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精准地剖开了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层模糊了多年的窗户纸。那句“从你在我身上留下这个印记开始，我的眼光，就再也没看过别人”，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狠狠砸在江知屿的耳膜上，震得他神魂俱荡。
那个淡粉色的、几乎要融入肤色的陈旧痕迹……是他咬的？
那个他以为早已被遗忘在时光尘埃里的、属于幼年无知的僭越，竟然在沈亦身上，留下了如此清晰……又如此惊心动魄的烙印？
“你……”江知屿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磨过，干涩发痛，只能挤出破碎的气音。他死死地盯着沈亦锁骨下那片皮肤，视线像是被钉在了那里，无法移开分毫。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股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汹涌澎湃的热流，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沈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不再是他熟悉的冰冷和疏离，而是翻滚着某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滚烫而汹涌的情绪，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带着毁灭一切又重塑一切的疯狂力量。
“所以……”江知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所以你一直……你捣乱我那些……那些桃花……是因为……”
“因为我嫉妒。”
沈亦打断了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坦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向前又逼近了一步，两人之间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带起的气流。
“每一个试图靠近你的人，我都觉得碍眼。每一个对你笑的人，我都想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可那话语里蕴含的偏执和独占欲，却让江知屿脊背发凉，又莫名地……浑身发烫。
“你说我眼光高？是，我眼光是高。”沈亦的目光紧紧锁着他，像是要将他吸进去，“因为我眼里，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看得到一个人。”
“一个明明笨得要死，打球像只扑棱的鹅，被人告白了还会脸红到耳朵尖，拆我航模，咬我锁骨，把我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他顿了顿，看着江知屿骤然睁大的、盈满了水汽的眼睛，声音蓦地低柔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无可奈何的宠溺，“……却让我挪不开眼的人。”
江知屿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能力都在这一刻宣告罢工。他只能呆呆地看着沈亦，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褪去了所有冰冷伪装的、清晰得让他心慌意乱的脸。沈亦的眼神是那么直白，那么滚烫，里面翻涌的情感几乎要将他灼伤。
原来……那些刻薄的嘲讽，那些精准的破坏，那些莫名其妙的靠近和疏离……全都是因为……这个？
因为他……喜欢他？
从那么早……就开始了吗？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楚、震惊、恍然，以及一种迟来的、铺天盖地的狂喜，像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的眼眶热得发烫，视线迅速模糊起来。
“你……”他哽咽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自己紧紧攥着书包带子的手背上，烫得他微微一颤，“你他妈……为什么不早说……”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一个闸口，更多的委屈和后知后觉的愤怒涌了上来。他想起自己那些年的纠结困惑，想起那些被他误解的“恶意”，想起那个被他拒绝的、装着心意的纸袋……如果……如果沈亦早点说出来……
沈亦看着他滚落的眼泪，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嘴唇，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终于清晰地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轻轻碰触到江知屿湿润的脸颊，替他揩去那滚烫的泪痕。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皮肤时，却激起一阵战栗的电流。
“因为我不敢。”沈亦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江知屿从未听过的、近乎示弱的沙哑，“我怕吓跑你。怕你……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他的指尖停留在江知屿的脸颊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江知屿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沈亦。暮色彻底笼罩了小花园，只有远处路灯透过来的一点微弱光线，勾勒出沈亦深邃的轮廓和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
他看着沈亦眼底那抹清晰的慌乱和不确定，看着这个一向高高在上、冷静自持的人，此刻因为自己而露出的、近乎脆弱的模样。
心里那座由多年误解和怨愤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齑粉。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推开，而是一把紧紧抓住了沈亦还停留在他脸颊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沈亦的皮肤里。
“沈亦……”他哽咽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说道，“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踮起脚尖，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近乎凶狠的力道，朝着沈亦微张的、还带着惊愕神情的唇，狠狠地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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