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的第一次行动，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是一场被仇恨点燃的、不顾一切的冲锋。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从藏身的角落猛地扑出，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磨尖的骨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为妈妈报仇!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所有的决绝轻飘得如同一个笑话。
他的手腕在距离目标几厘米处，被一只有力的大手，轻而易举地攥住，动弹不得。
五条老师低下头，单手挑起绷带的一角，露出那只带着浓厚兴趣和讶异的苍蓝之眼。
“哇哦——”五条悟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小智脏兮兮的小脸上，尤其是那双与他同源的六眼上停留。
咦，看我捡到了什么？一只流落在外的名贵小布偶！
“计划不错嘛，小鬼。咒力陷阱，淬毒武器，时机把握……你一个人做的？”
小智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儿，身体悬在空中，却还在拼命蹬踹挣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他死死瞪着五条悟，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燃烧着存粹的恨意，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说话？”五条老师捏了捏他的手腕，感受着那娇生惯养出来的细嫩皮肤，和那软绵绵的力道。
“啧，身体可不像能吃苦的样子？但这天赋、咒力操控……还有这双眼睛，真有意思，你和五条家是什么关系？”
小智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五条悟的话就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了小智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待。
五条悟……不认识我？妈妈死了！被他杀死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在他心里，我和妈妈连留下一道印记的资格都没有吗？他根本就不配当爸爸！骗子！骗子！恶魔！凶手！！！
“这么恨我？还是恨……五条家？”五条老师见小东西有反应，真是既可怜又可爱，他的兴致愈发高涨，简直耐心极了。
他手指轻轻一勾，小智就被无形的力量翻转过来，头朝下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你妈妈呢，小不点？”
“不准你提妈妈！”这句话像是踩到了小智的尾巴，他稚嫩的童音异常尖锐。
“你不配！是你……是你们夺走了她！我恨你！我恨你们！”
五条老师被他这没头没脑的指控弄得有些想笑，但六眼的存在让他无法轻易忽视，他晃了晃手里的小家伙。
“喂，小智障，话要说得清楚点，谁夺走了你妈妈？”
小智倔强地别过脸，因为愤怒和屈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是你们！是那个抛弃妈妈的混蛋！是你们五条家的坏人！”
“我恨他！我恨五条家！我恨这双只能带来灾难的眼睛！”
五条老师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玩味的弧度。
一个流着五条家血脉、甚至意外继承了六眼的私生子，因为母亲身份低微，或是其他家族内部斗争的原因，不被承认，甚至刻意遗弃吗？
果然是群目光短浅的老瞎子，只会守着陈规旧条，却连最珍贵的宝玉都能随手丢弃，他还以为这种蠢货是禅院家专属呢!
五条家枝繁叶茂，总有些上不了台面的风流债，他向来懒得管，如今突然冒出个苦大仇深的“小侄子”，这戏码简直比甜品还下饭！
至于小鬼找上他的原因？说实话从小到大他经历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家伙都见过了，这个逻辑还是很好懂的。
无非是想杀了他这个五条家的象征，削掉这座腐朽高塔的顶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复仇。
“哇……这可真是……”五条老师忽然笑了起来，语气带着一种发现新玩具的兴奋，“家族伦理大悲剧啊！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高专的学生、五条老师的亲、传、弟、子、了。”五条老师拍了拍小智的脑袋，像逗弄宠物般轻慢。
“喂，小疯子，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名字总该有一个吧？”
小智死死咬着下唇，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说，还是不说？那是妈妈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搞快点啦，别告诉五条老师，名字也要现编？”五条老师语气带着一种戏谑的好奇，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纠结的黑发小孩。
“……智（Satoru）。”一个极轻、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那一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
五条悟所有的动作，连同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都僵住了。
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咒力直接击中，连周遭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智”。
这个名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十年的时空，精准地命中了那个只有他和杰才知道的秘密，猝不及防地掀开他心底一块从不示人、甚至快要遗忘的旧伤疤。
那个未能履行的约定，那个随着杰一同逝去的、关于“未来”和“家”的微小可能性……
此刻，却被一个满怀恨意、来历不明的六眼小鬼，以这样一种方式，血淋淋地摊开在他面前，逼他去回忆那段充满遗憾和虚幻的美好过去。
这不是怀念，这是亵渎，是命运对他最恶毒的嘲弄。
“你……说……什么？”
五条悟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之前那点轻佻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猛得将小智拎到与他视线齐平的高度，另一只手近乎粗暴地扯下了眼前的白色绷带。
那双六眼不再是好奇与玩味，而是翻涌着冰冷刺骨的暴怒。
强大的咒力不受控制地溢出，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我说……我叫‘智’！”小智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势吓住了，但他依旧倔强地回瞪着，“智慧的‘智’！听清楚了吗？！”
“谁允许的？谁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五条悟一只手狠狠攥住了小智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似乎这样就能看穿这背后是谁在操纵。
“这是我的名字……来自于妈妈的意志与祝福，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允许！”
那双圆幼的六眼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小智昂着脑袋，声音掷地有声，“我就叫这个名字！和你五条悟没有任何关系！”
“我绝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存在，更改或者玷污妈妈赐予我的名字！”
……犟得跟那家伙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如同鬼魅般闪过，让五条悟的心脏猛缩了一下，这种固执的神韵，这种为了信念毫不退让的姿态……
五条悟死死盯着小智，试图从那张稚嫩的脸上找到更多熟悉的痕迹，浑然不觉自己有多可怕。
然而小智并没有丝毫畏惧，他咬紧牙关怒目而视。
真是……拿这种眼神一点办法都没有。
五条悟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冰冷。
“很好，你可以继续叫这个名字。”五条悟松开扯着绷带的手，重新遮住那双泄露了太多情绪的眼睛。
“但如果你让这个名字蒙羞……”他刻意停顿，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如果你配不上'智'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五条悟微微前倾，无尽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向小智涌去。
“我会让知道玷污这个名字的后果。”
说完，五条悟不再给小智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拎起他的后衣领，朝着高专方向走去。
……
夕阳透过校长室的窗户，将空气里的微尘照得清晰可见。
夜蛾正道揉着眉心，头疼道，“身份证明、监护人、成绩单、咒术评定……甚至连姓氏都没有，你就这么捡回来个来历不明的六眼？”
五条悟慵懒地倚靠着沙发，一颗包装鲜艳的糖果在他指间，被漫不经心地反复抛起、接住。
“都说了嘛~”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散漫。
“就是五条家哪个烂橘子在外面惹的麻烦，现在爹妈死绝了，恨透这双眼睛。来历够清楚了吧，校长？”
夜蛾正道深深看他一眼，“高层已经在打听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六眼，你应该清楚，他们绝不会放任不管。”
“啧。”五条悟精准接住糖果，语气骤冷，“让他们试试看啊，就说是我五条悟的‘私有财产’。”
糖果在他指间粉碎，糖纸却完好无损。“谁敢伸手——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夜蛾正道凝视着他，没有选择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转而继续问道。
“我听说，你把他安排在你房间的隔壁了？看样子，你是打算亲自监管？”
“当然。”五条悟随手将碎糖投进垃圾桶，语气轻快却不容置疑，“这可是我的问题儿童。”
然而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毫无温度，“他的恨意，他的六眼，他这条命……”
“当然要由我亲自处理。”
夜蛾正道与他对视片刻，最终只是认命地叹了口气，从桌上抽出一张表格，拿起笔开始填写：“……校服尺寸。”
五条悟流畅地报出一串精确的数据，随即起身离开。
“手续就拜托老师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