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息怒!方丈他……”周同方上前一步搀扶皇帝。
“住口!” 皇帝一把拂开他,看也不看他,目光如同利剑,死死钉在慧明身上,“方丈,你说!”
慧明方丈手持念珠:“阿弥陀佛,老衲不明------”
大总管福安躬身,声音尖细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启禀陛下,老奴奉旨暗中查察。已查明,五殿下近月来多次在将军马全福的陪同下,秘密出入白马寺后禅院,与慧明方丈密谈。今日大典之前,更有人亲眼所见,慧明方丈身后那位执事僧广悟,受五殿下心腹指示,将一卷早已拟好的所谓佛旨,替换了原本空白的绢帛!其内容,正是拥立五皇子为储!”
福安的话如同惊雷!慧明方丈身体剧震,手持念珠:“阿弥陀佛------”他身后的广悟和尚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金盘哐当坠地,那卷刺眼的明黄绢帛滚落出来,上面墨迹未干的“天命所归,五子同方”八个大字,在满殿的金光下,显得如此讽刺和刺目!
铁证如山!
周同方大惊,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冤枉!我和方丈他……为了您今日祈福之事,在做准备……父皇明察!”
慧明方丈手持念珠:“阿弥陀佛------”
“父皇!儿臣……儿臣是被构陷的!是老二!一定是老二周同举!是他陷害儿臣!” 周同方言之凿凿地指向了二皇子!他本能地觉得,能如此精准地设计这个计划,并能让皇帝深信不疑的,只有那个死里逃生的兄弟二皇子周同举!
“构陷?” 皇帝周坤泰怒极反笑,那笑声苍凉而悲愤,带着一种被至亲背叛的彻骨寒意,“好!好得很!朕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就等不及了!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假借神佛,欺君罔上!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还有没有这大周的江山社稷!”
他猛地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身体佝偻得更加厉害,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福安和几位近侍慌忙上前搀扶。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群臣吓得纷纷跪倒,山呼不已。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大殿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偏门阴影处,一个身着深青色侍卫劲装、脸上带着一道新鲜刀疤的冷峻身影,正用锐利如鹰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殿内这场惊天变故,正是二皇子的贴身随从秦风。
皇帝周坤泰在福安的搀扶下,勉强止住咳嗽。他抬起颤抖的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周同方和瘫软在地的执事僧广悟,眼中是彻底的失望和冰冷的杀意:
“传……传朕旨意!”
“五皇子周同方,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假借神佛,欺君罔上!即日起,废为庶人!圈禁王府,非诏不得出!”
“白马寺方丈慧明,亵渎佛祖,勾结皇子,扰乱朝纲!褫夺封号,打入天牢,严加审讯!”
“寺中一干涉案僧众,严惩不贷!”
“将军马全福!” 皇帝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穿透人群,精准地钉在了同样跪伏在地、浑身颤抖的我的父亲身上!
父亲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你挑拨皇子觊觎皇位,扰乱大典!更兼……更兼……” 皇帝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意,似乎想说出撕毁圣旨之事,但目光扫过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最终化作一声充满疲惫和厌恶的怒吼:“……回府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府!兵符暂交兵部代管!等候处置!”
如同五雷轰顶!父亲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厥!兵权被夺!禁足府中!这几乎等同于宣判了他的政治死刑!李露华更是吓得瘫软在地,花容失色,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不堪,哪里还有半分贵妇的仪态?
“父皇!父皇冤枉啊!” 周同方绝望地哭喊着,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父皇!儿臣冤枉!是构陷!是老二周同举!是他陷害儿臣!” 周同方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涕泪横流,疯狂地嘶吼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然而,在铁证和皇帝滔天的怒意面前,他的辩解苍白无力,更显得歇斯底里。
“拖下去!” 皇帝疲惫地闭上眼,冰冷地挥了挥手,仿佛拂去一只恼人的苍蝇,眼中只剩下彻底的失望和厌恶。
侍卫如狼似虎,粗暴地扭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冰冷的地面拖起。明黄的蟒袍被扯得凌乱不堪,玉冠歪斜掉落,露出他因绝望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容。
慧明方丈口中喃喃念着佛号,却再也无法维持那宝相庄严。广悟和尚早已吓晕过去,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父亲被侍卫“请”起来时,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架着出去的,背影佝偻,瞬间苍老了十岁,将军的威严荡然无存。李露华和马雅兰更是魂飞魄散,在仆役的搀扶下,如同丧家之犬,灰溜溜地逃离了这片令她们心胆俱裂的现场,哪里还顾得上角落里的我。
“父皇——!儿臣冤枉啊——!” 凄厉的哭嚎声在肃穆的大殿中回荡,令人心悸,最终被沉重的殿门隔绝在外。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只有皇帝沉重的喘息声和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刚才还庄严肃穆的祈福大典,此刻弥漫着权力倾轧的血腥味和尘埃落定的沉重。
皇帝周坤泰在福安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佛坛。他佝偻着背,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刚才的震怒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精力。浑浊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仿佛不经意地,落在了大殿角落里,穿着月白衣裙、在一片狼藉中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影上,是我马雅绵。
我依旧垂首跪着,身体因混乱和威压而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然而,在低垂的眼帘下,无人看见我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清明。周同举……他果然出手了!而且一击致命!五皇子的图谋被彻底粉碎,父亲也受到重创。但这仅仅是开始。
皇帝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数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一丝极淡的探究,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忧虑。
“都……散了吧。” 皇帝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带着无尽的倦意,“朕……累了。福安,扶朕去后禅院歇息。”
“是,陛下。” 大总管福安躬身应道,小心翼翼搀扶着皇帝,在一众侍卫的严密护卫下,步履蹒跚地穿过侧门,朝着白马寺深处专为皇帝准备的清幽禅院走去。
人群如蒙大赦,却又带着巨大的惶恐和茫然,沉默地、秩序混乱地退出大殿。一场惊天动地的夺嫡风波,似乎随着五皇子的废黜而暂时落幕。然而,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并未散去,反而因皇帝的震怒和虚弱的背影,显得更加压抑。
我随着人流退出大殿。殿外,铅云低垂,闷雷滚滚,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开始零星地砸落下来,冰冷的雨点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白马寺后禅院,清幽雅致,古木参天,隔绝了前殿的喧嚣。然而,这方宁静之地,此刻却成了风暴酝酿的中心。
禅房内,皇帝周坤泰靠在软榻上,面色灰败,福安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碗参汤。他挥了挥手,示意不用。窗外的雨声渐渐密集,敲打着窗棂,如同鼓点。
“福安……” 皇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福安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陛下龙马精神,何出此言?不过是五殿下……唉,被奸人蒙蔽,一时糊涂罢了。”
“一时糊涂?” 皇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假传佛旨,欺君罔上!这是要断送朕的江山!断送祖宗基业!”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老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
福安连忙上前轻抚后背:“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五殿下已被圈禁,慧明也已下狱,宵小已除……”
“除?” 皇帝喘息着,目光投向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幕,眼神深邃而忧虑,“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老五虽倒,这朝中……暗地里盯着那个位子的眼睛,还少吗?朕……朕只是想在有生之年,为大周选一个……真正能担起江山的储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尽的苍凉。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惨白的、撕裂天幕的闪电骤然劈下!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仿佛就在禅院屋顶爆开!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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