不该蜗居在此做管家,应当去做个恶讼师,替人翻案啊。”
他浅浅的笑了笑,朝许妖娆拱手:“哪里说的过姑娘,一竿子就把我打成了恶讼师,无法沉冤昭雪,只怕公子也不会听我辩驳,纵有巧嘴一张也是无用了。”
“还请姑娘留些情面啊,日后日子相处可久了。”
她也无意再与林岐暗斗嘴,于是就坡下驴,回道:“既如此,今日便与先生休战,免得日后不好相见。”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多话的,林岐便面做恭敬的拱手告退,手底下却也有许多事要他经手处理。
外出时,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在外候着的摘月,走时还不忘嘱咐院里的丫鬟有事立时过去禀告。
人走后,许妖娆总算没有顾及,大大方方的打量起了房内的摆设,竟发现了许多的木雕,有些工艺同那个糖盒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上头刻着各样菊花,不由得让她想起了落幕山那满院子的各色菊花,或许池沅也曾对她动过情吗?
为什么会想着这些事,倒真有些莫名其妙了,她人的故事岂是自己一个局外人可以知晓的,即便是问当事人,也难以得出真相。
毕竟两人之间间隔极宽,池沅为主导者,而许无宴为池中物。
心中竟无端点评起了别人,许妖娆忍不住嗤笑了自己一声,现如今自己也成了池中物了,反而说起她人来了,思绪倒是多余可笑了起来。
她站在木架前,拿起一个雕刻好的小人看时,听见了身后传来的细微声音,转过身看去,原是阿妄醒了过来。
便把木雕放回了原位,走了过去。那小孩之前还睡得迷糊着,但见许妖娆手中拿的木雕,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惶恐。
许妖娆清楚的看见了阿妄所表露的情绪,却没有开口揭破,反而柔声问候道:“感觉怎么了?”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没发出声音,许妖娆便又问道:“是想喝水了吗?”
她便想走去给阿妄倒水,却被他拉住了手腕,许妖娆回过身看着小孩,目露不解之色,仿佛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却清楚的猜测到了一切。
池沅并没有向他掩盖住许无宴的存在,或许他在此前还曾在此上演过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这样大团圆的戏码,想必池沅很乐意参与演出。
只是开戏者无情无义,说开便开,说弃便弃,翻脸只在转瞬之间。
她坐了下来,耐心的等候着阿妄说话,没有露出不耐或是怜悯的模样,只是温和的模样。
不知让这小孩联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泪水来的如此之快,哭声却很小,不似极力忍耐,仿佛已经习惯。
变幻莫测的,倒弄得许妖娆有点手足无措,只好拿着置放在他头上的方巾,小心翼翼的替阿妄擦起了眼泪。
她也不问他是为何而哭泣,只是柔和的拭去小孩脸颊上的泪水,那小孩却越哭越凶了起来,还顺带着咳嗽了起来。
许妖娆只好将他扶起,阿妄顺势靠在了她怀中,她只好坐在了床沿边,耐心的安抚起了他。
摘月听到了动静,便问了声:“姑娘,需要我进去帮忙吗?”
许妖娆抬手轻轻顺了顺阿妄的背部,知他肯定不愿被人看见,况且现在状况还能应付过来,便回到:“我暂时还能应付,有事我便会唤你进来,摘月。”
她回了声好,便止了声音。
结了这边的对话,见怀中哭声渐小,许妖娆转而低声问他:“觉得可缓过来了吗?”
全然只当他是因生病感到不适才落泪。
阿妄哭了会,疏解了情绪,见她没察觉出端倪,自然止住了眼泪,蹭着她的衣服乖巧的点了点头。
许妖娆便想扶着他躺下,奈何人不动,还含着哭腔说道:“我可不可以这样靠会?”
如此小心翼翼的,她怎能不动容,便随他去了。哪知才一会,阿妄便靠着她怀中又睡了过去,像是哭脱力了般。
想把人放躺下,他却紧紧揪着衣角不放,许妖娆一动,他便发出不满的声音。
她虽无奈,但也不想同生病的小孩计较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小心翼翼的将阿妄护着,同靠躺在了床上,掩好被子,这小孩还自己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靠躺着。
听到怀中传来细微的呼吸声,许妖娆看着青灰色床帐内挂着的由红绳编好的同心结。
闭上眼复而又睁开,嗅着这帐中发散的苦药味,她却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衣角从阿妄手中抽出,在翻身而出之时,抬手拿过里间的套枕塞进了他怀中。
垂头看着衣物上沾染的水汽,便凑到了炭炉前烘干衣物,身后没有设防备,细微的吱呀声响起,有人从窗处翻身进来了。
许妖娆站在原地,心想即便是出手也打不过,还不如坐以待毙,果然那柄冷厉的匕首又架在了她脖颈上。
池铉目露寒意,侧目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的阿妄,向前走了几步,与许妖娆几乎只有毫厘之距,他开口低语,先把她要他完成之事告知:“那手帕我已转赠给了池韫,她受了很大的刺激。”
他只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她,并没有告诉许妖娆池沅已知晓此事。
说来也巧,正好将东西送去没多久,池沅便在他后头去了池韫那,从而目睹了她记忆的复苏。
故意挖了个坑留着,任凭她在此时惹恼池沅,若是被禁锢在院内,也不会多余跑出来对着孩子耍些下作手段。
可许妖娆也不傻,池韫自来就被池沅溺爱,脾气秉性从不遮掩隐藏,瞧见那物刺激过后恢复记忆,只怕马上就会提剑杀过来取她性命。
两人各自安怀鬼胎,池铉心中除却这一念想,更加记挂的是阿妄,若是连着孩子也被许妖娆夺去,许无宴在这只会愈加没有容身之处,加之敏感多思,患上了心疾,若失掉了这个孩子,恐会危及性命。
想到此点,他心中越发坚定了要截杀许妖娆决心,只不过此时还不是好时机,只能在她耳旁恶狠狠的警告:“事情我已经办好,我警告你不要再亲密接近这个孩子,否则我不保证你能全须全尾的顺利出去。”
“嗯。”
许妖娆淡淡的应了声,伸手摸了摸胸前的衣物布料,上头因阿妄哭泣泪水蔓延而浸湿的衣物,此时已经变得干燥了起来。
见人貌似全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池铉还想再强调一二,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只能收容了意图,收好匕首从后窗退了出去。
真的来的快,去得也快,许妖娆忍不住感慨了一声,略动了动站着僵直的身子,坐回到了床前凳子上。
不多时响起了开门声,摘月在同人说些什么,她没仔细听,只是看着床帐内挂着的十字结。
直到对话结束,脚步声近了,许妖娆那神游的心绪才归位,侧目看了眼,原是颜菏来尽医者义务了。
她没起身让座,颜菏也没开口让许妖娆起来,只走上前来,弯下腰伸手替阿妄把了把脉,同许妖娆闲话道:“你算是把江山府内的另一个仇敌玩复苏了。”
“这下你要怎么应付?如果池沅放手不管,你真的会被杀掉的。”
他眸色沉沉的看了许妖娆一眼,这种情绪竟然浮现在颜菏眼中,还真是活久见呢。
许妖娆倒是一派自如的模样,还笑着同人打趣道:“颜菏,你说我阿爹是不是也替我择了位持剑人呢?”
“或许吧。”
颜菏收回了手,同时也收敛好了情绪,静静的回复道。
“可他在哪里呢?身为许家人,他们的持剑人都在身旁守候,唯独我的不见踪迹。”
她语气哀切,还隐隐含着几分委屈。让颜菏见了再也唯稳不住,呲牙咧嘴的怼了许妖娆一句:“别矫揉造作了,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随后将身上一瓶外擦的药递给了她,许妖娆接过低声道了句谢。
颜菏整理了下东西,见阿妄已无大碍,心知跟她在室内一同待久了会引起外头侍女的怀疑,便开口说道:我要走了。”
她摩挲着手中的药瓶,静静的应了一声。
人提着桌上的药箱向外走去,在一两步距离开外停了下来,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耐心等着吧,你的持剑人会来寻你的。”
许妖娆将药瓶收入袖中,淡淡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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