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翎睡醒时,早已日影西斜,天边的火烧云美轮美奂,倒映在浩瀚如镜的湖面上,恍若人间仙境。
“头疼吗?”
南宫忻坐在床边,拿着一碗醒酒汤,一只手将他扶起。
梦翎穿着单薄的亵衣,缓缓接过温热的瓷碗,咕嘟咕嘟吞入腹中,吧唧了一下嘴道:“还有吗?”
南宫忻被他这副吃相逗笑,搁置好瓷碗,轻声道:“穿衣服,我们出去吃。”
梦翎喜不自胜,刚要起身便抬起两根手指勾了一下他的唇角,信誓旦旦道:“你很久没笑了,要多笑笑。”
南宫忻视线游移,不再搭话,拿着地上的鞋子给他穿好,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生怕冻着,一身蓝色衣服好似雪中精灵,活泼好动。
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锦袍玳瑁亦有纸卷书生,街头小贩们的嘈杂之声不绝于耳,热气腾腾的“池州细面”围满了人,店内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屋内放置十三张木桌,每一张桌子都挤满了人,恰值正午,烈日当空,七八个人坐在一起热的直冒汗,唯独最靠窗那里有两个单独的座位,和风拂面,清秀的面容宛若池中仙子。
“这位小爷想来些什么?”
打杂的小厮第一个冲了过来,眼疾手快地拉下了肩上搭着的那条白色抹布,笑吟吟地擦着他身前的桌子,和气询问道。
屋内陈设倒还干净利落,南宫忻坐在木凳上支着一条腿,随性吩咐道:“两碗细面,一碗少辣,不放香菜……外加一屉包子。”
店小二见这少年眉清目秀,双瞳炯炯有神,乌发凌乱却丝毫不妨碍他的俊秀,反而更添其肆意轻狂,一举一动尽是少年豪情。
“得嘞!”店小二将抹布撩上肩,冲着帘子后面喊道:“两碗细面,一屉包子!"
好巧不巧,一朵开的正盛的紫楹花翩翩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被风吹得打了个转儿,南宫忻把它捏在指尖细细端详,蓝紫色的花瓣衬着乳白色的花蕊,呈娇小可爱的风铃状。
他不紧不慢地倒了杯水刚要举杯痛饮便看到梦翎端正坐在对面,面上挂着笑。
“喝点水。”南宫忻慢慢将杯子推到桌子中间。
梦翎大言不惭道:“我想喝酒。”
“喝酒误事。”南宫忻旋即补充道:“我们还要赶路。”
梦翎撑着下巴,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瞥,笑靥魇的:“你也不是第一次下山了,怎么能不听师尊的话呢?”
南宫忻叹气,一不让他喝酒便拿师尊的名号来压他,看来真的是学坏了。
自己已经尽力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一个惩恶扬善的少侠了,怎么还会把他带歪?
“哎——公子您的包子来喽!”
店小二拉着长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诱人的肉包子端了上来,南宫忻揭开笼屉,一股热腾腾的蒸汽便扑面而来,温热中夹杂着肉香。
“您先吃,面一会儿就好。”
色白面柔的花褶包子暖洋洋地躺在蒸笼布上,七八个白胖子凑在一起,还未入口便已咽了口水。
南宫忻将烫手的包子拿出来,放在梦翎的碗里,梦翎咬了口薄薄的包子皮,鲜美的肉汁慢慢溢出,在口腔中回荡开来,沾了些陈醋更是酸爽多滋。
店小二给其他桌送包子的途中,无意瞥见他头顶摇摇晃晃的“小风铃”,见梦翎两口一个包子吃的正欢,便笑着摇了摇头,往旁桌走去。
南宫忻嘴角挂着笑意,他很喜欢看梦翎的吃相,无论是干饼还是酸枣,在他那里都是美食,不似富家公子般挑拣,他很喜欢这种烟火气。
面碗热气腾腾,又有葱花提香,梦翎拿起木勺盛了一小勺金黄色的汤汁,试探着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奈何汤汁灼热,烫了一下嘴巴。
南宫忻刚用手指轻抚他红肿的唇瓣,突然一对兔儿朵从桌角冒了出来,兔妖“蹭”地探出头来,一双红宝石般璀璨的眼瞳眨呀眨的:
“今夜有良辰好景美酒佳肴……舞狮琵琶还有戏可看!有兴趣了解一下嘛?”
面对“送上门”的妖怪,南宫忻眸光一暗,兔妖登时吓得汗毛倒竖,连忙站好冲着南宫忻鞠躬,支支吾吾道:
“对不起,小的不知道您老人家在这儿~这就走!立刻滚的远远的……”
突然耳朵一阵抽疼,兔妖疼得直咧嘴,赶忙刹住车,南宫忻拎着它的耳朵若有所思地看向梦翎,询问道:“师尊爱吃麻辣兔头么?”
梦翎撑着下巴,捏了捏它洁白柔软的绒球尾巴,兔妖一个哆嗦吓得泪眼婆娑,嘤嘤个不停,他抿了抿唇,盯着兔妖圆溜溜的小脑袋,附和南宫忻吓唬道:
“听说麻辣兔头很好吃,但化成人形的少说也有几百年的道行,肉质会很柴吧。”
兔妖咬着嘴唇抽泣,抱着脑袋嗓音打颤:“人家是帮忙宣传一下,今夜有热闹的灯会嘛......嘤~”
南宫忻皮笑肉不笑道:“憋回去。”
兔妖闻言捂着嘴巴不敢吭声,它吸了吸鼻子,弱弱地哼了一声。
梦翎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声道:“话不实。”
兔妖眨了眨眼表示不明白,突然一根筷子抵在它脖颈上,似乎随时都能要了卿卿性命,它在半空中扑腾了一小会儿,耳朵一垂,立刻反水:
“其实是有一个百年女鬼逼我来骗你们去的.....人家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她摆布嘛~”
南宫忻微愣,二人此来阮城妖物倒是见了不少,但这鬼魅倒还从未察觉,按常理以南宫忻现在的境界窥察邪祟的能力绝对不亚于一位长老,但他却没有察觉半分鬼气,可见这邪祟实力了得。
心下想着,他便看向了正在啃包子的梦翎,如今的他灵力稀薄更是无法觉察,看样子早就有其他邪物盯上了二人。
“她可厉害啦!”兔妖神秘兮兮道:“她不怕光,好多道士都没抓到她。”
不怕光的鬼魅?怎么可能呢?
南宫忻以为它在与自己开玩笑,微微侧面,眸似一柄寒刀要把它削成片的恐惧漫上心头,兔妖哇呀一声就哭了出来,垂下来的耳朵一抽一抽的。
梦翎在哭闹中捧起晾凉的汤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轻声道:“放了它吧,今夜我们去看看。”
南宫忻松了手,那兔妖来不及擦眼泪,趁着二人不注意迅速扎入人海灰溜溜地跑没影。
“今夜我去,师尊你在客栈等我。”南宫忻沉默半晌道:“此邪祟擅于隐藏,敌暗我明,你去不安全。”
梦翎探身过去,揉了揉他蹙起来的眉头,笑眯眯的:“可你不陪我,我一个人害怕。”
哪里有害怕的意思?分明就是想去灯会游玩一次,看破不说破,南宫忻也只能应了。
漆黑的天幕下是午夜流转的灯火,萤火虫聚拢又消散,幽幽暖光洒向河塘,人们载歌载舞,浓郁的酒香从热闹的瓦肆里飘了出来,醉意渐浓,琵琶婉转。
夜风卷着阵阵清幽的花香飞上九重,硕大的满月有种触手可及的朦胧感,月光银辉倾洒在坚硬的路面上,两个身影前后追逐。
南宫忻低声道:“师尊,当心摔了!"
梦翎道回眸笑得灿烂:“不会的。”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如此繁华盛景,相较于白日里的车流如织,这里的琼楼玉宇,暖光夜灯简直让人着迷,他穿过人潮站在桥上,看着一望无际的长河,清冷的夜风吹在脸上,凉意袭人。
小舟从荷叶丛中荡将出来,含苞待放的娇粉荷花自微风中徐徐摇曳,寂静的水面随着船桨起伏掀起粼粼波浪,有人摘了两个莲蓬放在船板上,塘中水天一色,深不见底的池水中映着满天繁星,月如银盘,突然自身侧坠落的砾石“扑通”落在池中,溅起万丈水花,不多时便归于平寂。
梦翎回眸,只见在灯火中呜呜咽咽飞着一团黑雾,那黑雾明显不敌南宫忻,突然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碎石好似龙卷风一般要把南宫忻吸进其中搅碎成肉泥。
手中蓝光乍现,强大的水柱从湖面漩涡中汇聚三米高,在南宫忻的操控下蜿蜒如龙舞,将那团黑雾紧紧缠绕,仅是捏咒诀的功夫那黑雾骤然缩小逃出生天,直奔人流而去。
路上闲散的行人被吓得惨叫,不多时便乱作一团,黑雾见南宫忻追上,无数砾石飞射而出,宛若刀刃般进射在砖墙灰瓦之间,南宫忻幻化出一根绳索以绝对的速度将它缠绕在自己编织的囚笼中,但那家伙力气极大,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南宫忻强行将它拖到无人的林子里。
刹那间囚笼碎裂,飞溅的碎片割断树枝,清脆声响在深夜异常清晰。
南宫忻飞身一跃,另外攀住一棵高树枝干,借力爬上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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