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薇闻言,微微诧异,像是惊讶于阮琼柯如何得知这偏门邪说,略正色却缓声道:
“且不说是否奏效,以人血作药引有违医德,医者仁心,何以损他人而利一人,正统的医书中也不曾收录此种入药之法。”
“所以这算是歪门邪道了?”阮琼柯如此理解道。
“或见于民间偏方中,也未必有什么效用,不过是某些不入流的医者为自身造势而故弄玄虚,在药方上做文章,引人好奇惊叹罢了。”
齐白薇显然对这种不符合正统医道的偏门颇有微词,态度立场可见一斑。
阮琼柯哪怕看不见他的神色,也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只怕是义愤填膺了。
不过也只是他的想象,齐白薇实际上没有那么喜怒形于色。
阮琼柯天马行空地跑神,目光凝于虚空一点,却突然觉得手上的针跳了一下,聚精一看,原来是针被顶出来一小节。
一旁徐徐燃烧的香烧到根部,簌簌坠下香灰,零星闪过最后的火光便熄灭了。
不等黄衣小童提醒,齐白薇已上前替阮琼柯逆序起针。
他的手极稳又极轻,入体寸余的细针取出,没什么旁的感觉。
黄衣小童又捧出一个黑匣子,侍立在侧。
“夫人的针灸需配合艾灸效果更好,且再等待一会儿,将几个穴位艾熏后今日便结束了。”
齐白薇收好了针,让阮琼柯先穿好上衣。
一股苦涩的艾香侵入了室内,一时压过了沉香的味道。
“以夫人目前的状况,每日或隔日进行一次针灸为好,若夫人方便,明日我会再登门替夫人治疗。”齐白薇道。
阮琼柯正想答应,隔着一道滚珠帘传来了蕊香的声音。
“少夫人,夫人派人來传话。”
“什么事?”阮琼柯方拢上亵衣,梢带柳垂,扬声问道。
另一陌生女声答:“少夫人,明个儿回门礼,但大公子现下不好,怕是无法陪同,夫人说叫二公子伴您前往,车马箱笼已打点好,一早便可出发。”
阮琼柯望了齐白薇一眼,问:“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细密珠帘摇曳,透得人影绰绰,玉腰道:“夫人说少夫人若是舍不得家人,可多留一会儿,吃过晚饭回来也可。”
交代完事情,玉腰便该回去了。
她是宋夫人身边得脸的丫头,资历不浅,蕊香自是待她无比亲热,一路送到了大门外,想必二人关系是极好的。
说话间,艾灸业已结束。齐白薇与小童收拾器具、整理药箱,也要告辞了。
“齐医生,明天可能不行了。”阮琼柯道。
“那齐某后日再登门,如何?”齐白薇冁然一笑。见他应了,便欲请辞。
“这院子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庭院外,竟是宋朝雊朗声道。
原来蕊香相送一段,与玉腰或停留在道旁闲话几许,这边院门半开,令宋朝雊绕过影壁,长驱直入。
先前帮忙收拾的小丫头也不知道猫在哪里,一时间屋里院里都无一人侍候。
“听说你病了,我来瞧瞧你。”宋朝雊以为屋内也没有旁人,走进厅前唤道。
细帘攒动,出来的人却是齐白薇。
宋朝雊微愣,只拱手见了一礼,称道:“齐大夫。”
“三公子。”齐白薇还礼招呼。
黄衣小童跟在齐白薇身侧,阮琼珂也打起帘子走出来。
这时宋朝雊才闻到一些烧艾的味道。
阮琼珂只匆匆套了下裳,披了一件外袍,不曾束发,巴掌大的脸映衬得很是素净。而两颊隐隐透出红晕,想必是针灸活血之效。
“嫂子。”宋朝雊老老实实地躬身行礼。
“齐某先行一步。”齐白薇依次朝阮琼珂二人示意,便带着小童离开了。
宋朝雊见人走了,向前跨了两步,看了看阮琼珂,道:“你怎么样?”
阮琼珂抓着外衣,里面柔软的绸袖轻轻滑落,露出一小截腕,腕中是钱币大小的粉云。
“这是?”
“刚刚做了针灸。”
原来宋朝雊自幼身强体壮,甚少生病,更是没有扎过针,于是不认得针痕。
“我没什么事,不过是从小的病。”阮琼珂走出内室,感到几分凉意,喉间便泛起细细的痒,于是他走到桌前,想要倒杯茶水顺一顺。
宋朝雊见状忙为之代劳。
阮琼珂一边等他,一边把两支胳膊塞进袖管中。
茶水倒出来,宋朝雊正要递给他,又发现是凉水,停住了并皱起眉头。
蕊香款步进门,见了宋朝雊欲行礼,却察觉他不虞的脸色。
“你去端杯热茶来。”宋朝雊吩咐道。
转头又对阮琼珂道:“这茶是冷的,你喝不得。”
阮琼珂忍着喉咙里的痒,说不出话,想咳嗽也忍下。
“大哥一病,这院子里人都搬空了,连个能使唤的都不给你留下。”
宋朝雊说完,被自己的话提醒到了,有些惊讶地问:“一夜之间,你们怎么都病了?”
蕊香终于端着茶来了。
阮琼珂拿来饮下,温水冲过娇嫩的喉璧,他又轻又缓的咳了两声,才开口讲话:“你怎么不去看你大哥,我一早醒来他便不在这里了,不知道搬去了哪里?”
“父亲交代,大哥发病时需静养,受不得一点刺激,每每病发,都要挪去最偏最僻静的西北角,也不要人去探望。”
他想起来什么,补充道:“一贯都是如此,我还记得小时候,大哥甚至不住府里,而是在庄子里养病。”
阮琼珂恍然,“难怪你对他怪生疏的。”
宋朝雊吃惊:“很明显么?”
阮琼珂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勾唇掠过一缕昙花一现的笑。
“你跟宋鸣玉更像亲兄弟。”他的语调起伏不大,声音也比平时柔软低沉。
听在宋朝雊耳边,炸起一些小簇小簇的鸡皮疙瘩。
“大哥与二哥才是一母同胞,”宋朝雊摇头,“他俩年岁相差也不大。”
阮琼珂话锋一转:“我可以去看看宋鹤眠么?”
宋朝雊想了想,道:“也是可以的,不过你得先去母亲那儿告知一声。”
他去看阮琼柯的神色,却见人垂头敛眸,捧盏饮茶。
宋朝雊不知道他是不是担心宋鹤眠,想安抚两句,但又莫名觉得奇怪,说不出宽慰的话来。
遂一时无言。一早折腾了这么些事情,阮琼柯后知后觉泛起疲乏,针灸过胸闷气短的症状缓解不少,但身体也是累了。
他搁下茶,一手撑着下颔想继续聊,宋朝雊却不吱声了。
阮琼柯睬了他一眼。
“我明日起便要上武馆了,早出晚归,没什么时间在家。我猜明日许是二哥陪你回门,折腾完这些事情你就好好治病保养身体,其他的慢慢再探,我得空便来看你,也可一同商量计较。”宋朝雊讲了一长串儿,便望着阮琼柯。
阮琼柯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惊叹开口:“原来你真是个好人!”
宋朝雊不及妨被他一噎,都快气笑了,冷哼道:“你当谁都和我一样好相处?我说的不错,你真是个不识好歹的没心肝!我这样待你,你一句热话都没有!”
阮琼柯佯作无动于衷。
“你且等着,我那二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活脱脱的笑面虎,明日有你受的!”宋朝雊气不过,追加道。
阮琼柯扑哧笑出声,伸手拂在宋朝雊的手臂上。他穿的窄袖长袍,袖口略翻起露出了手腕,阮琼柯便是搭在了他的腕上。
“好了好了,我知你好,谢谢你,祝你这一去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两三句话略安抚下宋朝雊,他握住阮琼柯微凉柔软的手放了回去,道:
“那也是没影儿的事。我家祖上有人入仕,官拜宰相,却因犯了大罪、触怒天颜,受旨三代不许科举。如今到我等一辈虽出三代,这禁令却不知如何解。”
“父亲只叫我与二哥好生练武读书,其余他自会打点,却不知父亲有什么法子。现下我二人都并未参加考试。”
“原来如此。”阮琼柯咂摸着这些信息,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已临近午饭时间,宋朝雊不便再留,就离开了。
阮琼柯吃过饭午睡,竟然一觉睡到了天黑。又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都记不起来,虽睡了好久,精神依旧疲倦,又因此头晕力乏,整个人便恹恹的。
他随意垫了一点东西,复躺回榻上。
意识朦胧间,他问系统为什么在这里他还是这么难受,实在影响他过副本。
总是装死的系统告诉他每次进入副本都是他原本的身体数据加上角色的生存状态,而病弱这一点则伴随阮琼柯成为了他的副本属性。
阮琼柯知晓后,甚至来不及牢骚几句,就彻底昏睡过去。
蕊香:66666二老板就算了,怎么还有个三老板?
宋朝雊:嫂子身体不好,好心疼。。。
阮琼柯: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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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之子于归(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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