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你看何时攻入月国才不缺良机?"
月国境内,当朝皇帝六十高龄,放任百姓生死不管,任其自生自灭,夜御三女酒池肉林好不快活,皇城上下惶恐不安,生怕成为皇帝“口中食”。
副将拿着地图递给她看,程绾抬手示意,眸中尽是饱经风霜的冷炼:“少则一月自会有人大开城门,到那时弦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攻入月国主城。”
“啪......啪。”
身后传来拍手声,程绾回眸看去,眸中精光一闪,忙把头扭过去不看他。
秦奚将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那年寒冬,身上却从未冷过。
副将退出营帐,给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此战事了,我便解甲归田,你还愿意跟我走吗?”秦奚附上她的耳畔,喘息间热气打在耳垂,隐有绯红。
“废话,那你也不表示表示?”程绾矜持地伸出了手,“我们有了婚约,也不见你前来求娶,闺阁中的姐妹怕是都有了子嗣,我都快成老丫头了~”
秦奚把她揽在怀里,安慰道:“哪儿就老了?绾儿是世间少有的珍宝……只是军营简陋,不如我把佩剑送你?”
“我不要,哪有女孩子喜欢这些冷冰冰的东西?”程绾推开他抱臂道。
秦奚苦笑,军营里哪有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程绾不慌不忙地从腰带里取出什么藏在手中,神神秘秘地放在秦奚的手上,傲娇道:“咳咳......这回有了吧?”
秦奚摊开手,里面是一只素色银簪,没有什么花样,正是她及笄那年,他送给她的,洁白柔和的光泽再合适不过。
“好~我给三小姐戴上。”
程绾扎着高马尾,虽女扮男装但却不少英气,银簪不是很明显,却让她开心了许久。
突然门外传来瓷碗摔碎的声响,秦奚凝眸斥道:“何人?!”
进来的是一个同秦奚差不多大的男子,个子比他要高的多,模样清秀,眼里藏着精明的算计。
绾娘瘫坐在地,手指紧紧捏着裙摆,指腹泛白:“就是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黑衣人举牌:何人?
“容——晏!”
绾娘银牙咬碎,恨不得将这厮生吞活剥。
军帐内汤盏被摔得粉碎,程绾怒气冲冲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容晏,扭头朝秦奚说道:
“你疯了?他是何人你不会不知道,万一被圣上知晓,被有心之人嚼舌根说你通敌叛国,十张嘴也说不清!”
秦奚上前两步,将容晏单手扶了起来,沉声道:
“弦月两国征战不断,加之鼠疫泛滥,百姓流离失所,我军更是弹尽粮绝,朝廷不派补给,大战在即还能剩多少兵马?若是能助他复国,可保两国互通有无,免遭杀戮……”
程绾闻言连连冷笑,轻嘲自家将军心慈手软,对敌人仁慈。
“秦奚,秦少将军,你只知道行军打仗,你懂宫中的暗流涌动吗?”
程绾自幼受长公主喜爱,常陪伴一同入宫,那些宫妃柔情似水的外表下心如蛇蝎,不择手段地夺嫡争宠,皇子夺嫡之事又引起了多大的风波,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秦奚是个粗人,年纪尚轻,整日只知道行军打仗,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花花肠子,想必定是容晏这个落魄皇子给他灌了什么**药,使了苦肉计博得同情。
程绾吸了一口气,紧盯着垂下头委屈巴巴的容晏,“喊”了一声:“少在这儿装可怜,我不傻,要么你自己回月国皇宫,要么....你就死在弦**营!”
“够了!”秦奚怒斥一声,待看到程绾震惊的双瞳中盈着的泪光,心又软了下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你的意思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程绾苦苦劝诫道:“兵书读傻了吗?这明显就是个骗局......”
话还未说完,容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挑的身形即便跪下也自带着独特的气场。
容晏叩首道:“月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了月国的子民,我愿以性命发誓,若将军肯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月国甘愿对弦国俯首称臣,共创太平......若违此誓,月国陨灭,我与亲眷亡故后,必遭天谴!”
看他们一副心心相惜的样子,程绾第一次觉得秦奚脑子坏掉了,究竟是经历过何等的生死,才让秦奚对他如此信任?
“好,你要一条路走到黑,我不拦你!”
程绾丢下一句话,转身掀开帐篷抬脚便要离去,突然被秦奚拉住了手臂,二人僵持不下。
秦奚道:“不要胡闹,你要去哪儿?"
程绾红肿着眼睛,甩开了布满青筋的大手,一字一顿道:“我......不、奉、陪、了!”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容晏,他像是在挑衅一般,在秦奚身后冲着她用手在脖子上一横,她起初没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心中莫名漫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即刻动身回了城中。
当夜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子越来越大,像冰雹般狠狠砸在身上,临近丞相府,她纵身下马拿着门上的圆环叩了半天门也不见人,高高的红漆大门隐有血腥气渗出。
她刚一提脚,大门便有些松动,一双染满血液的枯手艰难地为她打开了大门,“吱呀~”一声,开门的老朽应声倒地,脖颈上鲜血横流,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心顿时凉了一大半,她一路狂奔,不见一盏明灯,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荷花池、藏书房......就连膳堂也都被这股骇人的血气弥漫,她盲目地推开了爹娘的房门,地板上两具尸体相依相偎,却失了头颅。
雨水泯灭了她的哭声,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无声哽咽,血水混着午夜的风雨流向低洼,像是冤魂在哭诉。
丞相府一百三十二人的尸体被她一个个掩埋,身体渐渐地麻木,空洞的双眸在黑夜中没有任何光亮,铲子早已断成两截孤零零地躺在血池中,她用自己的双手掩埋了父母......
次日清晨,城墙之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刚一抬头便一下子瘫坐在地,爹娘的头颅高悬城楼之上,天边升起一轮暖阳,照亮了他们死不瞑目的双眼,发丝凌乱地粘在惨白的脸上,被风雨摧残了一夜,没有一丝血色。
“真是可怜啊,丞相府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要是相府三小姐知道了怕是……”
“哎,那能如何?她的兄长年少时断了双腿,被养在乡下,不也听说被一杯毒酒送上西天了吗?”
“啥?谁有这么大的权利?那可是丞相府啊!”
“还能有谁?当朝圣上......我有个亲戚他就在皇宫当值,前两天带了点碎银草草回了家,据说啊弦国现在可不是如今的君主说了算了!”
程绾猛地抹了把脸,发了疯似的冲上去与那人扭打起来,扯着他的脖领子吼道:
“什么意思?我问你呢!你说什么?!弦国怎么了?丞相府又惹了谁?!”
身侧的人认出了她,赶忙上去拉架,被她压在身下的人喘了口气,慌里慌张道: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听宫里的人说,弦国要变天了,当今圣上年迈,早已不握实权,很多人都跑了,我也知真相如何......”
她愣了神,回想起容晏那时的举动,很明显他知道什么,丞相府惨案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好一个容晏,好一个落难皇子,都是假的!他的势力早已蔓延至弦国宫廷,秦奚那个傻子……还被蒙在鼓里……
她来不及细想,弦国此时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人们驾着马车慌不择路,尘土满天像是遇上了天灾一般,她寻不到车,就连昨夜的马儿也没有了行动能力,她起身往军营的方向跑,鞋底磨破了,脚上磨了几个水泡,留下一路血色的脚印。
刚到军营遇上的第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荣升副指挥的容晏,他瞧见程绾如此狼狈,忍不住连连咋舌。
容晏阴阳怪气道:“军师这是怎么了?好大的血腥气。”
程绾狂甩他一个巴掌,却被狠狠钳制住,甩到了一旁。
“真是好手段,你的势力已经掌控了弦国,还留在军营做什么?”程绾鹰隼般凝视他,“你图什么?”
容晏望着层层叠叠的远山墨影,不屑地瞟了她一眼:“图你家将军啊。”
程绾不明所以,刚要质问便提前得到了解惑:“你不是好奇他为什么信我而不信你这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吗?因为....我找到了一种蛊虫,你知道的,月国毒虫泛滥,本就是由边疆蛮夷演变而来的,早该失传,好巧不巧我略通一二。”
他蹲在地上,捏起她的下巴审视了一番,虽有一双含情媚眼但实在与她的火辣性子不搭,心中暗叹,原来秦奚喜欢这样的。
容晏没有把她铲除,而是随手丢到了早已没有人烟气的市井,任她自生自灭,过了小半个月,她已经没有任何食物能维持她存活下去,突然茶楼里穿出了说书先生的声音,她拄着枯树枝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除了她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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