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安一个捕兽夹。”
皮靴踩过草丛发出沙沙声,身旁突然窜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笑得比他还猥琐。
宋盏诚耸肩后退,上半身都在抗拒,连连摇头苦笑道:“给谁安啊?不能是我吧……”
还是第一次听说猎物被抓后,再安一遍捕兽夹的……
不会是私刑吧?
“要不都说你聪明呢……”胖守卫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一颗闪瞎人眼的大金牙,手段狠戾,“这东西能夹碎踝骨,骨茬会藏进你的脚腕……直到皮肉糜烂,蛆虫啃食腐肉,你就会看见它们了。”
“我和它们没必要见面吧!”宋盏诚赔着笑,捕兽夹在他眼前晃动,他迅速摸出一根泡透的烟递了过去,“您赏个脸,把这玩意儿拿远点。”
暖色调的光线照在高挺的鼻梁上,睫毛打下稀碎暗影,宋盏诚笑容真挚,烟卷软塌塌地垂在手指,“啪”地断成两段,他目光一滞,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哎大哥,还是不要动真格的吧!”
“咔哒哒——”
一只带着戒指的胖手极其用力地捂住他的嘴,堵住凄厉的嚎叫,只能瞧见他的眼白布满血丝,骤缩的瞳仁不停颤抖。
金属钳口瞬间闭合,生锈的铁尖插进脚踝,脚背向上翻折,整个脚在一瞬间扭曲变形。
在胖子的一声声嘲笑中,宋盏诚撕心裂肺倒在草堆里,冷汗直冒,目送他走远,惨叫声才渐渐停歇。
午夜钟声荡漾,弯月如钩,携着青雾隐藏在乌云下,枯枝败叶徐徐飘落,夜风呜咽着,像幽灵在低声垂泣。
“哎呀呀,要命啊~小的再也不敢诈死逃跑了……”
草棍在地上画圈,宋盏诚嗓子沙哑,咽口唾沫刀割似的疼,他抬起下巴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影,这才撇了撇嘴。
那家伙也不到真傻假傻,他这条遍布针眼的右腿,即使没变异也是废腿一条!要是能感觉到疼,宋盏诚还真得谢谢他,创造了医学史上的奇迹。
“要不……砍了?”
不错,他虽然拒绝了系统的提醒,但确实有个爱占小便宜的毛病,偷偷匿下了这把柴刀。
他低头咬开系在手腕上的绳结,活动勒红的手腕,耐心比对着截肢角度。
多一点……他亏,少一点……貌似也不划算。
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棚楼里充盈着橘色的灯光,伴随一声惊呼,人影攒动,传来摔杯的清脆响声,原本推杯换盏的守卫突然哀嚎着,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Fuck!”
棚楼外火光冲天,飞尘在光柱中翩然起舞。
守卫捂着血肉模糊的脸,惨叫连连,驼色衣服割成几段破布条,爬满奇形怪状的血手印,脚步似灌了铅,膝盖隐隐作痛,腹部刀伤被人为撕开血口子,流出一截小肠……
宋盏诚第一反应就是——碰瓷。
自己虽然是个“病原体”,但也不是空气传播,血液传播也是他自找的。
“诶?我腿这儿什么时候被丧尸抓了?”
宋盏诚挤出脓血,还蛮解压的。
那厮神情木讷,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气沉沉,鞋底拖曳着摩擦地面,遭受严重的外力冲击导致下巴脱臼,贪婪地嗅着生命的气息。
【电筒枪支组装完成,已掉落】
红色胶皮手电筒落在杂草堆里,照亮方寸之地。
【启用鸡腿,呸机械假腿】
冻得手抖……
“感谢科技,主神可算做了件造福我的好事……假肢做得跟原装似的,好评!”
不然以他目前这种半残的状态来说,做一个“全菌”手术先截肢再进行安装,肯定死透透的。
宋盏用力掰开牵制脚腕的捕兽夹,机械义肢反射着镀银的光泽,拴在脖子上的铁链锒铛作响。
他迅速按住厚重的链条,抬着下巴,侧耳附上土墙偷听,凸起的土块硌得肩生疼,宋盏诚倾斜身体弧度,后背倚靠着凹凸不平的夯土墙。
“嗬嗬嗬——”
笨拙僵直的人影在墙后徘徊,繁杂的光影扭曲着漆黑的影子,像头吞噬一切的恶龙。
墨色的眉头蹙成一道“川”字,沁出薄薄冷汗,宋盏诚挪进不起眼的角落,拨动手电筒底部开关,自头灯延伸出一个瞄准镜,蒲扇似的睫毛仿佛在用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鹰狼般窥探着一切风吹草动。
“嘣——”
刺眼的白炽灯光照在一张骷髅脸上,守卫被病毒侵蚀,眼珠受不了颠簸从眼眶里滚落,一枚子弹从枪膛射出,将其当场击毙。
“该死,任务目标也不打个照面,拿什么攻略……”
他矮下身来,往弹夹里安入两枚子弹,弹道堵塞,他刚拆除小零件准备修理一番,忽然手里部件松塌,枪栓、扳机……擦得锃亮的大头灯四下飞溅,最后手里只剩个防伪标。
“灯、枪……怕不是个西贝货吧!”幸好没走火。
手表盘持续旋转,红外线扫描仪留下一个闪动的光点,从医院下水管引他挖开古堡花坛,再从太平间拖到密道,活人一个没有,丧尸遍地都是。
遛鸟儿呢?
头顶聚拢着大片的乌云,像浸了脏水的厚棉花,监视器的光照亮佝偻着枝干的橄榄树。
白花蝇子草开满山坡,灯光朦胧,细小的绒毛沾着水珠,绽放点点碎花,一只觅食的恶魔螽斯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亮出镰刀似的前足,试图捕捉正在觅食的铁甲蜣螂。
【目标生命指数持续降低,请尽快抵达安全区】
“嘁,想安全就别乱跑,我这两条假肢还有十分钟过期,别逼我到那时爬着回去……”
任务目标皮得很,在敌方阵营不要脸地乱蹦迪、砸场子,而他呢,就是冲锋在前的炮灰。
但也得先找到炮筒啊……
指腹生着厚厚的茧子,宋盏诚捡起一枚小石子准备救赎一下只知道干饭的蜣螂,系统突然警告:
【检测到昆虫纲鳖翅目蜻蜓科蜣螂属并非任务目标,请宿主及时撤离】
“一连串下来我都怕你憋过去……”宋盏诚丢掉石子,越想越憋屈,干脆摆烂道,“那目标究竟是个啥?”
话虽不好听,他连旱厕的蛆都关照过,天天铲驴粪,只为那可怜的好感度,一旦数值归零真的会天打五雷轰……肥瘦相间,外焦里嫩。
【目标好感度为0,主神任务惩罚倒计时】
想什么来什么!
倒也不必这么准时……
Three……
Two……
One!
骤然间,雷击长空,每一道闪电割裂画布,强烈的风漩拧在一起,荒草瞬间贴紧地面,电流在身上流窜,十万伏特电压劈入骨髓,他像拍了一通新科技的CT,头发倒竖,口吐黑灰。
【目标好感度 0.5,惩罚结束,任务继续】
“尼玛……噗!”
他每喷出一口黑烟,都觉得是自己由内而外电焦的骨灰。
恶魔螽斯橘色的口器撬开蜣螂坚硬的甲壳,猩红的复眼狡黠地盯着猎物,令人不寒而栗。
它通体翠绿,斩断花茎垒成小窝,活像王冠上镶嵌的绿宝石,趴在花窝里享受晚餐。
酒足饭饱后,它不紧不慢地抬起前足,利用遍布的钩刺擦拭须子。
恶魔螽斯扭了一下头,恍惚间,似幻化成形的妖媚扶着鬓发,朝他莞尔一笑。
这一举动吓得宋盏诚一激灵,自足底蔓延的酥麻感恍若灵魂抽离。
“我怕虫子……可别闹啊。”
恶魔螽斯似乎听懂人言,果真背对着他,结实的后腿弹簧般蓄势待发,黑色倒刺如古战场上,将士们坚不可摧铠甲,玄羽白点的花纹翅膀抖落瘙痒的鳞粉,猝然跃上高台。
宋盏诚拍了拍爆炸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一处洞窟,电路突然接触不良,闪烁两下便没了动静。
【一次性电筒枪已报废,零部件短缺,暂时无法恢复】
“喂,可别说是我制造的,真砸招牌。”
角楼散发的灯光影影绰绰,蒲草随风摇曳,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叶片摩擦声。
宋盏诚起身,抖落身上的稻草,蹑手蹑脚地拆掉马粪车,用小零件组装一个简陋的照明设备。
石砖豁口处钻出一条毒蛇,贪婪地吐着信子,瞭望塔交织着诡异斑斓的霓虹灯,纷繁的光晕令人眼花缭乱。
通风的马厩里,他提着一盏破烂的煤油灯,迈过草梗里的累累白骨,蛾子落在滚烫的灯丝上烧成灰烬,空气中残留着机械转轴深沉交响的嗡鸣声。
胖守卫垂着头,尽是被扯断头皮留下的血口子,脚步颠倒,失了方向感。
“呦呵,这么巧啊。”
宋盏诚憋着坏主意,从马槽里顺走一块平滑光洁的石板,绕后偷袭,趁机拍晕路过马厩感染病发的胖守卫。
捡走了脱落的金牙……
“你以为我让你们抓图什么……”宋盏诚掂量金牙的克重,兴奋抱拳道,“谢大哥的赏!”
他把金牙揣兜,牙臭,但心里甜滋滋的。
正欲离开,心觉应寻一处坐骑,便偷偷放跑一匹还算健壮的雪貂白马,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皮鞭,继而翻身骑上马鞍,屁股颠簸,整个人摇摇晃晃,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
缰绳在手掌上缠绕几圈,他脚踩马镫,扬起鞭子甩在丧尸脸上,势如破竹,如火舌舔舐,留下道道鞭痕,勒紧马嚼子,独自乘着夜风逃入幽林,马蹄飒踏流星,一路走马观花。
高耸入云的塔楼蒙上一层绿雾,一座铁铸的神像屹立在石塔上,暗黑天使举着十字法杖,子弹头似的石壁框住了她的翅膀,乌鸦扭着脖子在枯树枝上张望,蓦地振翅而飞,绚烂的光束游鱼般自掌心溜走,化作一把厚实的金属钥匙。
他放跑白马,孤身潜入弥漫着糜烂腐尸气味的死囚牢,任务目标最新定位就在附近,两边铁架上插满火把,几十个囚犯困在铁栅栏后头,挨肩迭背,几乎没有空隙,盛满黄澄澄污秽的粪桶被踢翻,恶臭扑鼻。
宋盏诚捏着鼻子,不敢喘气,心道:
“这任务完不成算工伤么?”
积灰的地牢过道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火光忽明忽暗,三位护士端着字迹模糊的输液瓶,折叠帽下藏着铅灰色的少女脸庞,圣洁无暇的护士服被点燃的桔梗灰蹭脏,脖颈青筋如蚯蚓一般蠕行。
【感染体数量 3,无感光功能】
但她们听觉灵敏啊!
少年颀长的身影恍若离弦的箭,在古堡废墟中任意穿梭,潮湿的台阶生满苔藓,橡树下凌乱地丢弃许多二手针管,他小心翼翼地翻过一堵堵颓废的城墙,据说每当午夜的钟声响起,就会看到上世纪在箭楼里巡逻的士兵。
“放手,哎呀有辱斯文!”
宋盏诚卡在城墙上,左腿被感染的护士抱住,她们大声嘶吼着,露着尖牙,想把他拽下来分食,无奈,本就断了的左腿,丢了一只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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