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余燕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从半日闲绕了一趟。梁知原正在给客人结算银钱,见她来了,用眼神示意她上楼。不多时,梁知原也上了楼。
"怎么了?小脸跟苦瓜似的。"梁知原麻利地沏上一小壶茶,侧头问她。余燕伸手去端茶杯,被烫得手指瑟缩了一下:"郑老师被关押在帅府也快两个月了,我们,我们学生会打算组织游行让他们放人。"
梁知原脸色沉下来:"什么时候?""明天下午。不止是为了郑老师,还为了年前那些被屠杀的人。林舒之坏事做尽,若我们再不抗议,郑老师只会是下一个枉死者。"
"决定了?""决定了。""那还来问我做什么。"梁知原笑得并不好看。余燕咬着嘴唇道:"我不知道……你总叫我做事别太激进,可再不出手,明城就真成了帅府手下的炼狱了!梁大哥,我们是真心想为革命做些什么。"
梁知愿不说话,暗自思忖着:根据最近的形势,林舒之隐约有妥协的迹象。政府军有不少都从他那里调来,实际仍是听从他的调令。学生请愿应该不至于会有流血事件。再说,也是该给这死气沉沉的明城亮亮士气了。
余燕不安地看着他,终于等到梁知原微微颔首。他再三嘱咐,万事小心,如起了冲突千万不要硬碰硬,要保存革命力量。余燕都一一应下。罢了梁知原抿口茶,又不放心地添了一句:"回去和你何大哥知会一声……不过,"他叹了口气,"他未必能同意你去啊。"
"何大哥虽是中立派,但向来是支持我参与革命的。"余燕不明所以。
"我并非说他不支持,只是……"梁知原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小燕,你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会的。"余燕笑得灿烂,她捏起颈上红绳:"我有他为我求的长命锁呢。"
吃晚饭时何晓生看余燕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好直问,便编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逗她:"怎么了?莫不是看上哪家少年郎了?""哥你别说笑了。"余燕皱起眉头,心不在焉地拿筷子头戳着碗里的米饭,"我明天……明天又有哲学课,听说政府聘了一个渌派的学者代郑老师上课。"她终究没把请愿的事说出来,只胡乱扯了个谎盖过去。等明天游行回来再说也不迟,省得惹哥担心。她想。
何晓生看出她不愿说,便也不再问了。第二天早晨,余燕换上他为她做的青色衣裙,和往常一样笑着和他说再见。出门前却又顿住脚步,回头问他,哥,开过春了,院里的玉兰花这两天该开了吧?
"过了这阵倒春寒就要开了。"何晓生微笑着答。
他看她走出门去,像一只雨燕飞向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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