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桑鹿沿着小巷回去。
看见她们拿着手机在拍照，那个女生上衣已经被她们用剪刀剪坏，撕成了碎片。
她浑身颤抖着，双手被两个人按在冰冷的墙上，她的双眼充满了恐惧，渐渐没有了焦距，她麻木的任由她们辱骂、欺打，被拍下身体裸照。
那几个人中有男有女，一共四个人，全都不怀好意的盯着桑鹿，桑鹿只觉得头皮发麻。
或许是没想到桑鹿会回去，其中有个女生手臂上有花纹，她笑得肆无忌惮:“我以为胆小鬼被吓跑了，没想到还是要来管闲事。”
“校园欺凌是犯法的。”桑鹿大声吼道。
几个女生笑了起来，花纹女继续道:“那又怎样，你要来救她吗？还是。”
她一把扯过桑鹿，桑鹿吓得尖叫一声:“啊！”
“要来陪她一起。”她把桑鹿拽到了被欺凌的女生旁边。
有人开始录视频。
她们要来撕她的衣服，桑鹿挣扎着，吼叫着:“滚啊，别碰我，我已经让人去叫老师了，你们跑不掉了。”
她狠狠的瞪着企图来扒她衣服的人。
却没想，她的话根本吓不到对方。
“姐，小孩叫老师了，我好怕啊～”有个女生故作害怕，学着桑鹿的声音，“叫老师了，我们跑不掉了。”
她的话引得其他人纷纷大笑起来。
刚刚她们或许是在逗桑鹿玩，接下来却是要动真格了。
花纹女生冲后面两人使了使眼神，她们立马上前制止住桑鹿的手。
墙壁的冰凉钻进桑鹿骨子里，原来是那样的绝望与恐惧。
她奋力的挣扎着，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滚烫的液体从脸颊滑过，桑鹿紧紧的咬住嘴唇。
身旁的女生意识已经模糊了，她脸上挂着泪痕，看着桑鹿，嘴唇无声的动着。
桑鹿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说的是:“跑”。
可她们现在跑不了了，她只有在心里不断祈求快点来人。
“自己找上来的，就不要怪我们咯。”
她们肆无忌惮的大笑着，开始扒桑鹿的外套。
桑鹿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她们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为什么会这么狠毒扭曲呢？
“你们连警察也不怕吗？”桑鹿咬紧牙关。
“怕什么？我们又没杀人。谁让她惹到我们老大了。”花纹女拍了拍桑鹿的脸，突然，她拿出了一把水果刀，玩弄了两下，在桑鹿脸上比划着。
桑鹿吓坏了，她紧紧的闭着眼，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
很奇怪，在这种危机关头，桑鹿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不是父母，不是姐弟，也不是老师。
而是...
“住手！”
她猛的睁眼，刚刚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人此刻正站在她对面不远处。
巷子口突然出现两人，是宁祺和陈海舟。
两人大口喘着气，额间冒出汗珠。
那几个女生先是一惊，随后看向桑鹿:“小丫头片子还真叫人了。”
宁祺冷眼看着她们，举起了手里的手机。
“报警了，赶紧滚！”
几个女生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110，终于有些慌了。
几人相对视，放开了桑鹿两人，桑鹿浑身无力，她顺着墙壁滑了下来，身边的女生直接倒了过来。
桑鹿立马接住她，将自己刚刚被丢在地上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花纹女颠了颠手里的手机，看着桑鹿笑得意味深长。
手机里是她们拍的照片和视频。
“我去，你们贱不贱，对小姑娘下手。”陈海舟愤怒道。
几个女生没理会他的谩骂，转身钻进了身后的小巷子。
“宁祺，宁祺，她昏倒了。”桑鹿抱着那个女生有些慌张。
宁祺大步走了过去。
“她...她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冰啊，宁祺。”桑鹿声音颤抖着看向他，如同濒临死亡的人见到了救命稻草。
他探了探女生的鼻息，轻声安慰道:“别怕，她没事，她只是晕倒了。”
警察和救护车很快来了，一时间，小巷子里挤满了人。
那个女生被抬上了救护车，警察给桑鹿几人做完了笔录。
李芷站在桑鹿旁边安慰她，却没察觉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
几个男生站在一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人都散得差不多。
温俞走了过来，看了看桑鹿，又看向李芷:“为了以防万一，今天我送你回家。”
温俞家和李芷家是一个方向，几人商量后决定让温俞送李芷回家，宁祺同桑鹿一起走。
李芷担忧的看着桑鹿不肯走，桑鹿冲她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芷和温俞走后，宁祺也走了过来，他拿起桑鹿的书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走吧，回家。”
十月份的初秋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
宁祺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桑鹿。
她愣了愣，男生没等她拒绝，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又将拉链从底拉到顶。
他的衣服宽大，将桑鹿上身罩住却不会显得很紧。
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萦绕在桑鹿鼻尖。
宁祺看着她轻笑了声:“小兔子这样子有点滑稽。”
桑鹿没有笑，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男生敛了笑，温柔的看向她:“怎么了？”
桑鹿没说话，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啪嗒啪嗒的掉在了他的外套上。
宁祺有些慌了，以为是桑鹿还没从刚刚的恐惧里出来，他忙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我在你身边，谁都不敢伤害你。”
可是他越安慰，桑鹿的眼泪越多，哭声也越大。
她突然上前隔着外套抱住了宁祺，男生一愣，却没推开她，就那么站着由着她抱。
人行道边没有几个人路过，只有马路边不断飞驰而过的车辆。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鹿的声音变小了，逐渐只剩下抽泣声。
宁祺耐着性子一直哄着，直到她终于没了哭声。
桑鹿哭过之后却趴在宁祺肩头一直没起来。
或许是想缓解她的尴尬，他轻笑了声:“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把鼻涕眼泪擦我身上不好意思了？”
桑鹿立马站直了身体，看着他身上她哭湿的地方，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
宁祺笑了笑:“没事，我向来大度不记仇，走吧，回家。”
最终，这件事还是被桑父桑母知道了。
周日。
“桑鹿，你能不能别给我们惹事，什么事都管，你只是个学生，不是警察...”
“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上次的成绩又退步了，你...”
桑鹿将被子盖住脑袋，却依旧挡不住外面的声音。
“她也是一番善意，你说够了吗？”桑父听不下去了。
“她是专门做好事的菩萨吗？！要不是老师们赶去得及时，发生什么事你能承受得起吗？！听说对方还有刀，一个不小心命都没了！”
“那她做都做了，你说她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你平时不教，现在教有什么用？！”
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桑鹿用枕头紧紧捂住耳朵。
泪水在枕头上晕染开来，渐渐的，桑鹿听不见外面的争吵声了，她出现在一片云雾里，什么也看不清。
她开始有些害怕了，不断喊着:“有人吗？有人吗？”
“鹿鹿，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要看着我一步步走进深渊，这里好冷，我好害怕。”云雾渐渐散去，桑鹿看清了前面的人。
她穿着蓝色百褶裙，温温柔柔的看着桑鹿。
桑鹿泪流满面，想冲过去抱住她，却什么也没抱住:“阿芸...我拉不住你，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消失不见，只有她自己蹲在云雾里放声大哭。
桑鹿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抽泣，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的。
下午，桑父桑母去店里了，桑林在补课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桑鹿一个人。
她下了楼，准备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那天过后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那个被欺凌的女生是刚转来临安中学，欺凌者是隔壁学校的，其他情况桑鹿就不知道了。
有老师和警察介入，这种事自然不需要她们考虑。
即便所有人都说她莽撞，她也不觉得后悔，如果她不那么做，她不知道那个女生要怎么办。
“一个人，想什么呢？”宁祺挨着她坐了下来。
“宁祺，我做错了吗？”桑鹿问道。
“桑鹿，你没做错，但如果下次再遇见这种事，你可以先找大人，或者报警，而不是孤身一人冲进去。”他看着她轻声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自私点。”
桑鹿看向他，眼里带着不解:“那换做是你呢？不也会不顾危险去救那只猫吗。”
宁祺轻笑了声:“我可不当什么好人，没你想的那么无私伟大。”
“宁祺，你知道吗？我以前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她...也是因为校园霸凌，最后跳楼了。”桑鹿看着远方，眼里闪着泪光。
宁祺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那现在呢？”
桑鹿吸了吸鼻子:“她爸妈带她去国外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得过来。”
“我当时，没拉住她，如果我拉住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桑鹿，这不怪你。”
“我知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恶。”
“人性本就是复杂的，桑鹿，别把自己困住了。”
桑鹿冲他笑了笑:“嗯，我不会的。”
晚上。
宁祺刚洗漱完，电话响了。
他拿着手机进了房间，关好了门后才按了接听键。
是陈海舟。
“阿祺，那几个女生是隔壁学校的，我问过了，她们不肯直接交出来，有条件。”
“什么条件？”
“两万块。”
“知道了，挂了。”宁祺准备挂电话。
陈海舟叫住了他:“阿祺，你不会真想给她们钱吧！”
宁祺没回他，陈海舟却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劝道:“我们帮到这里算好了，剩下的交给她父母吧。”
“我的事，你别管了。”宁祺没等他再说，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被挂了的电话，陈海舟气笑了，他立马给温俞打电话:“阿俞，他真的要给她们钱，你劝劝吧。”
陈海舟原本以为温俞这次会站在他这边，却没想到:“他决定的事，我管不了，你也别管他了。”
陈海舟愣住了，直到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才回过神。
那些照片，她们要他拿两万块钱买回来，不然就发在网上。
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一夜之间拿出两万块钱呢？
周二，晚。
桑鹿和李芷分别后，她独自回家。
今天是她们小组打扫卫生，公交车都错过了，下一班公交车也不知道是多久。
桑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内心的恐惧逐渐加深，心跳声越发清晰。
桑鹿捏紧了书包带子，步伐逐渐加快。
“啊！！！”突然出现的人将桑鹿吓一跳。
宁祺笑着:“胆子这么小？”
桑鹿看清了眼前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桑鹿问道。
“我有事啊，倒是你，那么紧张干嘛？”宁祺看着她。
桑鹿往身后看了一眼:“我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哪有人？你想多了，走吧，一起回去。”
他说着推着桑鹿往前走:“往前走，别回头。”
桑鹿被他推着往前:“我真的觉得有人啊。”
在看不见的地方，一个人影消失不见了。
“照片的事情解决了。”宁祺说道。
桑鹿看向他，有些意外:“你们找到她们了？”
“嗯，陈海舟找的朋友帮的忙，那些东西都被销毁了。”
“谢谢你们，下次请你们吃饭。”
“这么大方？”
“那当然了，也不看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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