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边陲小镇的夜空。
曾经最受人瞩目的星河被满天璀璨的白磷取代，弹药卸下的白磷碎块在空气中自燃，它们绚丽圣洁，像提着长尾婚纱，奔赴大地礼台的新娘。
但这种物质燃烧的温度可达两千度以上，要知道，炼铁的温度仅为1450度。
倘若它落人脸上，会不断燃烧腐蚀，下陷，直到血肉被蚀空，露出白森森的颧骨。
民众需要在厚体建筑中来躲避这种炸弹。
在厚体建筑中，一道破碎的窗口后，谯乌苏得见了它美丽与夺目的一面，借着它危险的至光时刻，在笔记本中写下：
“今天是2035年3月14日4点凌晨，距学校遭受恐怖分子挑衅已过去5年、防空预警过去1年，战争在政府努力下延迟了一年，最终还是开始了。
大兵说，这将会是场长时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但我知道，当疆土最北、乌苏河的水流到脚下的时候，也就是战争胜利的时候。”
===时间回溯线===
“同学们！请等一下。”
班里委员拍了拍手，下课吃饭时间被叫住，嗷嗷待哺的大学生顿时哀声一片。
班委员习以为常，拍打本子页面说：“明天就是我们学校60周年校庆，结尾有抽奖活动，要往这本子写上名字，再随便写四位数字，记着了吗？每个系都有十份奖品！中奖几率还是很大的！同学间传一下！”
本子随手放在一旁桌面，桌上睡完整堂课的男同学拉下冲锋衣帽，见下课，先整合手里课本，正要写数。
积极向上委员看见这种颓废学生就忍不住，扯乱他那一挪课本：“你书都带错了，全是招工单？勤工俭学是好，但是知识不进脑有什么用？”
谯乌苏抬起头，长期的熬夜使他嗓音低暗，眼眶泛出一圈阴沉：“我们一个系几千人，四位数你觉得写重几率大不大？那么重复的人怎么分这十份奖品？你认为有用的抽奖号码，是比内定有用吗？”
“你……”班委辩驳不出，她等着他问自己给本子做什么，借此批评取笑他番一顿，没想到看似趴睡在桌上，他居然全听了的，还重点圈分细致。
谯乌苏见她答不上自己问题，把招工单紧捏在手里：“钱，只有钱才是最有用的。”
两人僵持，正需要什么来打破这气氛：
“飞机！那是飞机吗！”
同学们挤去窗边，红黄云中有一架‘模型飞机’，这模型是越瞧越大…
接着整层楼的自然光…灭了。
巨大机身以斜向掠过他们教学楼侧面，栽进左边3号楼。
飞机瞬间解体，气浪卷来，教室玻璃变蛛网碎裂，窗帘飞荡。
世界静音5秒。
只能听到耳膜嗡鸣，音量键再次开启，3号楼走廊上全是哭喊逃跑的学生，撞击、爆炸、建筑体分裂，恐慌一瞬即燃。
“还好我们这楼没被撞。”刚说这话，“天！那还有架朝我们这来了！”
刚才位置后跟着一个巨物，不过这一架慢慢悠悠，仔细看，它不像飞机，在它顶部有一个笨重的椭圆形气囊，下面类似热气球篮子，不过皮囊和篮子是嵌在一起的。
空中飞艇行驶缓慢，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性。
“跑！气囊能爆炸！”当时真没人知道是谁喊了这声，跟着大部队便拔腿跑了。
大一3班人跑下楼大口喘气，看了看3号教学楼中飞机残骸，再瞅那个神马飞艇嘲笑到：“我去，它还没飞到呢？”
“哈哈哈…”
“欸，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同学间议论起来。
“不叽道啊。飞机失事？不会这么倒霉吧？”同学咧开嘴角，忽然笑容凝住：“谯乌苏？他人呢？”
“什么？刚刚谯乌苏喊的跑？”
同学们四处打量，发现谯乌苏居然一步也没停仍在逃命！
3班顿时倍感紧迫，用了最快短跑速度追上去。
半分钟后，再生资源大学上空盘旋着数只‘鹰’。
有人认识：“战斗机！？是…是国家的吗？什么情况？怎么都出战机救人了？”
‘鹰’俯低开启机腹弹仓，九枚弹药齐放地面，规模轰炸，中弹的人四分五裂，碎肢散落。
所有学生惊慌逃窜。
另边有先见之明的谯乌苏还在闷头跑。
他能深深感觉到，这不是起简单的飞机失事，是有人操纵了驾驶室飞达学校，是恐怖袭击！
所以谯乌苏和随其后的3班人并没遭受这波轰炸，而其他班乱做一锅粥，很难规整，他首先要保自己命。
再生资源校倚建在一座山中，谯乌苏从小门进入山上杉树林，虽然那地块都是开垦过的秃农地，还是有两棵树可遮挡恐怖分子视线。
突然谯乌苏躯体一震，他急速伏趴在地，他看见秃农地上有两辆迷彩车往下坡飞走，没错，是飞的…
这实在反科技，因为人类现在还没有把汽车送上空的技术水平。
那更像是场受刺激产生的幻觉。
谯乌苏趴在地面，一阵飓风从上压下，他下巴受撞击陷入土表，四遭强噪音几乎把耳膜捅穿。
同样面对战机，谯乌苏笃定这是恐怖分子的不是国家的。谯乌苏下巴撞地那瞬险些忘了呼吸，他艰难抬起头，一架悬空战机正在他面前，机头相对。
会对他投弹吗？
那他根本没有逃躲机会，就在谯乌苏要闭眼等死时，背后学校区域传来悠长警笛声，象征解救的警车、消防员迅速到位救人。
最后这架战机没有开火，与迷彩车同个方向飞走了。
与其说它放谯乌苏一码，不如说怕开火会暴露它位置。
短短几秒谯乌苏仿佛在生死走了个来回，肺部贪婪汲取着新鲜空气。
还没缓过气来，后面生日多舛的再生资源校又双爆炸了，学生早逃离教学楼逃离轰炸地，那个位置还有什么？
谯乌苏猛地明白空中飞艇落地迟迟未爆炸的原因了…
一定会爆的，恐怖袭击多以大经济损失或大伤亡为打击目标，定点爆炸，空中飞艇也一样。
但飞艇的目标不是学校师生，而是那些解救者们！
他现在想提醒，来不及了。
教学楼间下原本繁多环绕的警笛声戛然而止。
…
大概两小时后新的救援队赶到，找到谯乌苏及其他人，用毛巾裹着瑟瑟发抖，全身铺盖一层灰，双目无神的学生出学校，断肢急救止血，推上救护车送医院，其他的送至避难所。
避难所人多拥挤，却鸦雀无声。
只有本是给避难所救助者解闷儿的电视机里闹腾放着：“紧急插播一则新闻：2030年3月25日下午两点17分，位于我国X市的再生资源大学遭受恐怖袭击！前去救援的警车、消防受到蓄意爆炸，伤亡严重！！”
这次袭击官方会做出回复，新闻最多只能报皮毛及结果：“据悉，该飞机属于我国民航XXX，疑似被恐怖分子劫持，该事件中机组人员及100余名乘客全于爆炸中身亡，此外还偷有一架飞艇，是属企业家罗恩的私人飞艇。关于此次事件造成的伤亡人数正在统计…经济损失正在统计…”
一系列刺目红字冲击着电视面前活下来的同学，现实真的挺虚幻，这些供人打发消遣的新闻报道有一天会是他们亲身经历过来的事实，谯乌苏看着他们一只只手相握在屏幕前劫后余生，老师给部分崩溃学生做心理疏导与微笑安慰，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对于这种无法理解的情感，谯乌苏莫名烦躁。
“好消息！”电视里忽然一声爆音，打断了正在哭泣的同学们，他们转头看去，只见电视新闻里被军人押出一排蒙头的人，跪下击毙，“广大市民们不用恐慌！恐怖分子及武器已全数清除，不用停工，不用放假，我区已安全，一切安全，可照常行使任何活动…”
“太好了！”同学们挂着眼泪笑出来。
谯乌苏却在一众喜悦欢庆中去往阳台。
他抽了支烟缓解掉烦躁后回来，碰到班委，她在避难所大厅点数少一个人，所以四处找他，此刻的班委对谯乌苏态度山路十八转：“谯乌苏！可算找到你了，就差你了，我们班一个都没事。”
这倒是好消息，然而谯乌苏脑子里一闪的仅是：“姐…汪桔也回来了？”他对其他人死活不感兴趣。
班委高兴点头：“嗯！当时她只是走散了。人没事。”
“好。”谯乌苏转身走了，方向是避难所大门，他没有要去班级那边的意思，这是最好融入集体的机会了。
谯乌苏在班上的人名声不好，能算得上是臭。
班委发觉自己听风是雨后的错误后，萌生了让班级其他人也对他改观的想法：“你不去班里吗？”
谯乌苏拉开大门，夹缝在光暗的脸上没有怒也没有开心，仿佛早已自知：“他们不喜欢我。”
班委一走，事有时就那么巧，消失大半天的汪桔出现在门口，还拦他问：“上哪儿去？”
谯乌苏：“新闻不符实。”
汪桔滴汗：“你这不爱多解释两句的老毛病又犯了是不？”
谯乌苏解释：“飞艇将要爆炸的时候我逃去了学校后山，在那看见一架战机和两辆迷彩车逃脱。但刚才新闻报导不但没提，更没说战机投弹轰炸这事儿，甚至拉出一排看不见脸的人就拿去击毙？还说我们安全了，一切安全…让我们恢复照常活动？？”
汪桔听他嘀咕一堆没听明白，但最后一句，以他们之间熟络习惯可算听明白了，他不信。
别人在看新闻的时候，谯乌苏估计一脑门想的是它们从哪儿来从哪里出来：“战斗机这种大型东西不可能从边境运进来，可能是有场地提供组装，学校后的驼山矿多林深，容易藏匿，而且战斗机和迷彩车逃向也是那边，应该进去查一查。”
汪桔拉住谯乌苏，操手道：“我们国家这么大，而且有专管这事儿的人，你？你知道怎么探测？”
谯乌苏摇头。
汪桔能准确说战机而不是薄饼小飞机就不错了，常人念到这两个字都会觉得生疏拗口：“再说你懂得那些战机？”
谯乌苏迟缓摇摇头。
汪桔：“你去电话骚扰警局了？”
谯乌苏点头。
汪桔：“那不就行了？”
谯乌苏反应过来被绕，拨浪鼓似地猛摇：“不、不是，有安全隐患……”
“什么安全隐患？”汪桔拍拍他肩想让他放宽心，恐怖分子已击毙，没事还去瞎琢磨有的没的做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怎么可能在驼山呢？那里可是出了名的**凼！专业人员进去都有可能死在那，而且你现在打个电话报警跟他们说，看警察信吗？”
谯乌苏被噎死死的：“我打了…不信。”
汪桔：“那你准备怎么弄？亲自背个包去找他们？”
他还真有这想法。
汪桔当然知道他心思，于是两连问：“你出了事留你妈怎么办？你什么东西都没有，去送死？”
他不是莽撞的人，有点小聪明，但总喜欢死认一个理，钻牛角尖，干出些很不理智的事来。
谯乌苏：“我……”
汪桔拍他肩，这个是很多人都懂的道理：“尽力而为，量力而行。”
谯乌苏无可反驳，“知道了。”
汪桔说：“大声点儿。”
谯乌苏抬起头来，眼神恍恍，终于不是个老成的独行侠，“知道了，阿姐。”
新闻可以不实报导，但再生资源校战机的事可是很多人目击的，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发出的‘我遇到战斗机了’视频会很快被删除。网上群众各玩各的，对这件事并没有很大反响甚至…知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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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避难所住一晚后学生们各自回家，学校没通知具体返校时间。
按理说学校发生恐怖袭击，又遭到爆炸轰炸这么大的事了，怎么也该放个长假？
偏有积极爱学的家长在班级群里刷屏激励师言论：
越是艰苦环境越要迎难而上！
老师，我们联名同意增加孩子学时，要赶上其他学校学习进度！
学生苦，老师就和学生一样苦，要不怕苦！会吃苦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学校在家长压力下召回学生，搭棚也要跟上其他大学的进度，拼完高考就拼学历！
“我书烧了，一起看。”谯乌苏叹口气放下包，绕腿坐上凳子。
好歹他有包有笔有本，死党殷秀林比他更惨：“我什么也没剩！”
下课后，殷秀林无忧愁问：“等下去吃什么啊？”
谯乌苏没有回话，回头见他望着废墟教学楼下摆放的整排白菊和黑白照片。
非自己的亲人离世，非自己的经济损失，人很难感受到同等悲伤。
谯乌苏：“炒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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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年4月30日，资源校恐怖袭击事件过去一个多月。
两起大爆炸与不计其数轰炸使再生资源校死伤的师生达300多人，那段时间教学楼下放满白菊，常常能看到死者家属在废墟旁久坐哭泣。
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一个月的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雨水的反复冲刷，灰扑扑的地面再次露出原有色彩，学校及师生则渐渐从沉痛的氛围中走出来。
对谯乌苏来说，时间也是治愈焦虑的良药，渐渐他忘了自己不安的是什么？忘了日常生活根本也不可能见到的战机，而且现在日子比以前过得好一点，没有接二连三被同学找麻烦，没有全班同学们那不明缘由的厌恶目光，他的生活轨迹回到了开始：
他只是个学生，他的任务目的和大多人一样，渡过四年，结业毕业找工作。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和驼山两字有任何联系，而那个关于驼山内有武装战机场地的猜测，也永远不会去探得结果，他以为自己能平静的渡过大学期，再简单生活下去。
和往日没有区别的下课间，在对劳动愁发苦的殷秀林，见满面轻松的谯乌苏：“我说爹，学校组织有一场去驼山的受难者纪念碑扫墓活动，你看群公告没啊？”
但从恐怖袭击开始，谯乌苏的人生就与驼山中恐怖分子拧上死结，再也挣脱不开了。
它是魔咒，是厄运，是夜夜缠身无法挥去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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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学校被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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