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在早晨院内第一道铃声响起后睁开了眼,眼下一片红紫,一看便知昨夜没睡好。
陶夭坐起身揉了揉脖子和腰,重重的眨了眨眼,穿鞋下床,又回头怨念的看了眼床。
这床怎么这么硬啊!我的腰……酸死了。
陶夭先走到衣橱前掏出两件衣服套上,又坐到梳妆台前,想打开首饰盒自己挽个简单的头发,怎知某支钗子勾住了抽屉,陶夭手一用力,屉子竟脱离了盒子,那盒子和里面的钗子一同摔在了地上,撒了一地。
松花缃叶听见小姐房里传出的大动静,忙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一进来便看见她们的小姐穿着白色里衣配上一橙一绿两层衣服,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的抽屉,脸上油油的还没洗,头发也乱糟糟的。正尴尬的看着冲进来的衣着得体的两人,缃叶差点笑出声,还是松花咳嗽两声才回过神,听松花开口。
“小姐今日怎起这般早,平日不都要第三声铃响才起的啊。这是……”
缃叶听完松花说的,也感到奇怪,小姐可从没有过在第一道叫奴仆们起床的铃声响过后就起床的时候。转头盯着陶夭,想听她回答。
“呃……哦!我前两天睡太多了,今日醒了便起了。本想自己梳理好头发的,不小心给撒了……”陶夭说着转眸看向撒了一地的钗子,满脸尴尬。
缃叶信了陶夭的话,开口。
“小姐这些事交给奴婢做就好了呀,不用操心的。”缃叶走过去蹲下捡钗子“松花,给小姐去倒点热水洗漱吧。”
松花朝陶夭点了点头,出门了。
缃叶捡完钗子又理完,转头看陶夭穿着的,小心翼翼开口。
“小姐,要不要换套衣服,你穿的好像不是一套的。”
陶夭呆了一下,应到。
“哦!好。”
缃叶松了口气,小姐没骂她。她快速挑了衣橱里同色系的一套衣服,帮陶夭里中外三层按顺序穿好,又迅速给自家小姐挽了个发髻,簪上与衣服同色的珠钗。刚做完,松花便端着一盆水进来,缃叶看到了,对着镜子给陶夭检查了发型,确认很牢固后,虚虚拍了拍,开口。
“好了小姐,洗漱吧。奴婢去吩咐膳房给小姐做早膳。”
“嗯好的。谢谢!”陶夭习惯性的应到。
“小姐这都是奴婢该做的,你以后还是不要谢了,奴婢受不住的。”缃叶昨天到现在已经听到小姐说了不知多少谢了,再听下去,不知会不会夭寿了!
“怎能不谢?这世道人人平等,谁能比谁高贵到哪儿去。应知感恩,也知礼貌。”陶夭手上拧着帕子,嘴上答缃叶的话。
一旁的缃叶松花听得一愣一愣的,站在那里看平时高高在上的小姐此刻说出这般话,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陶夭抹了几下脸,扭头看到在一旁的小姑娘,笑嘻嘻的瞎话张口就来。
“那个……我前几天看了个话本,里面有个大小姐,嚣张跋扈,干了很多恶事,到最后被之前欺负的人报复,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本来挺不屑一顾的,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可前天落湖,昨夜我仔细想了想,这莫非是老天的惩罚?然后我就决定,平常还是要多积点功德口德才行,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缃叶听完就信了,松花定定盯了陶夭几秒钟,被缃叶拉着一块去膳房了。
陶夭把帕子拧干挂在水盆边沿,在想江献南现在起了没有呢?几时去找他合适?
早膳比之前更加清淡简陋,只有一碗白粥和两碟腌小菜。
陶夭扒拉着吃完,在身上披了件外衣出门找江献南。
这天气果然是乍暖还寒的,昨天还那么冷,今天却暖日当空了。
走了几步第二声铃声响起,不一会儿路上就看到几个身着深色衣服的女子对着扫地的婢女指点,应是在府里地位稍高的管事长。见到陶夭马上行礼,陶夭一一向她们挥手点头回应,也没看他们反应,径直朝江献南的院子走去。
进到屋子里,看到江献南正在吃饭,吃食和自己的差不多,也是一碗白粥加一点小菜。
“阿南。”
江献南看到陶夭,想到昨晚偷听到的,虽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戒备。
毕竟以前的陶夭是坏在表面上的,眼前这个……虽说想要好好对自己,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姐姐,今天起那么早吗?”
陶夭用同一个理由忽悠。
“是,之前睡太多了,就睡不着了。”
“嗯。要弟弟陪去挑布匹是吗?我马上吃完了,稍等。”
“好的,不着急。今天有一整天呢呃呃……是吧?今天有课业要写吗?”
“没有。今天休息,陪姐姐。”
“太好了!”陶夭坐到江献南对面等弟弟吃饭,眼睛随意到处扫着。
房间很整洁干净,木地面上还泛着光,墙上不像陶夭房间里有夸张的装饰,只挂着两张黑白调的水墨画,署名那里还是江献南。
看到这里,陶夭将眼神转到江献南身上。
少年坐得笔直,吃的斯文,没有一点声音,确实像王公贵族一般端庄有风度。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干净,只是不难看出,浅色衣服已经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旧旧的,没有陶夭身着的浅橙色长衫有光泽。
既然决定要好好对江献南然后保命,必然要好好注意生活小事,阿南这衣服得添几套新的,这屋里的家具也要换,都快脱落了,还有这文房四宝,怎么这么差啊?就这也能写出那么好看的字?那么神……
“姐姐?姐姐,我吃完了。走吧?”
“嗯?啊!啊好的,走吧。”
“姐姐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随便看看你房间。”
想着给你重新装修!书法家!
“好看吗?可看上什么小东西了?看上便拿走。”
怎么这么说?
‘濡濡?解答!’
‘小姐以前不喜欢江献南嘛!不想他占自己的家,就把原来放在江献南房间的好家具搬走,换成次等的。你回房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你房里有很多家具是重复的,还有一些被原主派人搬到下人房里了。’
……
对自家东西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陶夭回神回答江献南。
“没有……这画是你画的吗?真好看!”
“谢谢姐姐夸奖。喜欢吗?想要弟弟给姐姐取下来?”
“不……好呀!我房间刚好缺一幅画呢!”
‘宿主?你干嘛?你怎么也抢东西啊?人家房间都要空了!’
‘我有分寸!少管!’
‘行!行。’
江献南依言把画取下来交到陶夭手里,陶夭认真看了两眼后就收了起来,好好的抱紧在怀里。
江献南一言不发的看着陶夭的小动作,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吧!挑布去!”
“嗯,姐姐。”
四人来到放布匹的屋子,路上陶夭抱着那副画,中间缃叶想要接过帮小姐拿着,还被陶夭一口拒绝了。
不到五平米的房间里放了整个府邸主人的布匹丝绸,一共三个柜子有两个都是陶夭的。
陶夭走到自己那两个柜子中间,柜子里的布匹都是混在一起放的,没有根据颜色或材质分类,不知从何下手。
“献南,过来跟我一起挑。”
“姐姐,你想要什么样的?”
“要那种透光透气的纱,最好是还保暖的。再挑几匹你喜欢的。”
江献南手放到叠成一摞摞的布上,从上往下抚过,感受到了许多不同的手感。
“姐姐要我挑我喜欢的做什么?”
“当然为给你做几身新衣服啦,这也要问呐?”
“为什么姐姐要给我做衣服?”
“为什么?作为这幅画的回礼?”
“弟弟的画又不值钱,这些布匹随便一匹就可以换外面一幅大师的画。姐姐,到底为什么?”
你会愿意告诉我吗?陶夭?
陶夭心想:说什么呢,你的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宝贝。
“那就因为……你的衣服太旧了,穿出去丢将军府的人,丢将军府的人就是丢我的人。”
“姐姐,你之前还和弟弟说……”脏垃圾穿什么新衣服好衣服?
陶夭自觉不是什么好话,江献南没说完就打断
“别说了!你怎么这么多话的啊?本小姐给你做衣服你就该感谢知道吗?”
“好。谢谢姐姐。”
也不用你真谢……
陶夭加快手上找东西的速度,想要把这事就此翻篇。
想要抽出一匹仔细看看,却带着那一摞布都被抽出倒在了地上。陶夭蹲下来捡起一块,却因为只揪住了一层整张布散了开来。
陶夭仔细打量手里丝线紧密的纺布,又对着门口的亮光看看,随后露出一个笑脸。
“哎哎!这是什么布啊?”
松花看了一眼,开口。
“这是民间特传纺织手法纺的纺布,用细麻线和丝线融合在一起纺的,因为价廉、保暖又透气所以得贫穷人家喜爱。不过这怎么会在小姐布柜上,还是在最上层?”
陶夭算是知道了,这些布不是没有分类,是凭布的高低贱贵而从上往下分得的!
缃叶回忆了一下,开口。
“这是两年前一位寡妇送来的,好像是因为将军救了她被群童欺负的女儿,她为了感谢将军,给将军府送来了自家种的蔬菜大米,给小姐送了自家纺的布。但是处在寒年,所以将军府没要粮食,只留下了这布匹给小姐。将军给小姐的时候告诉小姐这布匹所代表的是无价的心意,然后小姐接过转身给我让我好好放好。”
一听这是乡民的谢礼,陶夭又认真叠好放回了柜子最上层,站起来时踩到长裙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到地上,被江献南扶了一下才站稳。
陶夭撩了一下挡住了眼睛的发丝,拍拍裙摆,对江献南点头微微一笑,又转头对缃叶开口。
“缃叶你知道那位寡妇住在哪里吗?”
“知道吧。就在村子最西边那一块。”
“好。那你随后同我去。”陶夭捡起掉在地上的其他布匹,挑拣着放了几匹回柜子,剩下几匹就交给缃叶。
“帮我拿着,谢谢。”陶夭将夹在嘎吱窝的画重新抱在臂腕,转头看江献南,“挑了吗?喜欢哪个拿给缃叶。”
“姐姐,弟弟不挑,旧衣服也可以穿的,不用特意给弟弟做。”
“哎呀都说不是为了你了。算了,我给你挑吧。”陶夭手又伸向柜子最高层,直接拿了七八匹下来,抬手问缃叶,“这些可以做多少衣服啊?”
“三四套是足够的小姐。”缃叶看着手里的六匹御赐布匹,又看看陶夭手里的八匹御赐布匹,眼珠子早已睁大。
小姐平时要做衣服也没有一次性拿过那么多啊!这回还都是御赐的!还有小姐看起来很喜欢的那匹布怎么又放回去了?
江献南也震惊,直接开口问了。
“姐姐,恐是弟弟想多了吧。你要拿御赐的布给弟弟做衣服?”
陶夭心里说:还不是你家的?
“对呀,这么多布总不能我一人做衣裳吧?给家人用来做衣服不也是尽了它存在的价值吗?”
家人?家人……
江献南静静看着眼前的陶夭,换了个话题。
“那姐姐去那家人里,要不要弟弟跟着?”
“不用,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还感着冒呢!”
感冒是何意?伤寒?
江献南没有问,应到。
“弟弟今日已经不咳嗽了,身子很好。”
“知道你身子好啦。但还是多休息,听话,好吗?”陶夭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脑袋,和哄小狗一样。
江献南感受头顶停留了几秒的轻微重量,觉得耳后根子莫名发热。别开陶夭亮晶晶的眼睛,答应道。
“知道了,弟弟听姐姐的就是了。”
陶夭满意点头,稳稳抱着布匹和画,走在最前面。
“好,走吧。献南自己回房吧,姐姐不陪了啊。”
陶夭先回了自己屋子,取下墙上原来的彩画,挂上了江献南的。
略显寒酸的黑白画与屋子里其他豪华的装饰对比显得格格不入,但陶夭就是很满意!很喜欢!很幸福!
挂完画,陶夭跨出府门,一辆马车边缃叶候着陶夭,车夫坐在前面勒着马。
本来不用马车的,但缃叶说村西比较远,陶夭就马上答应坐马车了。
陶夭扶着缃叶的手,第一次坐上了真正的马车,打量车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有原色的木头,没有其他装潢。
陶夭掀开门帘接过缃叶手里的十几匹布放到腿上,往边上挪了挪,等缃叶进来,却听到缃叶说。
“好了师傅,走吧,小姐交代先去锦琇纺。”
陶夭掀开身侧的窗帘子,对缃叶说。
“怎么不上来?”
缃叶听小姐说这话被吓了一跳。
“这不行呐小姐,哪有奴婢和主人一起坐马车的!?我跟着走就行了。”
陶夭啧了声。
“哎呀上来。以后出了府就不分主奴了,本小姐立的新规矩。现在,上来。”
“小姐……”
“你难道想要本小姐亲自下车服侍,请你上来吗?”
“没有没有,奴婢不敢的。”说完就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绷紧身体坐到了小姐身旁。
“你这么绷着做什么?本小姐身上有电会电死你?”
“没有,小姐。”虽这么说着,但却绷的更紧了。
陶夭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不管缃叶,掀开窗帘看风景了。
街上人来人往,喧闹声、嬉戏声、吆喝声……不绝于耳,马车来马车往也是新奇,只不过……
锦琇纺。
陶夭下了马车差点把早上吃的那一点点白粥吐出来,这马车新奇是新奇,只不过也太tm颠了!
陶夭站原地抚着胸口,顺了好一会儿气才感觉好点。
一进锦琇纺,就有几个女子迎了上来,七嘴八舌的。
“哎呀呀这位客官小姐,你的皮肤也太好了吧!光滑红润,怎么保养的?”
“这唇颜色也好看!是哪家的胭脂、哪款颜色啊?”
“什么胭脂水粉的?这小姐一看就是天生丽质啊!都有没有眼光?”
“真的假的啊?也太水灵了吧?”
……
陶夭被夸的面红耳赤,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姐妹们别扯其他的呀!给客官小姐都弄不好意思了。来这里定是来订衣服的,还让你们当猴儿观赏起来了?”一个年纪正值桃李的女子坐在柜台后面开口,镇住了吵闹的年轻女孩们。
陶夭略感激地看了眼那女子,还是回答了其他姑娘的话。
“我没有怎么保养皮肤,平时洗脸洗干净,少化妆,让皮肤畅快呼吸应该就可以了。我确实也没有涂胭脂水粉,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吧……我觉得你们也很年轻漂亮的呀!”
“啊呀!那么可人怜爱的小姑娘夸我!真的受不住了哟!”
“就是呀!”
“真羞人!我感觉我要不行了!不就被夸了下嘛?”
……
柜台后的女子也笑了笑,走出来招待陶夭。
“客官好啊,我是锦绣纺的掌柜。客官是想修衣服还是订衣服?可以把东西留在这里,我们弄完后可以给客官送回家的,留着地址就成。”
陶夭把布匹拿出来摆到柜台上,放了两摞,一摞八匹,一摞两匹。开口。
“做衣服。这两匹做女款的裤装,另外这些做男装。”
几个姑娘马上被陶夭摆出来的布匹引去了视线,无一不惊叹这些布匹的华美色彩和细腻手感。
这么贵重的东西平时一匹就很难得了,这姑娘什么来头,竟一下拿出十匹?!
掌柜看眼前低奢感的布匹,惊叹,也警惕了起来。眼神犀利的看向陶夭,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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