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何不知什么时候终于还是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去早朝了。他问宫人是什么时辰,那人答道,已经是巳时了。他一醒,又想到了母亲,现在已经不甚悲伤了。宫人为他穿好了衣服,梳好了他那童子的发式。赵何神情恍惚地吃了早膳。在花园里散步,他走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太阳完全隐匿在云后,全无一丝阳光,空气里是昨天一整天阴雨后的气息,泥土的腥味和着植物的清气,交织成一种特殊的气味,包裏着赵何。赵何看到了凌霄花,花朵早已枯萎,茎叶无力地耷拉着,伏在地上,扭作一团,赵何赶紧走开了。
几天后,赵雍便为吴娃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繁琐的仪式后,赵何看到几十个人抬着母亲的梓宫,几百人衣着丧服,前面的几十个人举着白色的孝杖。赵雍和赵何还有赵章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郊外,吴娃长眠于此。
不久的一个早朝上,赵雍不顾满朝文武的阻拦,废了赵章,封为安阳君。立赵何为太子。赵章无比惊讶地看着父亲,却又像是早就想到了一般。呵,父王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母后,我早该想到了。这赵国就是吴娃的天下了。他望着父亲和赵何,眼神甚是狠毒、忧怨。赵何不敢看赵章的眼睛。
赵何此后每日读书,也开始学习一些治国之道。他也派人将母亲的瑟取了过来,闲暇时,宫中到处飘扬着琴瑟之声,仿佛吴娃生前一般,宫人无不为之动容。赵雍听见了,更是悲从中来。赵雍总是在梦中,梦见吴娃,吴娃的眼眸,吴娃的秀发,她的江米一般的,白玉琢成的牙,她的悠扬的歌喉,她的鼓瑟曲声。但吴娃的形象越美好,也越快地模糊起来,像赵雍初梦时的浑沌一般。一年后,赵雍已经不甚留恋了。
赵雍想亲自率军,灭了中山,扩大赵国的领土。战争上无情得冷酷,而自己随时可能陨命,于是,这天,他屏退了左右,叫来了赵何。
“何儿,近来你学习治国之道,想必也大有长进了。你已经十岁了,父王想把王位传给你,我退位为主父,亲自去攻打中山。我让肥义做你的相国,他将辅佐你治理赵国。我十五岁继位,肥义就开始辅佐我,已经二十七年了,他对我极尽其忠心,我想,他肯定也是效忠于你的。”
“父王,可是何儿还没准备好。您可以派将军攻打中山呀。”赵何一脸稚气地说。
“不,父王相信你。父王十五岁继位,就是未经磨练,而险遭五国灭国之危。你如今之才智,远甚于父王当年,有肥义辅佐,也好更早地熟悉治国之术。我赵国将来,要灭了周室,一统六国!
“何儿一定不让父王失望!”
几天后,赵何便继位为赵王。史称赵惠文王。赵雍终日奔驰彊场,与赵章共同杀故,深处赵国腹地之中山国,已一蹶不振。赵雍却越来越欣赏赵章了,又想起了韩姬。赵何感到,父亲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宫中上下,举国之民都心向赵雍,赵何无实权,甚至不敢决断逃入赵国的楚怀王的去留。父子的关系,变得难以叙说。
两年后的一个吉日,一早,宫人为十二岁的赵何穿上繁琐华重的三重服装,最外层是九章纹冕服,日月,龙虎,鸟蛇,鹊狼韟满缀其上。宫人为赵何束了发。那宫人,已经侍奉了他两年,和赵何差不多大,他为赵何做完这一切,便跟在赵何身后,和另一个宫人,跟着赵何到了太庙。赵何来到太庙,赵雍坐在高台上,却并不在那正中的三重锦席上,而在席之左增设一席,自己端坐其上。赵何走上高台,赵雍示意他坐下。一年长者高声道:“祭祀大典,始——”赵雍与赵何面向摆满牺牲祭品的再拜,满朝文武拜伏于地。
祭祀毕,赵雍持缁布冠为赵何加冠,长者曰: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又加皮弁,爵弁,最后为九旈玄冕。每加一次,长者便说:“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
赵何望着父亲,父亲说:“何儿,加了冠,你便成人了,你是真正的赵王了。”
赵何冷冷地一笑,心想:我是真正的赵王吗?却说:“何儿一定励精图治,做赵国之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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