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月猛然抬头,就在头顶上方的绳索上,一条豆角大小的蛇正蜿蜒的爬行。
它的头颅微微下俯,冰冷的眼睛睨视下方,分叉的信子飞快的吞吐,毫无波澜的丈量着近在咫尺的猎物。
林晚月像被冻住:“……”
桥上的幸存者循声望去,当看到盘踞而来的毒蛇,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恐惧。
“蛇……蛇……追上来了,快跑,快跑,追上来!”几人身体如同筛糠般抖动,哆哆嗦嗦,连滚带爬,“救命啊,救命啊!”
随着吊桥上幸存的几人慌乱的逃跑,吊桥上一侧本就腐朽不堪的绳索难以承受巨大的拉扯,林晚月感觉双手一沉,她死死抓住的绳索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的晃动,然后整个世界猛然倾斜,她的身体如同荡秋千一般,在空中大幅度的摇荡,几乎要将她甩飞出去。
林晚月还在努力自救,手臂发力试图爬上去。而失去一边描点的吊桥,根本支撑不住太久,很快另一条绳索也开始从中间断裂。
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离,林晚月体会到一种非常强烈的失重感,然后全身的血液向头顶汇聚。
“我靠——”
林晚月的惨叫被下坠呼啸而过的风声吞没。
下坠。
下坠。
坠入无穷无尽的深渊,视线混沌又模糊,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又被无限压缩了,耳畔只剩下风的呼啸和血液汇聚头顶造成的轰鸣。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就在绝望即将吞噬意识的一瞬间——
“噗通!噗通!哗啦——轰隆!”
沉闷的撞击声、重物砸入泥浆的拍打声、朽木碎裂的巨响交织在一起。
可是,预想之中的粉身碎骨却没有到来,身体不知为何,好像重重的砸进了一团极其柔软,湿滑又很有弹性的的东西里。
死是死不了,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林晚月眼前一黑又一黑,甚至黑暗中还冒出了星星。五脏六腑挪了窝,疼痛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冰冷、粘稠、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淤泥迅速包裹了她,幸运的是巨大的黏滞抵消的大部分下坠带来的冲击,然而吸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冰冷的手,从地狱里伸出来,死死地拖拽她下沉。
“咳咳咳……”
她挣扎着抬起头,吐出呛进口鼻的腥臭泥浆,眼前一片昏花。她猛然察觉到,自己腰部以下好像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看似龟裂干涸、实则内部如同流沙般恐怖的淤泥之中。
是沼泽?还是干涸的河床?她分不清,本能的挣扎,可是每一次扭动都让身体陷的更深。
糟糕!她意识到挣扎只会加速下陷。
淤泥冰冷滑腻,带着腐烂动植物和某种矿物质混合的诡异气味。不是吧——没摔死,难道成要活活闷死在泥里?这死法好像有点太惨了,和把人活埋有什么区别!
不要啊!
恐惧使得林晚月清醒了一点,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四肢停止无谓的扑腾。身体已经陷到了胸口,胸腔被淤泥挤压着,每一次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林晚月尝试着将双臂从黏稠泥浆中抬起来,她的动作极其缓慢,生怕太大力气又会加快让自己下陷的速度。
终于,双手艰难地举到了泥面上方。她立刻张开五指,不顾一切地在周围摸索,试图寻找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
手指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摸索着,不是吧,这粗糙的触感,好像是之前砍下的那根楠木!
天助我也!林晚月心中一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扒拉住那根木头!同时,她尝试着向后仰头,将口鼻艰难地抬离泥面,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混杂着瘴气和泥腥味的冰冷空气。
“呼…呼…咳咳咳…”
林晚月不敢放松,整个身体扑到了木头上,一手死死抓住那救命的木头,另一只手开始在身体两侧和背后小心地划动、按压,试图在淤泥中制造一点空间,两条腿也没闲着,一点点的摇动,缓慢的抽了出来。
等到稍稍脱困,林晚月才敢抹开糊住眼睛的泥浆,艰难地打量四周。
浓重的灰白色瘴气低低地笼罩着整个谷底,能见度极低,那怕用力看也只能勉强看清周围三四米的范围。脚下是湿冷粘腻黑色泥沼,水面漂浮着**的落叶和枯枝,以及几具动物的骸骨,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峡谷两侧是高耸入云、几乎垂直的绝壁,在瘴气中若隐若现,巨大的藤蔓缠着攀缘其上。抬头望去,断裂的吊桥残骸早已消失在浓雾之上,只有死寂。
倒是别有一番山水画清冷孤寂的意境。
“咳咳…咳…噗!”旁边传来剧烈的呛咳和呕吐声。
“谁啊?”林晚月不确定的问。
“我。”
是顾临川!他摔在离林晚月不远的地方,幸运地被一堆半埋在泥里的粗大朽木和碎石挡了一下,只有小腿以下陷了进去,此刻正拼命想把腿拔出来。
“怎么还越陷越深了?”何旭本来只陷到小腿,但随着他剧烈的挣扎,已经成功的将自己陷到大腿根了。
“省点力气吧。”顾临川疲惫又无奈,“挣扎的越厉害,死的越快!”
林晚月摸到几根断桥的绳子,心中不由得大喜。她摸索着将绳子打了个结,对着岸边的石头套了上前,一次,两次,三次……终于成功了。她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借着绳子的力量,尝试着将自己成功从沼泽里面拉出来。
终于,膝盖脱离了沼泽,再是小腿肚,脚踝,眼看着要脱离苦海。
“砰!”
手中的绳子断裂了!林晚月被巨大的后坐力震的差点又摔回去。还好她已经从沼泽里爬出来,双手撑在岸边。
“厉害!”何旭赶紧大喊,“救我救我!”
他急的又开始挣扎,“我快要陷进去了,快救救我!”
林晚月深知时间紧迫,目光快速扫过周围,锁定了一堆半埋大小不一的碎石和朽木。
她挑挑选选,找了几块几块棱角分明、相对干燥稳固的石头,这些石头不大,但足够坚硬。林晚月蹚着泥水将石头一块接一块,小心地堆叠在脚下。然后,将挑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将树枝的一端,远远的地递向顾临川。
“抓住树枝!双手!抓牢!”林晚月的声音沉稳有力。
顾临川喘了一口气,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把泥浆擦干净,抓住了递到面前的树枝末端:“你自己小心!”
“我力气大着呢!你抓紧就行!”林晚月感觉发力有点别扭,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紧紧握住靠近自己身体的一端树枝,重心下沉,双腿呈弓步,做好了发力的准备,“我数到三,你只管用尽吃奶的力气,配合我向后仰!把你的腿一边摇荡打圈,一边往上拔!记住,是向上!可不是乱蹬!”
“知道了知道了!他知道了,你们赶紧的吧!”顾临川还没说话,何旭已经抢答了“姐,我的神,赶紧把我从这滩又脏又臭的烂泥巴堆里捞出去吧。”
懒得搭理他。
“一、二、三……起!!”
“啊——!!”林晚月嘶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住树枝作为牵引,腰腹和背部爆发出全部力量,猛地向后上方仰去!
她全身肌肉绷紧,双脚如同铁钉般钉在原地,以腰为轴,以树枝为杠杆,将全身爆发出来,脚下的石头由于受力便开始有小陷的趋势。
在林晚月不断的用力下,顾临川身下的淤泥不时的发出“咕噜…咕噜…”粘腻的声响,似乎是在顽固地想要抵抗着什么。顾临川感觉自己的大腿仿佛被无数双冰冷的手攥着住下拖。
“再来!别泄劲!向上!!”林晚月刚受了严重的伤,此刻还要拼尽全力救人,累的死去活来。
“啊——我擦你大爷的!”
林晚月感觉自己已经咬碎了牙,嘴里尝到一起腥甜的血腥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为了活命,她也是将最后一丝力气都榨了出来,配合着树枝上传来的巨大力道,不顾一切地向后上方猛挣!
“噗嗤——哗啦!!”
终于,伴随着一声泥浆被强力拔离的闷响和大量泥水溅起的声音,顾临川的双腿如同从强力胶水中挣脱出来,猛地脱离了那致命的泥坑!
“我X……”
巨大的惯性让林晚月整个人向后飞出去。
“呼…呼…呼…”林晚月瘫倒在地上里,如同池子里的王八,拼了老命划动四肢,连滚带爬滚进草堆里,青草丛被他溅了一层泥污。
顾临川也松开了几乎要折断的树枝,跌坐在林晚月身边,他大口喘气,汗水混着泥水从额角滑落。他侧头看了一眼成功脱困的林晚月,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林晚月挣扎着坐起身,也抹了把脸,心有余悸地看向那片刚刚差点吞噬他的泥潭,又望向浓雾深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茫然:“沈怀远呢?他该不会挂了吧?”林晚月的鞋子陷入了淤泥里,赤脚把泥巴蹭到草地上。
顾临川笑了笑,语气终于轻松了一些,开玩笑的说道:“那倒不会,他属狐狸的,有九条命。”
林晚月“嘿嘿嘿”的偷笑,“要我说啊,他这会指不定一个人先跑路了,奶奶的熊。”
一整山谷风吹来,拨开云雾,峡谷中间好像是干涸的河床,淤泥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掉落的同伴,有的摔在坚硬的泥土上,肢体四分五裂,现场相当惨烈。有的头栽入淤泥中,像种在地里的一根葱,两条腿像葱叶一样往两边分开,已经没有了气息。有的半个身体陷入淤泥里还在挣扎……
“这…这儿…还有我!”一个虚何旭,他上半身躺在一片淤泥里,随着他剧烈的挣扎,他的身体越陷越深,脸色惨白如纸,正用尽全力,试图自救。
“快救我,快点啊!”何旭听到两人的声音,知道两人真的成功脱困,本来绝望的心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知道啦!”林晚月不耐烦的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打算看看怎么把人拉出来。刚走到沼泽边,她的脸色却立马变的严肃起来。
只见在何旭边上躺着一个人,情况极其糟糕。他不偏不倚,下半身落在沼泽边缘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上半身则几乎陷入淤泥,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口鼻不断溢出带着泥浆的血沫。
“沈怀远!”
顾临川和林晚月的心瞬间都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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