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之自知说错了话,在刘婆子的示意下,给文妙面前的茶杯里添了一杯凉茶。“夫人,久等了。”
文妙只是在旁边做透明人的,谁料忽然被人提及,一个官爷如此态度,她本来也没上心的,只是对方态度如此诚恳,她也只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接下了这杯凉茶。
“谢谢大人,快用饭吧,已经很晚了。”
陈敬之也点头坐了回去,刘婆子揭开盖着餐碟的盖子,一股食物的香味飘了出来。忙碌了一整天粒米未尽,此刻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只觉饥肠辘辘,能吃两碗大米饭。
动作比以往利索了很多,看得文妙和刘婆子目瞪口呆。
眼前这个动作飞快的男人,还是昨晚那个斯斯文文半天不动筷的知县大人吗。
一碗见了底,刘婆子又给他添了一碗。见他仍然还是那副粗鲁的模样,犹豫着问道:“大人,今天衙门里很忙吗?”
陈敬之囫囵地点头,夹菜速度不减。
刘婆子“咦”了一声:“夫人中午不是给您送午饭了吗,是中午的分量不够吗,”
见刘婆子点到了自己,文妙心虚地轻咳一声。中午她送饭听见了堂审,被李秀才的话气得忘记了去衙门的正经事,等到心情平复了些,傍晚的时候才想起来。
陈敬之夹菜的手一顿,狐疑地看向旁边安静吃饭的文妙。和文妙心虚的视线空中相对。
文妙鼓着腮帮,眼睛瞪的大大的,颇有些可怜地看着陈敬之。
陈敬之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大概刘婆子口中的午饭,是某人忘记给他了。
不过也没关系,一顿饭而已。
陈敬之低低一笑,低头扒饭时,抽空回了刘婆子:“婆婆真是聪明,以后午饭多加点分量吧,最近衙门里事多。”
刘婆子欣慰说道:“胃口好就好,就怕大人忙公事没空吃饭,有胃口就好,有胃口就好。”
知道陈敬之饭量变大,刘婆子是最高兴的。自从双亲去世,他一直胃口不佳,穿的衣服尺码都小了一码,三年来想尽了办法也没有让他的饭量提高一点。现在好了,新夫人一来,胃口立马就变好,看着吃饭夹菜的样子,就跟看小孩吃饭一样,越看越喜欢。
刘婆子暗暗点头,看来新夫人确实是旺大人,才来没多久,就已经让大人胃口变好,这要是和大人拜堂圆房,以后生个一男半女的,那大人的日子不就红红火火的吗。要是最好能恢复成以前在京城的风光日子就好了。
刘婆子越想越美,想到开心的地方不禁把心中小曲给哼了出来。美滋滋地去厨房吩咐了。
餐桌上的两人不知这个刘婆子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目送着刘婆子走远后,文妙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到她这边以后,身体悄悄往陈敬之那边挪了挪,微红着脸,压低声音:“谢谢你。”
陈敬之面不改色,低头认真吃饭。“谢我什么?”
文妙:“我今天没有给你送饭,你没有在刘婆婆面前拆穿我。其实我今天走错路了。”文妙给自己想了个蹩脚的理由。
陈敬之依然很淡然地吃着饭,听到她说走错路后,又轻轻点点头,补充道:“明天我叫个府里认得路的下人给你们领路,就不会走错了。”
“谢谢你。”
至此,两人再没有对话,默默吃着饭,直到晚饭完毕。
吃完了饭,陈敬之照例回书房办公,文妙现在回房也没什么事,索性沏了一壶凉茶回来,献殷勤给陈敬之,想要从他那里打听一些云依案的最新消息。
“一会我们过去稍微殷勤一点,要是他高兴的话,或许可以告诉我一些云依案的内幕呢。”文妙心里想得美极了,真没想到,刚来鸣县没几天,就遇到这么里奇的凶杀案,里面还有如此曲折的爱情故事,要是经过写手的改编,肯定又是风靡鸣县的新一册话本。
这可比那些虚构的话本真实多了。
想到自己真的和话本里虚构的人物有些联系,她脑海里的正义感被激发开来,如果可以帮到一点点忙,也许,可以告慰那些离世女子的在天之灵。
想到这里,她总算对将来的日子有了些期望。
要是可以在衙门里帮他一点点忙,也算给她枯燥无趣的后宅生活里,增添些乐趣。
“可是小姐,咱们是女人家,老是去关心这些不吉利的,以后会撞鬼的。”薄荷苦着脸,一脸担忧地跟在文妙后面。
“什么撞鬼?”文妙好奇。
“小姐没听说过吗,以前府里的老婆婆们常常说姑娘家属阴,老是说死人啊鬼神的,会被这些鬼给附身的。”
“然后呢?”
“然后就……”薄荷说不下去了。
“就什么呀。”文妙好奇地想要听下去。
“就会被这些鬼给夺去身体的。”薄荷说起这些都快哭了,总觉得身后有阴风阵阵,本该凉爽的傍晚总觉得阴嗖嗖的。
这还没到鬼节呢,怎么这么冷呢。
“我怎么没有听过呢。”文妙仔细在记忆的深处搜寻这段回忆,可是想了很久,仍然没有这些桥段浮现。
薄荷自觉失言,懊恼自己怎么跟小姐提起这些事来,要知道,这些传言,是小姐生母去世时,正逢七月鬼节,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整天都阴雨绵绵,原本应该炎热的季节,却整天被乌云笼罩,坊间便有了这些传言传开来。文妙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那时她因为母亲去世,一时受不了打击,去了峨眉山休养身体,三年后,才下山来。
“小姐呀,最近我看姑爷最近也挺忙的,咱们要是老是去打扰他的话,肯定会让他觉得烦的。”
“烦什么。”偏院已经近在咫尺,墙皮都掉了些。只是院中的那盏烛火,依然明亮。和周围的黑暗相比,这盏灯,已经足够让人安心。
“给我吧,我自己进去就行。”文妙转身接过薄荷手里端着的凉茶,轻声道。
薄荷只好把凉茶递给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刚跟小姐说了这些鬼神之说的话以后,一直觉得后面好像有人跟着一样,后脊背发凉,心口都跟着抖了。
“小姐,早去早回呀,这里,我总觉得怪怪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文妙轻斥一句,端着凉茶往偏院卧房走。
薄荷又急又怕,想追上去又害怕耽误了自己小姐和姑爷难得的亲密一刻。想在这等又害怕一会真的跑出来一个无头鬼怎么办,脑海里不禁想起在殓房里见到的那具发肿到无法辨认的云依尸体。脑子里顿时如惊雷一般的炸开,慌不择路地往回跑。
文妙端着凉茶,原本意气风发的想要推门而进的问个清楚,等到真的到了偏院,却又胆怯,以往有下人在旁边帮衬着才没那么拘束,现在要独自一人去面对他,又不是那晚的深更半夜,她后悔把胆小的薄荷支开了。
心中忐忑至极,只觉得胸口好像揣了一只兔子一般,上上下下的。
低着头,数地上的砖块,清冷的月光穿过柚子树,光影斑驳的投洒下来。
正数着,门却开了。
两人视线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望着陈敬之冷峻的眉和眼,文妙原本有许多话想和陈敬之说,现在就他们两人,她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先进来吧,你在外面踢的门板一直响,我想好好地想一下事情也不行。”陈敬之叹息一声,颇有些无奈道。
啊,刚刚她提到门板了吗。
低头细看时,果然看见门板上有一些泥灰的痕迹。
文妙跟在陈敬之后面,进了屋。
进屋才发现,原本破败的小屋,因为陈敬之住了进去,已经被简单地修缮过,虽然依旧不如衙门后宅里的大院,但是已经比她刚来的那晚要好很多了。
局促着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忐忑不安地看着陈敬之。
陈敬之关上门,回身给自己和文妙沏了一杯凉茶。
凉茶回味甘甜,只是刚入口时有些苦味,初来宿州的外来人士,大多不适应这些又苦又甜的凉茶。他初来时也是喝不惯这种茶。后来待的时间久了,才慢慢习惯这种味道。
所以,陈敬之看着文妙眼睛也不眨地就饮下了这杯带着苦味的凉茶,眼里浓浓的深意。
“谢谢你的凉茶,不过很晚了,夫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文妙听得立刻面红耳赤起来。一张脸瞬间通红,涨红着脸站起来,颇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其实……”文妙内心暗暗纠结,不知要如何开口询问案情。现下没有人帮腔,她反而嘴笨起来。
“其实什么?”陈敬之追问。
“其实我想问你,云依的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文妙一跺脚,就把心里的话给问出来。说完,就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毕竟松花锦这条线索是你帮忙找出来的。更何况你是我的内人,我有困惑的时候,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替我解惑。”
“李秀才今日在堂上的一言一语都颇为无耻,云依赚来的钱财全替那个无耻的男人还了赌债。依我看,这个男人不是良人,配不上任何一个姑娘。但……”
“为什么?”文妙听得正入神,忽然没了下文。好奇心驱使她仰着头鼓圆了眼睛,双手不由得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像个好奇到极点的可爱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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