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褚家的那个小子在附近?”
短胡子鹰一般地巡视四周,生怕错过任何发现褚天榆的机会。
“当然,他无处可去,除了这儿,我还真想不出他能去哪儿!”身边的尖嘴猴腮奸笑道。
褚天榆远远看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苇叶相互摩擦,风过水摇。
半个月前自云归山倾泻而下的巨大洪水毫无章法地击溃了褚天榆所生存的村庄,一夕之间,二百多个村民,尽数丧生。
他还记得那天,是他弟弟褚瑾的九岁生辰。
“哥哥,你看!阿娘给我做的新衣!好看吗?”
褚瑾穿着由多块粗布拼接缝制的衣服,笑着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褚天榆看着他,微笑着昂起头,抱臂道:
“好看啊,不过……”褚天榆话锋一转,指着床沿那边道:“还是我给你做的布偶最好看!”
“啪!”阿爹不知何时在他身后,稍微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粗声道:“我还没问你呢!我的旧衣服是不是让你剪了?”
剪的全是窟窿,这要是能穿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哎呀爹,我剪的那个旧衣服您也不穿……”褚天榆喃喃道。
“还敢顶嘴!”
阿爹把手高高扬起,故作要“收拾”他的模样。
“噗嗤~”阿娘拽着阿爹的手臂,柔声道:“好了,跟个孩子似的……”
都长不大的样子……
“看紧点,每一处都要搜的明明白白!一定要把那小子手上的东西夺过来!”
粗犷的声音将褚天榆游离的神魂叫了回来,一群人分散开来逐步逼近,褚天榆紧张的捂着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微风过处,苇梗相撞……
“好了,换个地方找!”
“大哥!这儿不找了?”
“都他娘的臭泥,找个屁!”
猎户们不敢违抗短胡子的命令,只好悻悻地原路返回,待人群散尽,周围也没了飞禽扑翅的声音,他才松了口气。
午阳洒落一身,跑了一夜,身体早已透支,褚天榆顾不得泥泞的池沼,如释重负地瘫坐在芦苇节梗上。
罪恶的洪水喷涌而至,只留下他一个活口。
突然,黑影遮掩了光,褚天榆心下大骇,身体僵硬地扭转过去,看到了一张张长满麻子的脸,下意识地惊叫起来。
“大哥,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尖嘴猴腮竖着大拇指,拍马屁道。
“哼!这还用你说!”短胡子明显被捧的太高,一手拍着胸脯,一手指着褚天榆的头顶炫耀似的道:
“老子我……老早就看到这臭小子的呆毛了!”
褚天榆一听,忙抬手捂住了头顶那撮摇摇晃晃的呆毛,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
“大哥威武!”
“大哥明智!”
褚天榆环视一周,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一双双刀刃般的眼睛直往他身上盯,恨不得戳几个洞。
“真是不巧~”褚天榆憨笑道:“各位好汉想找的东西不在我这儿……”
短胡子脸色不太好看,单手提起他的衣领,将褚天榆猛地拎起,怒喝道:
“不在你这儿?说!传闻中的仙尊秘宝被你藏哪儿了?!”
一旁的尖嘴猴腮附在他耳边提醒道:“大哥,你可别信这小子,十句里九句半都是假话,可别再被他骗了!八成就在他身上!”
“大哥,搜一搜不就好了!”
褚天榆小脸勒的通红,短胡子在他身上摸索几下,除了破衣上的烂泥,什么也没有。
见短胡子的脸拧成一股麻花,褚天榆才双脚悬空,不停挣扎着,艰难地将头扭过去,看着尖嘴猴腮说道:“二当家,你不是说我把东西交给你,你就放了我么!”
“什么?!!”短胡子顿时涌上滔天怒气,布满红血丝的鹰眼瞪的老大,冲着尖嘴猴腮吼道:“你竟然敢背叛我?!”
说罢,便奋力一甩将褚天榆丢了出去,褚天榆坐在地上咳嗽半天,除此之外,身上并无任何不适。
视线转移到身下,这才发现下面刚好有两个人给他做了屁垫。
尖嘴猴腮冒着冷汗,步步后退,摆手道:“大…大哥,你别听他瞎说……啊!!!”
短胡子没听他的解释,反而将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按在泥沼中一拳拳击打,血肉模糊。
“叫你想分一杯羹!”
“叫你敢起二心!”
尖嘴猴腮被打的鼻青脸肿,面容被狠狠地埋入腥臭的泥沼,谈吐不清道:“我…我没有……”
褚天榆缓缓起身,又添了一把火道:“二当家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大当家的!”褚天榆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喊:“二当家还说……什么嫂夫人,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过快活日子!”
这边说着,他便指了指两侧吓得大气不敢喘的其他猎户。
“他们都可以做证!”
短胡子一听,一双猩红血眼如恶鬼般狰狞可怖,吓得其他人连连点头,而尖嘴猴腮早已被打的有进气没出气。
眼看短胡子大吼一声便似疯魔一般冲向众人,褚天榆早早躲到一边,见短胡子收拾其他人,便转身往反方向跑去,后面传来阵阵惨叫。
“救…救我……救我!!”
尖锐的求救声自不远处响起,褚天榆停下脚步回过身,可眼前的一幕简直不忍直视。
猎户们残缺不全的身体凌乱地丢在染血的草地上,有些尸体倒在血泊中,而头颅却瞪着惊恐的大眼,张着嘴像是要说些什么。
黑云压了上来,沉闷血腥的气息笼罩四周,将褚天榆团团包围,泼天大雨浇在身上刺痛难忍,褚天榆脱下外袍罩在头顶急忙逃离,突然出现了一双沾染鲜血的巨手。
褚天榆大惊,那不是方才发了疯的短胡子么!
短胡子抖动着略微松动的四肢,一步步逼近……
手掌抓着他的脸颊,留下一道道血痕。
囚禁妖奴司的日子里,他被活剖了心脏,机械转轴滋滋作响,冰冷的机械心脏取代了跳动的热心,在一排失败残损的实验体中,他是侥幸存活的那一个。
同样实施刺杀行动,直到那一天,他瞧见尸山血海里,躺着一位病恹恹的剑客,怀里抱着一株打蔫的蒲公英,鲜血滴在叶脉上,雪白脆弱的蒲公英种子风一吹就散,却被他的大手护得安稳。
如果没有妖奴司,没有所谓的仙尊秘宝,或许他也不会家破人亡,也能被家人护在怀里。
那是他第一次违背任务,湿润的泥地被血水浸透,他转过头,冷声开口:“任务完成,没有活物。”
他在神秘人的凝视下,走进特质的笼子里,脖子上的枷锁重了一倍。
但没想到,这次的手软,却无意间给了自己不一样的人生。
梅雨季,天总是被白茫茫的云雾所笼罩,雨下得频繁,青砖白瓦浸湿墙缝,凌霄花开得正盛。
雨滴落在荷花池中,荡起几圈涟漪,红鲤鱼在荷叶中摇曳着尾巴,撑起的油纸伞像一朵朵蘑菇,往来人背着行囊,穿梭在风雨里,像墨水晕染的古画。
一名神秘男子拽着马匹,身后的方形车罩着一大块黑布,车的外侧各站两人,戴着竹篾编织的斗笠,刀削般的下颚线落着水滴,灰色的皮肤爬满青筋。
神秘男子摇晃着铃铛,车旁几人同时抬起头,露出没有瞳仁的白眼,步伐紧凑地追随他。
一道剑刃割开雨幕,从中间划破黑布。
“哗啦啦……”
布料散落,斗笠男抽刀斩碎千万片,像雨中的枯叶蝶,刀背反射着银光,映出一张稚嫩的脸庞,四四方方的铁囚笼内,遍体鳞伤的孩童缓缓睁开眼,瞧见竹林里的持剑侠客。
“上。”
神秘男子挥手,四道黑影窜出,身如鬼魅,张开利爪,竹林瞬间坍塌,白衣侠客挽着剑花,光影重叠,搅碎这些黑影,长袍翩然掠过纷纷飘落的竹叶,剑柄青铜花纹,他轻盈收剑,剑尖呈三棱状,两刃开光。
孩童拖着沉重的枷锁,抓住铁囚笼的栏杆,痴痴地望着他。
“虎落平阳……见妖奴司分舵爆炸,都想来分一杯羹!”
神秘男子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本不想迎敌,奈何这厮步步紧逼,只好放任车马,脚踏马头招呼铁锤砸向那人门面。
铁锤重逾千金,包裹攒动的电流,侠客剑气凌厉,缠住铁链,二人不相上下,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铁笼上的符咒被斩断,孩童看准机会,掰弯笼子纵身跃下,跌跌撞撞地逃走。
“想跑?”神秘男子掏出一块令牌朝他袭来,击中孩童腿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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