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驼山进去不远，有一个风景不错的分山头，恐怖袭击中的牺牲者与受难者被集中建立纪念碑，用铭记此次灾难事件。说是扫墓活动，其实是每人都去墓前祭奠，烧烧纸。
可吃丧席的人，哪里会真正为死者家属感到悲伤呢？
对于毫发无伤的人来说，这更像是场郊游，看山，看水而已。
“诶诶，”殷秀林把包口露给谯乌苏，“给我掏瓶苏打水，还有旁边袋子。”
谯乌苏摸到一手油，忍住没擦他脸上的冲动，打开油物，嫌弃：“烧焦的鸡？”
殷秀林转过来，整个袋子砰砸到他脸上，“……”
两人吵吵闹闹来溪旁洗脸，“讲真，我看到一个人飘下来。”
“你当这仙侠呢？”
谯乌苏站住：“……”
殷秀林：“你看这不是烧鸡……啊呸，人吗？”
谯乌苏下溪边用水用草洗擦几次，脸还是油乎，耽搁这会儿他们早落队伍一大截，“我说死肥宅，你吃鸡不带纸，塞点肥皂也行啊？”
殷秀林已经把那人收拾好，眼看要做人工呼吸，然后就亲下去，人吐水后醒来，这人很漂亮，高挺鼻梁，羽扇睫毛，琥珀色眼瞳，好像是混血儿。
殷秀林招手他过去，“乌苏！”
殷秀林想把人扶起来，被那人一把推开，嫌弃的擦了把嘴巴，见在旁谯乌苏左右观猴的表情，不客气问：“看什么？”
谯乌苏回怼：“看你是什么葱？”
谯乌苏把殷秀林拉起来走，再没搭理后面一眼，殷秀林迟钝说：“他脚受伤了，我刚看见大拇指的筋露在外面，泡得发白了。”
谯乌苏停住，回想刚才那人风轻云淡的表情，“他没有知觉？”
殷秀林：“不知道，他身上很凉。”
谯乌苏再思考，还是决定不管，“脾气差就算了，嘴这么臭。”
“喂，”烤鸡单撑地，张了张嘴，仿佛那个字烫嘴似的，“你们能不能…帮我？”
十秒后，谯乌苏：“我去背，你在后面看他。”
殷秀林眉眼闪过一丝不悦，这恰巧被谯乌苏捉进眼里，他脑中一敲，这人是他救的，反倒自己插这里，笑闹问：“你不会觉得我要抢你风头？”
殷秀林笑笑，有些凝涩，“没有啊。”
殷秀林性格内敛，心思敏感，谯乌苏于是拍他过去：“都写脸上了，你是我哥们儿，就你能骗得了谁？”
烤鸡坚决不要背，因为“我身量你背不动”，殷秀林就扶着他，谯乌苏正仔细打量他，两人目光交集断连，只有殷秀林那个憨憨老实看路走。
殷秀林给烤鸡水，烤鸡稍微收敛目光，“这不用，喝很多了。”烤鸡用报恩似的话语问：“你家住哪儿？我回去一定谢谢你。”
殷秀林：“不用了。”
烤鸡：“那加个联系方式？”
殷秀林给了，之后烤鸡就往都城方向坐着三轮离开，忽然在车上叫住殷秀林，以昂扬的姿态，很不礼貌，不过脸上是带笑的：“喂，你什么名儿？”
谯乌苏抬手截断，手指掸了掸：“您安生上路，甭琢磨了。”
人走远，谯乌苏：“走吧？去跟上他们。”
殷秀林不高兴，谯乌苏拉他走，纯以玩笑说：“没办法，老婆不高兴了，要哄。”
殷秀林推开，谯乌苏被推一个踉跄，有些错愕。
殷秀林脸上结结实实的厌恶：“谯乌苏，你恶不恶心？”
班上说他装，说他讨人厌，喜欢出头，别人可以这么说他，虽然他也一向不解释。
谯乌苏又解释：“我刚刚是想试他，他耐痛异于常人，肌肉组织练过，而且他一个劲儿问你住址，这正常吗？多个心眼是好……”
开心准备活动的殷秀林直接转身走了。
风中凝滞的谯乌苏，站在继续和转回的路上不知所措，忽然有个同学喊他：“谯乌苏，原来你在这儿。”
她轻步上来，说：“班委说你们没跟上，殷秀林呢？”
谯乌苏没看她，还算平和回到：“他回去了。”
她不高兴到：“怎么能说走就走？再学习不好的人也知道要和老师打个招呼请个假吧？！我带你跟上他们。”她直接拉住谯乌苏的手，特别自然，仿佛这时甩开是自己心思不正。
谯乌苏甩开，他说：“你谁？”
女生整整头发，她心里想不知道自己名字也正常，大学里交集少，她连班委姓名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尽量让自己可爱：“我是……程…”
谯乌苏：“我是说你以为你是谁？”
……
女生是骂骂咧咧回去的，这样谯乌苏的荣誉榜又多了一些各类含器官和性向类描述，说他不喜欢女的，给自己台阶下。
有句传到本人耳朵里：殷秀林给他***。
连名带姓污蔑，谯乌苏直接当场抡了她拳，她坐在地上柔弱无辜，泪如雨下。
这下谯乌苏在班里坏学生、反社会、有隐疾、同性恋、打女人，暴力什么名都有啰，几乎全能。
以致谯乌苏从纸盒抽一根烟，周围避他十丈。关于谯乌苏的话题，一直是个反常类又令人好奇的存在。
“恩？就喊一句，芝麻大恩啊。”
“他喊那句，不就是告诉他哥们儿吗？他哥们儿都不挨他坐！”
“诶，我刚听说他俩…”
“原来如此！”
“切，什么高冷？还不是摆**？”
“可谯乌苏身材确实好，模样也好，我没见他有过什么烂闻恋情…”周围‘这家伙在说什么’的目光，说话者立刻转话头：“也不知道我是殷秀林，能看到的另种脸面的谯乌苏是什么模样！”
远离大部队的谯乌苏丢掉烟头，从包里拿出泡面，掏空午餐肉罐头，本来是放泡面里的，干脆把面也生掰吃了。
烧点水再倒胃里。
他打了通电话，对方关机，叹气：“还要气到什……”
就在他面前一个学生被爆了头，血浆洒在罐头里。谯乌苏用脚把面前篝火滚水踢向来人，毫不犹豫分逃。
周围人影混乱，有枪支开火的声音，耳根旁都能感觉到赤烈温度，接着是深邃又清晰的痛，有碎片扎进了眉峰，谯乌苏半边脸很快淌满温血。
血色视线他看见了那些造出出场效果的人，手持枪械、人高猛大的外国面孔，胜利的像猩猩捶胸嚣张吼叫着。
谯乌苏被枪背狠狠一击，撕裂的感觉顿时麻痹整条胳膊，那人欢呼过后，视战利品般粗暴的顶过他脸，类同零碎物件戳往一旁，谯乌苏明事理，自己起来去蹲下抱一团，蹲时踩到根黑红色手指，脸色惊骇。胸毛猩猩哈哈笑着很满意。
随后他说：“Kill half of them.”
身边倒下尸体，人体重量砸在地面，生死一瞬的感觉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强烈。
他又说：“Draw some men and kill them.”
就在谯乌苏面前，一个瘦小男生被喂了枪，弹从小脑出，后方鸡蛋大口子，胸毛猩猩过来揪起谯乌苏领子，枪口顶过牙龈灌进嘴里，血味立刻弥漫，同时还有枪口的烫热，他说：“砰——”
"Ha ha ha，How scared is this kid？"
周围是更大嘲笑声，谯乌苏松开跟个鹌鹑似的，四肢缩成最小团。俘虏走前，兵在后面赶，谯乌苏腿软的模样又被嘲笑一顿。
他们被带到一座民居地，这里还是老式三层房，竹架上挂着剥杀干净的鸡鸭羊，还没养大的小猪也没放过。
谯乌苏忽然看见一个扔弃路面的白花花东西，生理性呕了出来，呕吐激烈。见他不走，后面大兵踢了重脚，这脚下了劲狠，可避开要害，要不了命，谯乌苏在地上却是没半点爬起来的预兆，如锤烂在泥里，蜷缩在坑底，他的眼角无声落下一滴泪。
那人看他死没，谯乌苏疯病似的猛然窜起来，用罐头铁片抵对方喉咙，谯乌苏动作不熟练所以夺对方枪时废了一秒，枪已经抵谯乌苏额心，抵什么额心？
谯乌苏一改之前表现，仿佛懦弱是刻意装出让敌人放松警惕的，只为了留着反击一击即中。
谯乌苏手里铁片果断上划开对方动脉，在对方捂脖子时用脚夹住对方双腿绊倒躯干，后骑上来勒对方脖子上提，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
上下两者僵持摇晃中，谯乌苏的脸被溅上血，他面无表情，抱着头颅的手掌里唔噜流着血。
这头‘牲口’因放血挣扎剧烈，谯乌苏也不好过，小臂像拧碎了一样，因为他用了十成十、夹带恨意和愤怒的力。
人体有浮力，睁大着不可思议眼睛的头颅浮出旱厕粪水泡，谯乌苏把人头按回汁汤，木棍卡住，枪用一根迷彩布条吊进粪坑，和尸体一起藏起来，把地上那人的血涂脸部和身上，打量一眼周围架起的高亭，跟上队伍。
……
他们被带到侵占的民宅，像畜牲一样栓在树上，有人看着，角落里一个不惹眼的女生挪过来，她当时走在最后一个，所以看见了也不奇怪，“你还好吗？”
谯乌苏摇摇头，胃仍有些不舒服。
这时其他白人过来，抖了抖手里烟盒，意思是抽不抽？
谯乌苏拿出一根，白人给他点燃，在含嘴里时候又无端地往他头捥了一巴掌，一巴掌、接一巴掌，这样的戏谑游戏发生在俘虏平凡的每一天。
白人看见他们两人交谈，以为认识，于是当他面对旁边女生动手动脚，谯乌苏一直到把拇指放女生嘴里玩弄也没露出一点愤怒，明哲保身，别逞英雄别去出风头，难听点不过也就被骂袖手旁观而已。
女生渐渐由“谯乌苏”变成“呜呜呜”。
谯乌苏对着男子，竖了个中指。
这是一个国际化动作。
男子骂了声Male bitch，开始对他拳打脚踢，对这种人，不表现任何反应才会让他更快无趣，可在这过程中谯乌苏仍不时冒两句不该说的激怒他，直到打累了，他才没力气再碰女生。
女生围着谯乌苏，眼里全是泪，充满感激和愧疚。
谯乌苏提醒：“在这里…别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连连点头、道歉，滚烫眼泪滴在他手背，倒是刺得他皱眉，女生慌忙擦掉，小心翼翼不敢再动作。
谯乌苏：“蒋…鑫？”
蒋鑫抬起头，她的头发散乱，“你记得我名字？”
一个班里总会有几类，他这种反向闪光、闪光和存在感低，及没存在感，没存在感的女生往往只需被人记住就很容易满足。
谯乌苏：“扛桶装水的女孩，可以把我扶起来吗，我不想这样操蛋的躺着了。”
女生轻微皱眉，红色词汇区域闪烁。
他还真是个坏学生，不管是黄片量还是脏话词汇上，还是品学上，而蒋鑫犹如干净白纸，还愿搭理一个被踩踏以及踩踏别人进泥坑的老鼠屎，惹自己一身臭气，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说要择良友。
谯乌苏劝她：“趁早远离我吧，谁跟我这种烂人久待都会一样，远离我也少些麻烦。”
这个道理，连殷秀林都懂，他时常避开冷落谯乌苏，也就不会被班级视同孤立。
谯乌苏看清了也认了，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烂了。
“不，你不是烂人…”蒋鑫脸上的焦急与紧闭的嘴成反比，她还是没有告诉他，你就只是被人泼脏了。
其实不管大圈子小圈子，都存在帮派，她不敢得罪那帮人。
她咬了咬唇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想，未来的一天，她一定会痛恨这样懦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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