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林晚日记)
「x月x日,晴。
他离开后的修复室,
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
可我的世界,
仍在他留下的引力场中,
持续震荡。
每一次心跳,
都是迟来的余震。」
江辰离开后的修复室,陷入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阳光斜照在修复台上,无数微尘在光柱中缓慢浮沉,像一场无声的芭蕾。
林晚维持着端坐的姿势,许久未动。
“下次见,林晚。”
他最后那句话,他叫出她名字时自然的语调,像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开关,启动了她体内一场持久的、隐秘的震荡。心脏在胸腔里以一种失序的节奏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闷的回响,像是遥远地层深处传来的余震。
她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面前的宋代文书上,指尖拂过那些千年不变的墨迹,试图用专业的冷静来锚定自己飘摇的心神。可那些熟悉的笔画,此刻却仿佛都扭曲成了他说话时微动的唇形,他思考时轻敲桌面的指尖,他靠近时带来的、若有似无的气息。
妄念。
那头在上一章被她艰难镇压下去的巨兽,非但没有沉睡,反而因为那句“林晚”而被赋予了新的力量,在她心底更加清晰地咆哮着,冲撞着理智的牢笼。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不能再待在这个充满他气息的空间里。她需要转移注意力,需要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她走到水槽边,用冷水反复冲洗双手。冰凉的水流刺激着皮肤,带来短暂的清醒。她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个面色微红、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慌乱的女人。
这还是那个能在显微镜前一坐数小时、心静如水的林晚吗?
她几乎不认识自己了。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余震”效应持续发酵。
工作时,她会不自觉地留意门口的动静,哪怕只是一阵寻常的脚步声,也能让她心跳漏掉半拍。翻阅资料时,看到某个生僻字,会下意识地想:“这个字,他会不会也考证过?”甚至在食堂吃饭,听到隔壁桌讨论考古发现,她的耳朵都会不由自主地竖起来。
她变得敏感,像一台过度灵敏的雷达,所有与他可能相关的信号,都会被无限放大,在她内心引发新一轮的微小震荡。
这种状态让她感到疲惫,也感到羞耻。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一份体面而专注的事业,不该再被年少时的情愫如此轻易地搅乱方寸。
周五晚上,她决定回父母家吃饭,试图用家庭的温暖来驱散心底那份莫名的焦躁。
饭桌上,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邻里琐事,父亲则关心着她的工作。温暖的灯光,熟悉的饭菜香味,暂时抚平了她紧绷的神经。
饭后,母亲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口说道:“对了晚晚,前几天我收拾阁楼,把你高中那些箱子都搬下来擦了擦灰。有个铁盒子,就是你以前当宝贝似的那个,我看着都快生锈了,要不要拿出来看看?”
林晚正端着水杯的手猛地一抖,温水差点洒出来。
铁盒子。
那个印着俗气牡丹图案、装满了她整个青春秘密的铁盒子。
“不……不用了妈!”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那些都是没用的旧东西,直接……直接扔掉好了!”
母亲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以前不是碰都不让碰吗?我看里面好像还有些笔记本什么的……”
“真的不用了!”林晚几乎是抢着说道,心跳如擂鼓,“都是些过时的复习资料,没什么好看的。您……您帮我直接处理掉吧,谢谢妈!”
她不敢去看母亲探究的眼神,慌忙站起身:“我……我忽然想起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先回去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开车回自己公寓的路上,车窗外的城市霓虹闪烁,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河流。她的心情却沉甸甸的,像是被那个差点重见天日的铁盒子拖拽着,不断下坠。
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
她问自己。
是因为害怕面对那个曾经卑微、怯懦的自己?还是因为……害怕那些被封存的、滚烫的真心,一旦曝光,会映照出此刻自己依旧无法平静的狼狈?
她把车停在公寓楼下,却没有立刻上去。她靠在方向盘上,感受着车内狭小空间里自己清晰的呼吸声。
原来,他留下的引力场如此强大。
强大到,哪怕只是提起一个与他相关的旧物,都能在她自以为平静的生活里,掀起如此剧烈的波澜。
余震未止。
她推开车门,夜风拂面,带着初夏的微凉。她抬起头,看着公寓楼里零星亮着的灯火,其中一扇窗,属于她。
那是一个没有他的、她独自生活了七年的空间。
可现在,她却觉得,那个空间里,似乎也充满了因为他再次出现而带来的、无声的回响。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确认这个事实。
她走进楼道,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像极了,
那持续不断的,
迟来的余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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