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的入口像一张沉默巨兽的嘴巴，散发着阴冷、铁锈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夏油杰背着那个看似无害的大型白色挂件，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严肃。
“悟，我们得先说好。”
“嗯？”五条悟懒洋洋地应了声，脸颊还蹭在夏油杰的肩胛骨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愉快模样。
“进去之后，绝对，不要轻举妄动。”夏油杰微微侧过身，目光锐利地盯住肩上那颗毛茸茸的白色脑袋。
“欸——为什么嘛——”五条猫猫立刻拖长了调子，不满地扭动了一下。
“杰这样真的好过分~”
夏油杰没理会他的耍宝，自顾自解释道。
“这里就像一张覆盖了整个地铁系统的巨大蛛网，这些感染者都是他的眼睛。任何外来的、强烈的咒力冲击——尤其是你的——都可能被他视作最严重的威胁。如果我们强行突破，打草惊蛇，他很可能不会迎战，而是会……”
“会怎么样？”五条悟心不在焉地问道，眼睛却是十分专注地盯着认真分析的挚友侧脸。
“会逃。”夏油杰斩钉截铁，“或者更糟，他会选择彻底摧毁这里。”
夏油杰微微偏头，保证五条悟能听清每一个字，“我们的目的是找到并安抚他，不是祓除。
所以，收敛你的力量，压制你的气息，在我们真正找到他之前，你必须……”
“必须像个真正的残废一样，对吧？”五条悟接话，语气里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委屈。
夏油杰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带着点无奈的哄劝，“是‘伪装’。悟，你的六眼是最好的雷达，但前提是，它不能像个探照灯一样，把我们都暴露了。”
“……知道啦。”五条悟故意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不情愿地、用鼻音哼道。
“……绝对不乱动，不把那些恶心的感染者轰成渣……老子就当杰的人形挂件，总行了吧？”
五条悟嘟囔着，缓缓收紧环住挚友脖子的手臂，将脸颊更深地埋进挚友的颈窝，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失而复得的气息。
真好啊，杰还活着，这次是真的……
长达十年的情感匮乏骤然被填补，在这极端刺激下，早已习惯了孤独的最强，心智竟然反倒退化了，仿佛只要这样紧贴着，杰就不会从他眼前消失。
“嗯，我们走吧。”夏油杰毫无察觉，弯了弯唇角，抬腿大步向目标走去。
左前方几辆倾覆的报废车厢掩体后面，藏着七八个人影。他们蜷缩在临时搭建的简陋障碍物后面，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疲惫。
看到夏油杰和他背上那个明显“行动不便”的白发少年后，幸存者们立刻露出了警惕和排斥的神色。
“滚开！这里没位置了！”一个彪形大汉恶狠狠地低吼，手里的钢管威胁性地晃了晃。
“他的腿怎么了，被那些怪物咬了吗？”一个女人尖叫问道，下意识地往后躲，仿佛他们是什么瘟疫源头。
“带个残废，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七嘴八舌的拒绝，像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夏油杰面无表情，心底却有一丝熟悉的冷意悄然蔓延。
就在这时，一个蹲在角落，穿着洗得发白、沾满油污工装的男人抬起了头。
他约莫四十多岁，脸上刻满风霜，眼神浑浊而凶狠，像一头被困许久，随时准备噬人的野兽。
“等一下。”他嘴里叼着半截熄了的烟头，漫不经心地嚼着。
“高桥，你什么意思？”刀疤男人不满地质问。
被称作高桥的工装□□本没看他，那双狼一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夏油杰和五条悟。
“你们他妈的怎么这么干净？有鬼吧！”他吐出嘴里的烟渣，目光锐利。
夏油杰微微喘息，将背上的五条悟往上托了托，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紧张。
“我们……我们是医学院的学生，之前被困在大学附属医院的地下储药室，那里有独立的通风系统和储备水，我们是兄弟，我……”
“欧豆豆！不要抛弃老子！老子就你一个亲人了！呜呜呜呜！”五条悟突发恶疾，打断了夏油杰的表演。
夏油杰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紧急刹车改口道，“我哥哥他不小心被掉下来的架子砸伤了腿和脑子，我们只是觉得外面有些奇怪就出来看看，没想到……”
“欧豆豆！”五条悟嚎叫。
“闭嘴。”夏油杰额角青筋直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欧豆豆！”五条悟不依不饶，俨然一副誓不罢休的可恶模样。
眼看幸存者们的目光变得不耐烦起来，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开口回应。
“欧尼酱，乖哦，我不会抛弃你的。”
五条悟这才心满意足地安静了下来。
高桥站起身，个子不高，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戾让人不敢小觑。
他走到夏油杰面前，距离近得能问道他身上机油、汗水和一丝若有若无地血腥气混合的味道。
“带着这么个累赘，当真以为自己死得不够快吗？”高桥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
“外面那些‘东西’可不会同情你们的兄弟情深。”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五条悟“受伤”的腿，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是不会放弃他的。”夏油杰斩钉截铁地回答。
高桥嗤笑一声，回头对其他人说：“让他们留下，当诱饵。”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讨论如何处理两块废铁。
“关键时刻，把他们推出去，能给我们争取几秒逃命时间，这买卖不亏。”
“高桥大哥说得对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一个约三十岁，长相普通的西装男立刻凑上前，脸上堆起略带讨好的笑容。
之前反对的人太多，他也不好开口求情。
“再说了，这个小兄弟看着多结实，能背个人跑这么久，说不定关键时刻能顶用呢？”他指了指夏油杰，“咱们现在这种情况，多一个能打的，总不是坏事。”
此言一出，基本上已无人反对了——在这种地狱里多两个诱饵，总好过让自己去死。
“兄弟，别担心。”刚才帮他们说话的西装男伸手想拍夏油杰的肩膀，被夏油杰不动神色地躲开了。
“怎么还背着啊，不累吗？把他放下来休息会儿吧，这里还算安全。”西装男尴尬地收回手。
“……我也没办法啊。”夏油杰苦笑一下，作势矮下身体要把五条悟放下来。
“不要！不要跟欧豆豆分开！呜呜呜~”五条悟死死抱着夏油杰脖子不松手，俨然一副膏药猴模样。
西装男：“……”
不过他还是开口安慰了两句，“没事，等到了目的地，你哥的腿可就能好好养着了。”
“目的地？”
“对啊，地铁中枢控制室！那里墙体特别厚，有独立的发电机和通风系统，门还是防爆的！我们这支队伍正往那边赶呢！”
“因为容量有限，去晚了课就没位置了，所以大家都比较排斥外来者。你也别介意，毕竟大家也只是想活着罢了。”
“你是新来的，很多都不知道，有问题可以问问我，大家都是同伴嘛，这世道都不容易，互相帮衬才能活得更久啊。”说着递过来半瓶水。
西装男诚恳的善意让夏油杰表情稍缓，他抽手接过了那半瓶水，眼神复杂。
“谢谢。”
西装男咽了咽口水，近距离看着夏油杰棱角分明的侧脸和那双狭长深邃的紫眸，心中暗叹：真的好man好性感啊，这种极品矿工1，就算在末世前也难找啊！
他没注意到的是，五条悟看他的眼神已与看死人无疑了。
“山本！滚过来。”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工装男高桥坐在他那阴暗的角落，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带着近乎审视的冷酷，死死盯着西装男。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脸，你肚子里有几根蛔虫当我不知道？这两个学生仔，骨头里还能榨出几两油给你骗？”
“高桥，你这话也太难听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山本话没说完，但意有所指的目光扫过工装男身上的血污和疤痕，暗示他杀人的过往。
高桥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可怕，他缓缓站起身，山本下意识后退半步，脸色发白。
高桥没再看山本，而是把目光转向夏油杰。
“你，和你背上的那个。”
“想活命，就管好自己，别什么人的东西都接，什么人的话都信。”
“这鬼地方，人比那些怪物……更会吃人。”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重新坐回角落，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五条悟趴在夏油杰背上，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哇哦，这家伙杀气真重，身上绝对不止一条人命。”
“……不过是只未开化的猴子。”半晌夏油杰才开口道，但这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五条悟不语，只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高桥，又瞥了一眼脸色变幻不定的山本，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极其恶劣的促狭笑意。
杰，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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