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雊将阮琼珂送回去之后便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宋鸣玉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阮琼珂正想事情想得入迷,被蕊香请到院子里的时候也没有反应过来。
宋鸣玉向来遵奉孝悌之道,敬上怜下,以长嫂之礼待阮琼柯,此刻便虚扶着他落座。
“因父亲前些天出城谈生意,家中里外事都需要小弟代为处理,自那日后还未来拜见嫂嫂,望嫂嫂见谅。不知嫂嫂身子可好些?”宋鸣玉作揖福身,寒暄道。
“我好多了,劳你挂心,今天特地过来是有什么事么?”阮琼珂并不想跟他弯弯绕绕,只看着他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此时院子里站了一堆褐衣短衫的家丁,个个像旱葱似地立着,躬身听吩咐。
“闻得嫂子想要亲自处置伤了你的逃奴,前些日子嫂子养着病,故小弟现才出面将人从阮家提了来。”宋鸣玉手一挥,
旁侧的管家得令即刻朝一干家丁发出吆喝,旱葱阵型立刻散开,从背后拖出一条人丢在地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
宋鸣玉往下睨了一眼,挂着一丝笑对阮琼柯说道:“只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被打得死烂了。”
这人如一摊烂泥,匍匐在地,手脚上了枷,连着漆黑的两滚铁链。身上的衣服也被打成了破布,裸露出血肉模糊的背部,不成个人形。
几乎就趴在阮琼柯的脚边,他不及防看见一眼,脸刷地白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胃里翻腾起来,赶忙移开视线,用眼神又惊又恐地质问宋鸣玉。
宋鸣玉连忙道歉安抚。地上本已失去意识的人却突然动了,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爬向阮琼柯,软塌塌的一只胳膊蹭着地,艰难地够到了他的裙角,死死地拽住。
阮琼柯吓了一跳,宋鸣玉一道眼风,管家立刻命人将他拖开,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嫂子莫怕,这罪奴不会再伤害到你了,是死是活、是去是留都在嫂子手里了。”宋鸣玉道。
他见阮琼柯雪白的裙裾染上了血印,整个人陷在宽大的高椅中,遂蹲身扯出怀中的丝帕擦拭他的裙角。
阮琼柯只得点头。
“这些家丁都交由嫂子差遣,他们也会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宋鸣玉道。
阮琼柯有些受不了,说道:“先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吧。”
“也好,嫂子的衣服脏了,赶紧换下来才好。”宋鸣玉直起身道。
于是管家带着人将他丢进了柴房,留下两个家丁看守,其余也留在的宋鹤眠的院子里待命。
宋鸣玉并没有走,跟着阮琼柯进了屋子,等在瀑布似的珠帘后,而阮琼柯在里头更衣。
他此时心里很不舒服,看着那团刺目的红色,快速脱了外袍,解开下裳丢在一旁。
室内很安静,宋鸣玉隔着帘子能够听到里面衣服布料的摩挲声,他一边等,一边用手把玩着珠帘上剔透的水晶珠。
“哗啦”一声,阮琼柯走了出来,正好和宋鸣玉对上。
他的脸色不太好,像一尊美丽而脆弱的瓷器,可怜又可爱的模样,令宋鸣玉微微晃神。
凑得近了,鼻尖还能嗅到一缕清甜温润的香气,清而不薄,温而不燥,正是他衣上所熏的沉香。
视线交错,阮琼柯先退开一步,错身站定,唤道:“二公子。”
宋鸣玉已回神,冁然一笑,拱手叫道:“嫂嫂,失礼了,”又从袖里掏出一本蓝封套的小册,递与阮琼柯,“这是您家姑父送来的赔礼,请嫂嫂过目。”
阮琼柯接过一看,只见里面写着:
“信士张翔谨具:
伏因家奴逃亡,殴伤贤侄,惶恐无地。今奉上:
养伤银二十两
人参两支,药材若干,沉香一斤
伏望慈悲赦宥,张翔叩首。”
“旁的用的都交给丫头收着了,银钱在那匣子里头。”宋鸣玉指了指桌上的漆木盒。
阮家的赔礼当然不止阮琼柯这一份,早早就备了厚礼与宋府,唯恐再生事端,得罪宋家。
阮大家因作牙子生意,家底比阮二厚实许多,却是远不及宋家,是故宋家并不在意赔礼多少,只在乎颜面。
却不知为何阮家如此惶恐,阮家父母这两日接二连三地递了拜帖书信,想来探访阮琼柯,都被宋鸣玉以身体尚未恢复为由暂且挡下。
他便将几封书信交给阮琼柯,阮琼柯看了,不过是些关切慰问的话语,并替那大姑、大姑父说了许多好话,让他不要计较,也让他吹吹枕头风,不要令宋家与阮家生了嫌隙。
最后就是关于那罪奴,叫他尽管打死骂死出气,不必吝惜。
阮琼柯合上宣纸,朝宋鸣玉客套道:“麻烦你费心跑这一趟了,要喝口茶再走么?”
宋鸣玉瞧他这样,心中好笑,本欲俏皮打趣一番,思及什么,只作正经道:“天色不早,不好再叨扰嫂嫂,小弟便告辞了。至于那罪奴如何处置,嫂嫂自己好生思量。”
待送走了他,阮琼柯感到疲乏,遂歪在软榻上歇息。蕊香这时来问他要不要传饭,阮琼柯因下午见了血腥场面,没有任何胃口,只道:
“不用了,”想了想,“我有些不舒服,你帮我叫一下齐医生可以么?”
蕊香领命出去了,须臾,齐白薇便挎着小药箱来了。
“请少夫人安。”他掏出脉枕准备给阮琼柯号脉,阮琼柯没有制止,只一边道出自己的目的。
“齐医生,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少夫人请讲。”
“我这里有一个病人需要你诊治,”阮琼柯将手边的盒子推到齐白薇面前,“诊金我单独给你,不知齐医生可愿意?”
这正是阮家送来的赔礼。
齐白薇号完脉,动作轻柔地取回脉枕,笑道:“少夫人言重了,治病救人是白薇的职责,哪有拒绝的道理。病人在何处?”
“正在柴房里。”阮琼柯道。
齐白薇手一顿,道:“想来便是那日伤少夫人之人吧。”
阮琼柯点点头,道:“这会儿也不方便将他挪出来了,柴房环境不好,辛苦齐医生了。”
齐白薇摆手:“这倒没什么,行医哪挑什么环境。”
阮琼柯笑了:“那就好,等我将看守的人支开,再带你进去可以么?”
齐白薇自然没什么不应答的,虽然看病也遮遮掩掩不免奇怪,但他这段日子住在宋府,对整件事也有个大概的了解,只以为阮琼柯或许有所顾虑,便也不足为奇。
不过齐白薇也有一个疑惑,于是他问道:“少夫人为何愿意救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是为了以德报怨么?”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过如今再不救他,他怕是要死掉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况且,对于这件事,我有一些疑惑,治好他或许就能解惑了。”阮琼柯补充道。
他看着齐白薇一脸正经,便玩笑:“莫非齐医生能见死不救?或是因为他是一个‘逃奴’而不在意不理会?”
齐白薇摇摇头:“夫人宽豁大度、见识非凡,白薇虽不能及,却也不是那等自视甚高,视人命为草芥之人;何况生死面前,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
医者仁心,何况他本就是恻隐悲悯之人,常常出义诊,替穷苦百姓治病。早年为游医时碰上瘟疫肆虐,也不曾弃城而去。
盖因齐白薇出身底层,原是战乱中的流民,父母双亡亲人离散,快饿死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师父,收留他并传授他医术,才有了今日的齐大夫,行医数十载,见过不少人间疾苦。
商定此事,齐白薇知他胃口不佳,脉象却没什么,问及缘由后并不强作干预,只是嘱咐他好歹用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不要饿伤了胃。
而后阮琼珂便带着齐白薇去了关押那人的柴房。蕊香此时被他借取药的由头支开了,看守的家丁也被放去吃饭。
二人一进去,只见一团灰扑扑的人伏在简陋木板床上,周围堆着捆好的柴火,房子里虽没什么异味,灰尘却不少。
阮琼珂忍不住咳嗽起来,捂着鼻子上前,齐白薇也微微蹙起眉心。
他大致检查了一下病人的伤口,背部创面已有化脓,除了明显的外伤以外,手脚经被挑断,亦有中毒之象。
“若不救治,他挨不过今晚。”齐白薇神色凝重,“折磨他的人着实下了死手,嗓子也早被毒哑,手脚经俱断,不死也是废人了。”
阮琼柯面色变得难看,道:“齐医生你只管治,保住性命要紧。”
***
【隐藏任务“比翼齐飞”已开启,请玩家于24小时内与指定npc宋鹤眠完成一次洞房】
【请注意:任务失败或超时将影响剧情探索度】
【玩家阮琼珂目前剧情探索度为20%】
【剧情探索度达到60%即可选择通关,若剧情结束仍未合格,新手副本判定失败,玩家将被清除————】
好不容易睡下的阮琼珂从梦中惊醒,脑子里的机械音响个不停,令他一阵心悸。
自与宋鹤眠成婚起,宋府的人从上至下,明里暗里都在促使他去完成这件事情,没想到现在甚至成为了系统刷出的任务。
阮琼柯不明白——难不成宋家冲喜的真相真的是通过阴阳采补给宋鹤眠续命?
他思索着,只觉得这个副本实在离谱。
阮琼柯:打工还要出卖,□□真的是太难了。。。。
宋鸣玉:(笑)嫂子好可爱
宋朝雊:(练武ing)
宋鹤眠:(昏迷等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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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之子于归(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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