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半日闲后,梁知原发现林舒之坐在角落里,店小二正不知所措地在张望。看见梁知原后,小二眼睛一亮,赶忙迎了上来。"大帅新添职务,诸多要事缠身,怎么今日便有空来我这里喝茶了?"梁知原迈过门槛。
林舒之也看见了梁知原。他本想站起来,但听到这句话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坐着不动。"你昨日将茶器落在帅府了,今日天晴,我便送过来。并非来喝茶。"听了这话,梁知原摇头不赞同道:"明城地大事杂,大帅初登帅位,应趁热打铁移风易俗才是,此等小事不必放于如此重要的地位。"
如何不重要?林舒之在心中反驳。但他口上却说:"梁老板所言板是。林某受教了。"他站起身:"那林某就不叨扰梁老板了。祝梁老板生意兴隆。"梁知原看了他一眼:"大帅,慢走。"林舒之顿了一下,郑重其是地开口:"梁知原,你我相识多年,这声"大帅',你本不必喊。"
"大帅既想着为明城百姓求一片安宁清明,又决意付诸行动,功劳定能彪炳史册。梁某唤这一声'大帅'是应该的。"梁知原微微加重了语气。听了这话,林舒之沉默着离开了。离开半日闲时,他有些犹豫地站足,但又想了想,还是朝一个方向走去。
梁知原站在门口目送着林舒之离开后,仍没有动,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竟有几分落寞与寂寥。在又看见有客跨过门槛时他才醒过神来,与小二一起招待客人。
半日闲一向是客满的,即使是城内刚经历这样一次变动也不例外。只是今日下午来的人都无惬意的神色,脸上甚至隐隐有些惧色,一来便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梁知原有些奇怪,便靠近了他们。
"那血都渗进地面了,太吓人了!""就是,那么多条人命哪!"
又出什么事了?梁知原心中一紧,忙问道:"请问几位客人,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梁某处于半日闲内一无所知。""今日正午时分,赵大帅以前几个手下都被灭口了,一家老小一个都没留下,就在城东那里,不知是谁下得这般狠手。"有一个人回答道。听到这话,梁知原的心狠狠一跳。他匆匆对小二说了一句"铺子你先料理着,我出去有事"便快步向城东走去。
城东已无人围着,梁知原也没有看见他料想中的那惨烈景象,只有地上斑驳的洗不去的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暗红色的痕迹晃着梁知原的眼,使他几乎有些站不稳。他顺势来到路口,拦下一辆车,道:"去帅府。"
林舒之正在桌上边沉吟边往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听到梁知原来的通报后,他迅速将纸收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看见梁知原几乎一路小跑进来的身影。
"城东的事,是你干的吗?"梁知原没有一丝与林舒之寒喧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林舒之回答道:"是。"梁知原深收一口气:"余深和江萍秋,你可曾见到他们赴死的情景?是何人动的手?"这一次,林舒之却没有立即回答。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江萍秋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梁知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你杀了江萍秋?"林舒之轻轻叹了口气:"是。""为什么?"梁知原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从未有过该死之罪!""江萍秋身份不明,立场不明,以绝后患。""那他们呢?"梁知原指向城东,声音微微发颤,"你杀他们,也是以绝后患是吗?"林舒之艰难地给出了答案:"是。"江萍秋是无辜的,余深是无辜的,那么多人都是无辜的!你凭什么为一句'后患之忧'就杀掉那么多无辜者?"梁知原几乎是在质问林舒之。"整个明城,多方势力错综复杂,不狠下心来我怎么坐稳大帅的位置?"林舒之扣着拳,一字一顿地道:"这世上总要有人死,是谁都一样。"
梁知原忽然就失去了所有与林舒之交谈的**。他退后两步,拉开了与林舒之的距离:"大帅,是梁某一直以来看错您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以后,恕梁某不再相陪了。"说毕,他也不再看林舒之,就向外走去。
"梁知原。"林舒之哑着嗓子叫住了他。"大帅还有何事要吩咐?"梁知原冷淡地回复。"你其实……也是衡派的人吧?"听到这句话,梁知原回头,讥讽一笑:"梁某是与不是,有何区别吗?在大帅眼中,仅有后患与下属罢了。"
林舒之哑口无言。他许过梁知原海晏河清,但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做到。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未曾想过这一天来得竟是这般快,也未想到梁知原会是如此反应,决绝到令他想不出挽留的话。
梁知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让林舒之卸下一丝心防的人,他知道太多事了,现在既已不在支持林舒之,也应铲除这个不安定因素才是。林舒之知道,只要他下这除掉梁知原的命令,士兵就会立刻去办,且定能完成,可这个命令林舒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林舒之摇摇头,从桌内拿出梁知原进来前的那张纸,想继续,却下不了笔,眼前满是方才梁知原离开前那失望的样子。他咬着嘴唇,将纸撕碎扔了,叹了口气。
是啊,他想,失望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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