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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如松往事

谢捕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柳如松突然一拳打在了宋文卿的脸上。宋文卿的表情倒是没怎么生气,甚至也没有捂住自己的脸。他正了正自己被撞歪的发冠——毕竟柳如松自己会偷偷背着父母攀岩采摘药材,胳膊上很有几把子力气在。宋文卿的身边还跟了一个手里拿着拐杖的瘸腿男人——大大咧咧坐在宋文卿的马上不下来,还要宋文卿拉着马。

柳如松后来才知道那就是霍水。

“君子六艺为礼、乐、射、御、书、数。我自幼学习这些,自然也不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刚才并不是德馨躲不开,只是德馨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如松妹妹殴打得如此狼狈。”

“你难道不该打吗?以前对你客气是因为我和你不熟,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就和其他纨绔子弟一样喜欢肆意地评判他人不考虑他们的感受。你知道那人照顾了他母亲多久吗?五年,整整五年寸步不离,本来在县衙中做文职的小吏,为了母亲也辞了。如今你竟然敢怀疑他是凶手,你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吗?”

宋文卿作揖道:“在下的确可耻,但是在下更在乎真相。若这位先生真的无辜,在下自会负责他母亲后事所需所有费用并对他磕头认罪。”

谢捕头本来就觉得这个案子是个意外不想多管,但是看到宋文卿执意要查却也不得不给他的父亲几分薄面。

懒得回衙门搬来仵作,想着糊弄糊弄公子哥结案就好。于是谢捕头想起来东街有个棺材铺老板家的女儿,会帮着她父亲干活,还会点验尸的知识。住得近,刚好还是个女的,谢捕头马上叫人把云家闺女喊过来。

云家闺女刚好还就在店里,很快就过来了:“民女云文理见过谢捕头。”云文理对着他行礼道。

谢捕头点点头:“你去看看那个老奶奶到底是不是意外死亡,能办到吗?”

云文理生的十分小巧秀气,人又白皙,虽然看着有点弱不禁风,但是提着沉重的工具箱快步走过来倒是也没有气喘吁吁。

“是,大人。”

那男人见到母亲要被验尸,急得直接要冲过去阻止云文理。这时候宋文卿突然走了过来像是门板一样挡在他的面前。宋文卿比他高两个头左右,往这里一站说什么都不让他过去。那男人急了,跳起来直接用指甲抓破了宋文卿的脸。谢捕头吓了一跳,赶紧让下属过来按住男人。宋文卿顶着一脸的血也不说话,就还和门板一样站在男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耐心地聆听着男人对他破口大骂的声音。

云文理先是对着遗体鞠躬,然后开始验尸。她的动作让人意想不到地快准狠,看起来像是已经对人体的构造了然于胸一般。

验着验着,柳如松突然发现云文理的表情好像变化了一瞬。

但是对方很快又恢复了毫无波澜和情绪的表情,柳如松感觉自己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她意识到好像事情真的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去拿了纸笔站在云文理旁边协助她做记录。而这时候谢捕头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马上让手下去请资历更老的李仵作过来坐镇——这样云文理的结果更能服众。李仵作匆匆赶来的时候云文理几乎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女麻利的动作和手法,从容不迫而又尊重逝者的态度,觉得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也许在自己作为孤寡老人死去之前,自己的一身绝学还能有机会传下去。

云文理验完后又将遗体仔细缝合好——她缝合得几乎看不出刀口,柳如松很想知道她用得到底是什么线。做完这一切后,云文理轻轻地用干净的白布盖住男子母亲的遗体,洗手后来到谢捕头一行人面前。

谢捕头扫了一眼她的表情就多叫了两个捕快按住死者的儿子,问道:“云丫头,有什么异常吗?”

云文理看了一眼李仵作,李仵作点点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云文理。

“逝者身上的烧伤并不致死,在火灾之中致死几率比较高的一种可能性是吸入烟尘窒息而死。而死者也的确是窒息而死的,但是并不是因为吸入烟尘——逝者的鼻腔之中还有肺部都没有烟尘的痕迹,说明在火灾发生之前死者边已经断气了。”

“你胡说,你胡说!我才没有杀死我娘!我才没有!”那男子听了云文理的话以后激动异常,四个男人几乎都按不住他。

这时候,之前坐在宋文卿马背上的瘸腿男人突然拄着拐杖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花孔雀一样的绫罗绸缎的愣头青小子,一边跑一边哭。

宋文卿一眼认出这是安州府陆府尹之子陆衙内,赶紧过去扶住他说了些客套话。

大家互相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逝者生前曾经是陆衙内的奶娘,而他的儿子一直以母亲生病的理由问陆衙内要钱。陆衙内人是草包一个,但是好处就是钱多还心软。只是前些日子发现奶娘的儿子钱越要越多,又打听到柳如松分明已经将他的母亲的医药费给免除了。心里觉得自己被他戏耍了,便不再直接给他给钱而是直接将钱给了柳如松。柳如松倒是知道这人要钱的事情,但是因为她也是富家女对于钱的概念不是特别强,以为他只是单纯想给母亲买点好吃好用的所以也没管。

“刘真易,这是你的名字吧?”那瘸腿男人手上拿着一些书信,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

“有个喜欢赌博的兄长,自己又被迫丢去在衙门里的差事照顾母亲。两边无论如何是填也填不完的窟窿。就这个时候,你又喜欢上了东街的买花姑娘。”

霍水曾经是江湖骗子,到哪里都能和当地人打成一片获取第一手情报。

“你太冤枉了,我叫那买花的王姑娘过来帮你伸冤,告诉大家你的人品多么值得信赖,好吗?”霍水温和地问道。

“别叫她过来!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样。。。我说,我说。”

刘真易这辈子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是为自己而活的,从出生在这个家开始就注定了。他的父亲本来就是个嗜赌成性的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去世的早。哥哥被追债的逼得没办法,说要去外地帮人走镖赚钱还债。起先还能挣钱回来,后来突然寄了一大笔钱回来还上了一部分债务就突然没消息了。

刘真易东打听西打听,离开了家乡辗转几个城市,最后在一家赌馆里找到了哥哥。

哥哥觉得走镖来钱太慢,走投无路也去赌了钱。寄回来大数额那次就是他一生中唯一赢过的那一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赢过但是却又一直觉得自己下一把肯定能赢。

刘真易看到哥哥坐在赌场里的样子和父亲没有任何区别,他绝望的几乎活不下去。本来当晚就要在哥哥彻夜赌博的赌场附近投河自尽,但是这个时候家里的姑妈突然传来口信说母亲病了。

他意识到光靠哥哥母亲一定会出事的,赌博成瘾的人都是六亲不认的。当他赶回家的时候,他发现穿着绫罗绸缎的陆衙内正趴在母亲的床边哭泣。

尽管他不耻于自己当时的想法,但是他觉得陆衙内就像是自己生命之中突然出现的钱包一样。他当下宣布自己和自己的哥哥断绝了关系,辞职专心照顾母亲。由于自己表现得太孝顺,陆衙内家里给了他一大笔钱。

他用这笔钱还完了父亲的债务,一下子就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变得有盼头了——直到哥哥的债主又找上门来。

他明白自己当一个衙门里的小吏薪水肯定根本还不上,他只能利用自己那当过衙内奶娘的母亲了。这五年之中,他借着母亲的事情要了不少钱,大部分都用来还债了——讨要债务的亡命徒被惹急了是真的连医馆的人连带着他和他的母亲都敢杀的。

就是这样人生一点希望都看不到的他,在给母亲买被面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东街的卖花姑娘王柿子。柿子今年十八岁,人善良又热情。知道他的母亲久病而他又是孝子,把花送给刘真易,说希望他的母亲看到这些鲜活的小花儿能开心点,毕竟病人出不去门也很闷。

王柿子也是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从小就想要读书,但是却没钱认字。她知道刘真易曾经在衙门做过小吏,于是问他能不能在花儿卖完之后去医馆找他。

“我不贪多,也不浪费你照顾母亲的时间。每天在太阳下山的时候教给我一个字就好!”王柿子鲜活的像是她卖的花朵一样,这样的生命力让刘真易感觉到原来自己那本就枯萎看不见希望的人生中,居然也会有美好的事物肯路过。

“常用的字也有三千多个,一天一个怎么学得完呢?”刘真易哑然失笑。

“可是人的一生有三万多天!”王柿子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羞红了脸跑开了。而刘真易看着她的背影愣怔,陆衙内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直接把钱给了柳如松。也许和她说明情况她会把钱给自己,可是那些钱又很快会被赌出去。

只要哥哥还活着,还在赌博,他的人生就会永远像现在这样被困在泥沼里面。

但是哥哥曾经当过镖师,他一个文人没办法单枪匹马冲到外地去杀了哥哥。他借着母亲病危的借口央求哥哥一定要回来一趟,然后用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买通了当地赌场的人让他们将哥哥灌得烂醉如泥。

在柳如松和她的助手看他太累帮他看护母亲要他出去歇息的那一天晚上,他守在自己哥哥出赌场的路上,将烂醉如泥的哥哥一把推到了河里。

在动手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浮现出很多画面。起先他觉得自己解脱了,高兴地一边跑回去一边有些兴奋地露出笑容,因为这代表着他的人生终于有了转机。

但是渐渐地,当哥哥小时候对他的好被回忆起来以来他又开始后悔。

为什么人会变呢?就是因为你曾经那么好,所以我才坚持着那么一点点希望不愿意放弃你。

为什么曾经为了我和母亲反抗父亲的人最后会变成和父亲一样的人。

变成一个嗜赌成性的怪物。

他没告诉母亲哥哥的事,他甚至没告诉过母亲哥哥赌博。

也许是母子连心,母亲说梦见哥哥一直在梦里伤他自己的手,说对不起母亲得很。

他安慰母亲这是噩梦而已,自己在家伪造了哥哥的笔迹,告诉母亲哥哥正在全国各地走镖,还寄了钱回来。

“他全国各地的跑,虽然危险,但是也能看看世界。这么多年委屈你了,真儿,我就这样把你困在我身边,哪儿也去不了了。”

母亲的声音很微弱,看起来很可怜。他心里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要不要问,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问。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的事情还是被母亲知道了。不知道那个多嘴的病人在和母亲聊天的时候提起来了。

喝醉酒跌在河里的是你的儿子吗?

可是我的儿子没有回来过。

母亲虽然病了,但是她不是傻子。能在陆衙内那种富贵人家混得主人家都特别挂念她喜欢她的女人,怎么会不聪明。

一想到小儿子这些年的欲言又止,想到大儿子回来小儿子从没提过。想到那个闲聊的病人说的自己大儿子落水那一天小儿子出了门。

她什么都明白了。

“我不该嫁给你父亲,他把我们都毁了。”

教给王柿子一个字回来以后,刘真易看到母亲用一种复杂而悲哀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我的嫁妆都已经被你父亲变卖了,只有耳朵上的这对耳坠是我母亲给我的。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总是舍不得卖掉,人有时候就是靠着这点念想才能活得下去。我小时候我母亲对我特别好,没想到是我一辈子唯一一点甜头。你把它拿去当了,也许还够你开始新的生活。你已经解决掉一个大麻烦了,现在来解决另外一个吧,王柿子是个好姑娘。”

看着母亲看似释怀的表情和最后善意的话语,刘真易这些年来的委屈突然爆发,他突然感到十分愤怒:“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平生第一次朝着母亲大喊:“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做什么,你光是觉得我在解决我的麻烦是想和王柿子结婚吗?那我早就该在钱还没彻底花完的时候就把你们两个干掉——根本不是这样的,我一直想做个好人,我可是读书人啊。”

刘真易涕泗横流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这么做的,你以为我觉得你是麻烦吗妈妈?你难道没有心,看不出来我是因为爱你想要你活在这世上吗?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麻烦,我杀掉哥哥是因为他就是戒不掉赌!和父亲一样!你不知道。。。这些年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刘真易擦干了眼泪恢复了平静。

“我的心其实没有想过要害你,但是既然无论我多么希望你好好的你也会这么想我,那我干好事或者坏事已经不重要了。王柿子是个好姑娘,但是我不是为了和她结婚而这样做的,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因为我已经在沼泽里了!”

刘真易用枕头闷住母亲的头的时候想起来自己今天教给王柿子的字是:“爱。”

他泪流满面。

是啊,爱。

爱让他尝到甜头又把他困到沼泽里去了。

他把枕头拿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还是那么爱母亲——这个在丈夫的欺压下依然想尽办法给他们爱的女人。

他做不到。

那时候的母亲还活着,还有意识。她在漫长的喘息过后看着刘真易,伸出枯瘦的手把烛火碰到在窗帘上。

“刘真易。”这是母亲从小到大第一次叫他的全名,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要说的话语太过于让人难以接受,刘真易居然觉得母亲此刻看起来比她人生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精神抖擞。

“如果你决定做一件事,就不要半途而废,要把全套戏码做完,就像当初我对你父亲做得那样。”

当初对父亲做得那样。。。?

是啊,他想起来了,当年父亲出意外的时候家里的火焰和浓烈的酒气。

他走过去按照母亲说得继续完成了那个动作。

“娘。。。”他抱着母亲说道。

“你这辈子活得太艰辛了,娘,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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