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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复调

德国,深秋。

医疗中心康复室的落地窗外,金黄的银杏叶如同破碎的阳光,铺满了草坪。室内,夏清语的左手手指正极其缓慢地、带着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试图按下钢琴键感模拟器上的一个中央C键。

汗水沿着她的鬓角滑落。她的全部精神都凝聚在那根包裹着薄层康复绷带的无名指上,仿佛在推动一座无形的大山。司御站在她身侧,没有伸手搀扶,只是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道稳固的堤坝,承接着她所有努力可能带来的溃败。

一秒,两秒……终于,指尖与传感器发生了接触。模拟器没有发出声音,但连接的平板屏幕上,代表中央C的键位亮起了柔和的绿色,同时,旁边精密的生物电反馈仪屏幕上,一条代表神经信号的微弱曲线,挣扎着跳动了一下,形成了一个虽不完美但确实存在的波峰。

“成功了!”一旁的德国康复师安娜用带着口音的英语欣喜地说道,她指着屏幕上的数据,“看,信号强度和稳定性比上周提升了百分之十五!夏小姐,你的神经正在苏醒!”

夏清语虚脱般地靠向椅背,胸口剧烈起伏,但那双总是盛着忧悒的眼睛里,此刻却燃起了真正的、如同星火般的光亮。她抬头看向司御,想说什么,嘴唇却微微颤抖,最终只化作一个带着泪意的笑容。

司御上前一步,没有拥抱她——怕碰到她脆弱的左手——只是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前额,闭了闭眼。这个无声的动作里,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感:悬心的焦虑、见证奇迹的狂喜,以及深不见底的心疼。

“我看到了,清语。”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喟叹,“我看到了。”

这微小却至关重要的一步,标志着夏清语的康复进入了新的阶段。霍夫曼教授在评估后,给出了令人振奋的消息:“神经再生速度超过了预期。我们可以开始引入极低强度的物理刺激,结合大脑想象训练,加速运动功能的恢复。”

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尝试在真实的、经过特殊改造(键感极轻)的钢琴上,触碰琴键了。

当那架小巧的、键面被调到最灵敏状态的练习琴被推入康复室时,夏清语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她站在琴前,久久没有动作,像是朝圣者面对失而复得的圣地,近乡情怯。

司御理解她的恐惧。他走到琴凳旁坐下,打开琴盖,然后用右手,极其轻柔地,按下一个单音——清澈的C音如同水滴,落入寂静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还记得我们的‘无声合奏’吗?”他侧头看她,眼神是鼓励的锚,“现在,我们试试让它发出声音。不用弹曲子,甚至不用弹旋律,只是…感受它。”

在他的目光护航下,夏清语终于坐下。她没有用受伤更重的左手,而是先抬起恢复良好的右手,指尖犹豫地落在高音区的琴键上。久违的、冰凉而光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瞬间激活了沉睡在肌肉记忆深处的悸动。她按下了一个G音,音符清脆地响起,带着一丝陌生的回响,敲击在她心弦上,激起一阵酸涩的战栗。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左手。她努力回忆着大脑向手指发送指令的感觉,回忆着刚才按下模拟器时的微弱力量,缓慢地、颤抖着,将左手无名指挪向那个司御刚刚按下的C键。

时间再次被拉长。她能感觉到康复支架带来的束缚感,能感觉到神经末梢传来的、如同电流穿过般的微弱刺痛与麻木。终于,指尖触碰到了象牙白的键面。她没有用力按下,只是那样贴着,感受着琴键细微的振动,感受着音符在空气中酝酿的张力。

几秒钟后,她用了几乎无法察觉的力量。琴键下沉了微不足道的一毫米,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如同叹息般的C音,逸散出来。

声音很轻,轻得像随时会碎掉。但对于夏清语和司御而言,这不啻于一声惊雷。

眼泪终于决堤。不是出于悲伤,而是源于一种灵魂层面的震撼与回归。她做到了。在经历了手术、剧痛、漫长的寂静和无数次的挫败后,她终于再次让钢琴,因她的意志,发出了声音。

司御伸出手,没有去碰她的手,而是轻轻覆在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右手手背上,温暖的体温传递过去。“你听,”他低声说,如同吟诵诗篇,“这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从那天起,康复室里的“复调”练习成了日常。夏清语的左手还无法承担复杂的演奏,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音阶都弹不下来。但她开始尝试用右手弹奏简单的单音旋律,同时“指挥”着司御,用他的左手为她配上基础的和弦。他们的合作依旧生涩,司御的指法也谈不上任何技巧,错音频出,常常引得夏清语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耐心地、一个音一个音地纠正他。

这种奇特的“四手联弹”,充满了不完美,却蕴含着一种原始而真挚的情感力量。音乐不再是完美技巧的展示,而是两个灵魂在创伤后,相互扶持、彼此弥合的过程。他们在破碎的旋律中,重新学习信任,学习依赖,也学习在残缺中,构建新的完整。

霍夫曼教授某次偶然听到他们的练习,站在门外许久,最后对德约尔医生感叹:“医学修复了她的神经,但真正让她重生的,是那个男人和她之间流动的东西。那或许,是比任何技术都更强大的治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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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另一端,北京的秋天同样色彩浓烈。

宋氏集团在宋知许的铁腕整顿和御行集团的暗中支持下,终于稳住了阵脚。虽然元气大伤,但至少摆脱了倾覆的危机。宋父被调查后证实虽有过失,但并未直接参与核心违法活动,在缴纳巨额罚款和接受一系列处罚后,得以保全。经此一役,宋知许彻底掌握了集团实权,那个风流不羁的公子哥形象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商界新贵特有的冷峻与沉稳。

他与洛槿怡的关系,也在一种新的模式下缓慢重建。那日咖啡店的谈话,洛槿怡并没有轻易原谅他之前的“为你好”式欺骗,但理解了他身处漩涡的不得已。她明确表示,她需要时间和空间,重新审视这段关系,也重新认识这个剥离了家族光环、真正开始承担责任的宋知许。

他们不再像热恋期那样频繁约会,而是转向了一种更成人化的相处方式。宋知许会在她加班赶工时装作偶然路过,带一份她喜欢的宵夜;洛槿怡也会在他为某个并购案焦头烂额时,发去一条简短的问候,或者分享一个能让人放松下来的搞笑视频。他们像两个经历过风暴的水手,在修复船只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测试着彼此罗盘的可靠性。

这天傍晚,洛槿怡的工作室只剩下她一人,正在为即将到来的独立设计师大奖赛决赛作品做最后的调整。宋知许推门进来,手里拎着食盒,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还没忙完?”他将食盒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椅背,“城南那家你念叨了好久的蟹粉小笼,趁热吃。”

洛槿怡从设计稿中抬起头,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心头微软,嘴上却故意调侃:“宋总日理万机,还有空关心我们小工作室的温饱问题?”

宋知许走到她身边,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搂抱,而是靠在桌沿,低头看着她,眼神坦诚:“再忙,你这里也是优先级。”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槿怡,我知道过去的伤害无法轻易抹去。我不求你立刻回到我身边,我只希望…能有一个机会,用以后的所有时间,向你证明,宋知许值得你信任。”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带着不掩饰的脆弱与决心,让洛槿怡有些招架不住。她垂下眼睫,掩饰着内心的波澜,转移了话题:“司御他们…在德国还好吗?”

“刚通过电话。”宋知许顺着她的话答道,语气轻松了些,“清语的恢复情况不错,已经开始尝试接触真正的钢琴了。御哥那家伙,居然在学弹琴陪她复健,简直难以想象。”

洛槿怡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莞尔:“真好。”她是真心为好友高兴。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敲响。两人转头,看到沈晏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到室内的宋知许,他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

洛槿怡起身去开门。宋知许站在原地,眼神瞬间锐利了几分,但很快又收敛起来,只是周身的气压不自觉地降低了一些。

“沈医生,你怎么来了?”洛槿怡有些意外。

“刚下班,路过花店,觉得这花很配你,就买了。”沈晏将花递给她,目光温和地掠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宋知许,礼貌地点头致意,“宋先生也在。”

宋知许扯出一个商业化的微笑,语气听不出情绪:“沈医生,好巧。”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洛槿怡抱着那束灿烂的向日葵,站在两个男人之间,感受到了无形的张力。她很清楚沈晏的心意,这段时间他也确实给予了她很多支持和安慰。但当她看到宋知许那双强装镇定却暗流涌动的眼睛时,心中那架摇摆不定的天平,似乎又朝着某个方向,倾斜了微不可查的一度。

“谢谢你的花,沈医生。”洛槿怡率先打破沉默,语气礼貌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我这边还在赶工,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沈晏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立刻听出了话中的意味。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依旧保持着风度:“没关系,你忙。我只是顺路来看看。决赛加油,我很期待你的作品。”他又对宋知许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玻璃门合上,工作室里恢复了安静。宋知许看着洛槿怡,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仿佛在问:“你的选择,是什么?”

洛槿怡没有回答,只是走到茶几旁,打开食盒,蟹粉小笼的香气弥漫开来。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递到宋知许嘴边,语气带着一丝嗔怪,却又无比自然:“愣着干什么?吃饭。吃完帮我看看这套礼服的腰线设计,总觉得哪里不对。”

宋知许愣了一下,随即,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释然席卷了他。他张口接过那个小笼包,咀嚼着,只觉得这是此生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设计稿,认真地端详起来。

有些答案,无需言语。在生活的细枝末节里,在共同面对的风浪后,心,会指引方向。

德国的康复室里,流淌着生涩却充满希望的音符;北京的工作室里,弥漫着食物香气和图纸摩擦的细响。两对恋人,在不同的时空坐标,以各自的方式,谱写着属于他们的,复杂而真实的复调乐章。未来依然充满变数,但握紧此刻的笃定,便是照亮前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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