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推开玻璃门，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秦蓁仿佛听到了程煜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每一步都踩到了她的心里，让她整个人的心都不禁提起来了。
程煜走到秦蓁面前，伸出手，秦蓁自觉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了，他的手微一收紧，就将秦蓁拽到他那边去了。
随后，他笑着对林睿说：“谢谢你请蓁蓁喝咖啡，只是我们有事，就先走了。”
林睿的手握得越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程煜的行为充满了挑衅，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不是输给程煜，而是输给了秦蓁。
只是他也不甘示弱，他朝程煜看过去，说：“程煜，你只是比我先认识她，若你让她受委屈，我会把她从你身边抢回来的。”
程煜面沉如渊，冷笑一声：“你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说完，程煜?就拉着秦蓁出了咖啡馆，他脸色不好，秦蓁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上了车，秦蓁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为什么要问我生不生气？”秦蓁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的眼神复杂，里面有心疼，有愤怒，待她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程煜的视线已经转向手机屏幕，他正在给人发消息。
秦蓁一时语塞，怕他误会他们的关系而生气，可这话说出来，就显得她不相信他会信任她。
但是他真的信她吗？秦蓁心里也没有底，如果是八年前，她可能连解释都不会解释。
“腾”的一下，秦蓁反应过来程煜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了，他是想说她没有八年前那般自信洒脱了吗？
他在拿她和以前对比吗？秦蓁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服，情不自禁地看向程煜，他正在专心开着车，如雕塑般的侧脸此刻正紧紧绷着，深沉严肃，秦蓁看不出他到底因何而生气。
车缓缓开着，秦蓁看向车外，这是一条她不认识的路，她皱眉道：“我们不去澜洲湾了吗？”
澜洲湾的日落和烟花都很好看，但是白天的澜洲湾，秦蓁没怎么看过，所以她想去看看。
“嗯，我们换一个地方，好吗？”
程煜商量性地问道，但是语气不容置喙，根本容不得她改变。
秦蓁也不计较了，只是换一个地方？去哪呢？不知道为什么，秦蓁的心跳很快，莫名地有些慌。
程煜余光瞟到秦蓁不安的神色，他伸出手握住秦蓁的手，柔和道：“放心，只是一个玩乐的地方。”
秦蓁看了程煜一眼，回握住他的手，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她应该放松一些。
澜城文体中心，秦蓁仰头，看着上面的字，心中充满了疑惑，她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带你来打羽毛球。”
“打羽毛球？”秦蓁疑惑。
程煜点头：“运动能分泌内啡肽，让人心情变好。”
秦蓁没有表态，他不由分说地拉着秦蓁进去，走到前台，报上他的名字。前台的人一听是程煜，立马拿出两个袋子：“程先生，这是刚刚送过来的东西。”
程煜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秦蓁，柔声说：“去换衣服吧。”
秦蓁接过袋子，将里面的衣服翻了一下，是一套女士运动服，上面的吊牌还没有摘，她朝另一个袋子看过去，是一套男士运动服，看上去也很新。
秦蓁说不清心中纷杂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在程煜的催促下，接过袋子默默地去换运动服，等换好衣服出来，程煜已经拿着羽毛球拍在等她了。
程煜给她准备的是长袖的运动服，而他自己则穿着短袖的运动服，看上去非常清爽，室内的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年，恍惚间她好像和程煜一起回到了大学的校园。
秦蓁出来时披着头发，程煜眉头微蹙，他走上前去，说：“头发披下来还怎么打，扎起来吧。”
“我没带皮筋。”秦蓁淡淡地陈述事实。
“没关系，我带的。”
还不等秦蓁说话，程煜就靠近了秦蓁，帮她扎头。他的手宽大厚实，五只手指轻柔地将她的头发理顺，慢慢地勾起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地将它们扎到一起。
他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里，竟有点酥酥麻麻的痒意，更何况他们俩之间虽然隔着一点距离，但程煜并不会扎头发，不时就有一缕头发掉出来，程煜为了更好地逮住那些头发，便只有调整姿态，而这时，他滚烫的胸膛就会若有似乎地靠近秦蓁的后背，让她的心阵阵颤动。
可惜，程煜并没有感觉到，他还在和那些头发不停地斗争，最后秦蓁实在忍不了了，便说：“我自己来吧。”
程煜遗憾的“哦”了一声。
秦蓁抓过头发，那些头发顿时乖顺极了，纷纷跑进了秦蓁的手上，而那段白皙修长的脖子就露了出来，程煜情不自禁地看了好几眼。
直到秦蓁转过身和他要小皮筋，他才反映过来，急忙将他手中的皮筋拿下来递给秦蓁。
这是一条简简单单的黑色皮筋，但是秦蓁一看到它，就觉得非常熟悉，她问：“这不是我的皮筋吗？你怎么会有？”
程煜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上次你坐我的车落下的。”
她坐程煜车时，有扎过头发吗？
只是程煜并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拉着她的手就往球场上去了。
程煜：“蓁蓁，你的技术没有退步吧。”
秦蓁只是抿着唇，并没有说话。
程煜将球拿在左前方，开始发球。他的手腕微微使力，羽毛球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秦蓁见状，一个箭步向前，将球挑回去。羽毛球直接奔着他的中场飞过来，程煜从容上前，只见球拍和球轻轻一碰，羽毛球便飞了过去，秦蓁飞速上前接球。
两人有来有往，球速不快，却节奏分明。没有激烈的厮杀，有的只是细腻的控制和耐心的周旋，不知过了多久，程煜忽然加快速度，他大喊：“蓁蓁，接着。”
一个加速的高远球向秦蓁飞来，秦蓁快速地后退用力一跳，拿着球拍的手像一把利剑挥出去，她扎着马尾，高高跃起的样子和当年在羽毛球场上那个恣意张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程煜仿佛回到了大学的体育馆，看到了那个骄傲明媚的女孩。
可惜，那只羽毛球重重地击落在球网上，它重重地掉落下来，也重重地落在了秦蓁的心上。她看着那只球，双唇紧抿，拿着球拍的手逐渐泛白。
她就那么站在原地，浑身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息，好像周围一切都凝固了，程煜觉得秦蓁有些不对劲，他绕过球网，捡起羽毛球，走到秦蓁面前：“没事吧？”
秦蓁强忍着不适说道：“没事。”
程煜舒了一口气：“那我们再来，这次你肯定能打过去。”
程煜将羽毛球递到秦蓁的面前，他的手骨节分明，在灯光下透出一种冷白的质感。指尖轻轻托着羽毛球的底部，微拢的手指隐约透出一股内敛的力量。
秦蓁忽然笑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她的嘴角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悲凉凄切，看着程煜道：“你在找谁？”
虽然她在笑，但是程煜感受到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空气中弥漫的压抑令他心惊，他急忙解释道：“没有找谁。”
秦蓁的眼睛泛红，她抬起头来看着程煜，声音沙哑地说道：“你在找我？为什么呢？明明我就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你还要找我呢？找八年前的我呢？”
她扎好马尾时，他眼底流露出的喜悦是那么明显，她打球娴熟时，他的神情比她还兴奋。
为什么呢？她现在不好吗？
“不都是你吗？为什么要区分开呢？”程煜斟酌着开口，他不懂，过去和现在都是她，为什么要区分开呢？
程煜抬手，想抱住秦蓁。秦蓁后退一步，吼道：“不，这不一样。八年前的秦蓁已经死了，为什么你不能坦然接受面前这个我呢？”
那个张扬自信，骄傲闪耀的秦蓁随着秦家的破产早就消失了。
现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缝缝补补，掩盖住满身伤痕的秦蓁。
程煜不懂：“过去，现在，对于我来说，都是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像以前那般自信，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也不用害怕担心什么。”
秦蓁的手指微微蜷缩，他终于说出心底话了，和她预料的一点都不差，她摇着头说：“裂痕产生了就是产生了，缝起来就没有了吗？你说让我恢复到以前的自信，真的能恢复吗？说到底还是嫌弃我现在的样子。”
程煜见秦蓁不依不饶，心中有些烦躁，他说：“秦蓁，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说了，这都是你，为什么要分那么清呢？”
秦蓁听到这句话，瞳孔微微放大，她自嘲一笑：“你问我是爱还是执念，现在却把过去和现在的我混为一谈，你真的不是更爱八年前的那个我吗？所以要让我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来否定现在的我。”
程煜没想到秦蓁是如此看他的，他面色一沉：“如果我不爱现在的你，为何要和你在这里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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