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安偷偷把匕首藏在身上，确定匕首的轮廓被衣服完全遮盖住，外表看不出来了，才若无其事，受气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眼的跟在老爷爷身后。
陆子安留心观察四周：我看你们有什么花招！
“这边。”老爷爷笑眯眯的，一脸的慈祥和蔼，“在这边。”他推开祠堂正门，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冻的陆子安打了个哆嗦。
好冷！陆子安闻到一股很重的霉味，还有木头的腐朽味，又混合了经年不散香烛味，救命，呛的他眼睛疼。
门内，整面墙密密麻麻的排位，重重叠叠，塞满了整个空间，数量多的让人头皮发麻，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像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从黑暗里凝视闯入者。
老爷爷进入祠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马跪下，虔诚的磕头，脑袋结结实实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砰”的话声音。
额头上都磕青了，看着都疼，这么大把年纪，对自己下手这么狠，是真的虔诚还是恐惧？无论如何，是个狠人。
老爷爷点了香递给两人：“给祖宗上柱香，心诚则灵，会保佑你们的。”对方声音苍凉，
陆子安感觉很奇怪，心说：你祖宗为什么要保佑我？
不过他当然不敢问，乖乖的接过香烛，恭恭敬敬的接过香烛，老老实实的磕头，插好香。铜炉里袅袅青烟升起，萦绕在深色，冰冷的木牌之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上完香，老爷爷带他们穿过昏暗的正厅，正厅后面居然还有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房间门口立着两个年轻力壮的村民。
和外面古朴老旧，压抑恐怖的氛围不同，这间屋子被布置的格外喜庆。
满眼都是刺目的大红色，红的铺天盖地，红的鲜艳欲滴，如同血管里四处流淌的血液，又像熊熊燃烧的烈火，红的几乎要灼伤眼睛。
大红色的绸缎，光滑夺目，流苏挂满了墙壁，窗户上糊着大红的“囍”字，大红色的桌布上，一对龙凤红烛落下猩红的热泪，跳跃的烛火将昏暗的屋子照的温暖。
折屏上用浅淡的墨水绘着象征多子多福的葡萄和石榴，屏风后隐隐绰绰可见一个端坐的人影。
文娜小声道：“新娘子诶！”
转过屏风，新娘穿着鲜红如血的嫁衣，上头用金丝绣着花卉，头上插满用珍珠穿成花朵，盖头垂下的银制流苏遮住半张脸，脖子上和手上戴着繁复的银饰。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势标准，纹丝不动。
虽然看不见人，但看来新娘子绝对是个大家闺秀！
老爷爷欢天喜地说道：“新嫁娘，吉时快到了。娘家的姐妹来为你梳妆添喜，让你风风光光地出门。”
静静坐着的新娘一动不动，也不回话，老爷爷也不尴尬，若无其事的对两人说：“嘿，新娘子还害羞上了。”
文娜在陆子安耳边偷偷道：“我觉得这里好奇怪。”
这不废话。
陆子安安慰她：“放心，要死也有我垫背。”
“吉时快到了。”老爷爷的声音苍带着奇特的兴奋，“新嫁娘风光出门，娘家送嫁的姐妹，怎能寒酸？来，快来，我的好孩子，换上喜服，梳妆打扮，这才合规矩，添喜气！”
“换…换衣服？”文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陆子安全身上下都是大写的拒绝：“大可不必了吧。”
“老爷爷，我们只是送嫁……”文娜笑着说道。
好好的干嘛要换衣服，还要梳妆？这老头子打的什么鬼主意？文娜内心疑窦丛生。
“规矩就是规矩！”老爷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娘家姐妹同喜同妆，福泽绵长！莫要误了吉时！”
陆子安：“你看我像姐妹？”
老爷爷笑眯眯的脸陡然变的狰狞：“既然如此，你一个大男人当什么送嫁娘！”
看吧看吧，慈眉善目果然都是装的！陆子安还想挣扎抗议，心想这小老头战斗力不知道怎么样？但是，他偷偷看了眼折屏，那女的跟她们一伙的，二打二……
陆子安小声叨叨：“你一个老头子还在这当喜娘呢！”
“对不起！对不起！”文娜已经吓得快要瘫软，一只手牢牢抓住陆子安，“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呀！”
陆子安无可奈何，“我就剩这只手能活动了，你再给我掐残了！你先放手！”
他越这样说，文娜越不敢放手。陆子安无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寻找机会。
他走到衣架前，掀开红布。两套同样鲜红如血的衣服赫然出现！布料光滑得诡异，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鸟兽，有点奇怪，又有点抽象，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衣袖边滚了一圈露出獠牙的毒蛇，头尾相连。这衣服款式竟与床上新娘身上的有点像！只是没有盖头，也没有华丽的首饰。
没有脱掉原本破破烂烂的衣服，陆子安直接把这一身红衣穿在身上，这衣服料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又软又滑，带着动物的质感。
老爷爷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才像样！”
陆子安腹诽：“像什么样啊！多诡异！”
老爷爷不由分说地指向窗边的矮桌，对文娜说：“来，梳妆！”
将文娜按在蒙着红布的矮桌前，桌子上镜子锃亮，清晰地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老爷爷亲自拿起那把缠满红线的木梳。
冰凉的梳齿刮过头皮，文娜浑身僵硬。一旁的陆子安老神在在，看着镜中自己被迫穿上的红衣：“诶，有别的颜色吗？我穿红色不好看！”
老爷爷一边给他梳头，笑的眼睛后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红色怎么不好看呢？你穿红色最好看。”
陆子安摇头：“错，红色娇嫩，她今年都多大了？要我说啊，她比较适合绿色，那玩意儿吧不挑年龄……”
老爷爷不理会他胡言乱语，又给接着给她净面。
一块同样崭新的红布沾了温水，轻轻地擦拭着文娜的脸颊，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还不断的说些吉利的话。
水是温的，布是软的，老爷爷的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但文娜只觉得那温热的湿意像是某种黏腻的活物爬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老爷爷仔细端详文娜的脸，混浊的眼睛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像是在审视一件需要精雕细琢的器皿。
“多年轻，多漂亮！”他喃喃道。
真变态！陆子安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暗道这糟老头该不是想来一场爷孙恋之类的吧？
接着，老爷爷拿起一个盒白色面粉。
“等等，这就不用……”文娜的话音未落，那粉扑已经带着一股浓烈的香粉气味，不由分说地按在了她的脸上！
她是去送嫁，又不是去当小丑表演节目！粉扑瞬间堵塞了毛孔，三两下仿佛一层石膏面具正在她脸上成型。
文娜屏住呼吸，感觉那粉末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孔，呛得她几乎窒息。镜中的自己迅速变得惨白，毫无生气，像戏台上僵硬的木偶，或者……棺椁里精心装扮的死人。
老爷爷对效果很满意，放下粉扑，又拿起一支漆黑的眉笔。
“老爷爷，我我的眉毛很黑的，老爷爷……诶呦……诶呦……”文娜左躲右闪，欲哭无泪。
“别动！”老爷爷的一双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控制住她。
陆子安看着文娜那两道又黑又细，还挑高的眉毛，挂在惨白的粉面上，显得无比突兀和狰狞。
“诶呦，你这是什么审美啊！想我文娜姐天生丽质，天香国色，天女散花，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啊天打雷劈！把她画成这样，这个老不死的要天打雷劈！
文娜：呜呜呜……
“嗯，眉眼精神多了。”老爷爷自顾自地评价，枯槁的手指打开一个红色的盒子，里面是几片胭脂纸。老爷爷枯槁的手指捻起一片胭脂纸，那纸红得发紫，透着一股蔷薇花甜腻的香气，像是某种干涸的血迹。他将那纸片凑到文娜唇边，示意她抿一下。
陆子安强笑着往后缩，那纸的颜色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你看我这小嘴巴，多红啊，涂了反而俗气了。”
老爷爷浑浊的眼睛里依旧笑意吟吟，手上的力气却更大。
文娜无奈，只得象征性地在那可怕的胭脂纸上轻轻碰了一下，惨白惨白的脸上活像女鬼，脸上挂着两条漆黑细长的眉，嘴唇却突兀地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深暗的猩红。
这不是活脱脱一副香火店的纸扎人模样吗？
“噗…”陆子安从镜子中看到文娜被打扮的不人不鬼，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又赶紧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您这手艺…真是…真是…独具匠心！”
老爷爷对他的“恭维”置若罔闻，看着文娜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陆子安道，“干坐着干什么？你去门口烧两炷香，等香烧完了，再进门把新娘子背出去。”
又要烧香！得！陆子安不情不愿的起身，冲文娜点点头，老爷爷正给文娜编头发，等香烧完了，估计文娜的头发也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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