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陆家老太太的七十大寿。
人生七十古来稀,本就值得庆贺,加之陆家在京中有头有脸,府中对这次寿辰可谓十分重视。
为筹备这场寿宴,陆家已忙了好些天了。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皆不得闲暇。
江芸都连着几日没能好好瞧瞧她那位温文尔雅的丈夫,真是有点想念。
想念……丈夫总是及时为她解围的那些时刻。
这会儿她刚喝下一口丫鬟端来的鸡汤,便搁下勺子,假意摸了摸肚皮,说:“我喝不下了。”
丫鬟却拧眉道:“您明明才喝了一口啊……况且夫人交待过了,她说您身子弱,得多补补,要奴婢盯着您把这碗鸡汤喝完。”
江芸微抿嘴皮,扯开话题道:“夫君他还在忙吗?”
未等丫鬟答话,便见门外踏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少爷。”
几乎是在陆行止走进来的瞬间,丫鬟撤身低头,恭敬地退至一旁站着。
陆行止一径来到江芸面前,见桌上摆着一碗妻子最不爱吃的鸡汤,男人不由得眉眼一沉,淡声质问丫鬟:“我要说多少遍,少夫人不喜欢吃鸡肉,也不喜欢喝鸡汤,为何又端过来?”
丫鬟低低道:“是夫人说,女子有孕,喝鸡汤才是最补的,别的汤代替不了……”
“端走。”
陆行止目视着那碗鸡汤,冷冷截断丫鬟口中的话。
丫鬟不敢再多言,连忙端了鸡汤,快步离去。
“夫君,母亲她们也是出于好意……”
江芸望着丫鬟离开的方向,柔声说道。
陆行止看向她,一瞬变得低眉顺眼:“芸儿是嫌我凶了?”
“……不,不是。”
见江芸脸红结巴,陆行止忍俊不禁,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抱到榻边坐下。
垂首凝视她半晌后,陆行止才轻叹一声道:“芸儿,你性子这般软,随便一个下人都敢难为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叫我如何放心?”
江芸略略蹙眉,只觉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但又着实感激陆行止能忙里偷闲过来瞧她一眼。刚想说点什么,却被陆行止抢先道:“你记着,你是主子,谁也不能给你气受。连我爹娘也不行。别管他们是不是好心,但凡是令你感到勉强的事,都通通不好。只有你身心舒畅才是最重要的,懂吗?”
“……”
江芸无言以对,只声若蚊蝇地“嗯”了声。
陆行止这个人,在外是人见人夸的谦谦君子,可在家里,就是妥妥的小霸王。横得连公婆都惹不起他。
江芸记得,去年婆母不过是挽着她的手随口念叨了几句想抱孙子之类的话,不知怎么就被传到了陆行止的耳朵里。
陆行止一回到府中,便跑去质问婆母,还小题大做地指责母亲趁他不在,欺负他的妻子。
江芸得知此事后,一度哭笑不得。
陆行止宠她太过,经常因为一些小事不依不饶,生怕陆家人苛待了她一星半点。
就拿方才的鸡汤来说,仅芝麻点大的事,竟也值得她这丈夫语重心长地教导她一番……
其实有许多次,江芸都想告诉对方,她不是小孩子,不必照看得那么仔细。
可每每对上陆行止那张温柔深情的脸庞,她就讲不出来了。
能有一个如此爱护自己的丈夫,也是她一生中的幸事了。比起不知好歹地忸怩,她更宁愿安心享受对方给予她的爱。要是哪天陆行止真不管她的鸡毛蒜皮了,她该多无助。
“芸儿,我有些困,你能陪我躺一会儿吗?”
陆行止蓦然道。
江芸愣了下,便点点头。
陆行止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她是知晓的。而且往日这个时候,她本来也要歇晌的。
只见陆行止伸手掀起凉被,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里侧躺下,而后才放下帘子,跟着躺进了被窝。
夫妻二人侧卧着,相对而视。
陆行止嘴上说困,此刻沾了枕头却眼也不眨一下,只一瞬不瞬地凝注着身侧的娇颜。
江芸被盯得频频眨动眼帘,以此缓解尴尬。不料很快便破了功,脸颊晕红一片。
陆行止轻笑出声:“芸儿。”
“嗯?”
她仰起脸,双瞳水濛濛的,有点茫然。显然还未意识到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样了。
陆行止伸手抚摸她的脸,忍笑道:“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当娘了,怎么对着我这个丈夫还能害羞成这样?”
江芸:“……”
她不语。
只是面皮一味地发烫。
转眼便羞得眼泛水光。
陆行止知她脸皮薄,不敢再逗她,只满目疼惜地将她搂进怀里,温声安抚:“是为夫不好,不该取笑芸儿。”
江芸莫名鼻子发酸,心中愧疚得不得了,想回哄一下对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与陆行止的感情分明那么和睦融洽,连娃娃都有了,缘何她每次面对对方时,还会表现得这般羞怯退缩?
她甚至会排斥陆行止对她做出一些夫妻间日常可见的亲密举动……比如拉手、搂抱、亲吻,等等。
就因如此,陆行止在人前总与她相敬如宾,连手也不敢牵一下。偶尔忍不住想和她亲近,也会留到私下慢慢同她讲,耐心征求她的同意,从不强迫她。
若非陆行止是个妥妥的仁义君子,江芸难以想象,自己该被婆家批判成什么样子。
亏得陆行止始终如一地护着她、迁就她,她才能在陆家活得这般滋润。
得此良人做夫婿,她也想不通自己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到底还在矫情什么?
有时居然还会萌生一种偏僻至极的想法,觉着同房比亲嘴什么的还要容易些,不用脸对脸、眼对眼地煎熬,只要灯一灭,忍一忍就过去了。
虽然陆行止仪表堂堂,看起来足够赏心悦目,根本不需要她忍,但她就是……就是不想亲他,也不想有其它那些多余的动作,只想像个木头人一样,闭着眼往那儿一躺,速战速决。
……
青色帐幔时不时被暗风拂动,轻薄的纱面上荡起层层细纹。
江芸在安静的气氛中昏昏欲睡。
陆行止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守着她入眠。
“夫君,明天肯定很热闹吧。”
“……”
陆行止闻声垂眸,视线落在她的眉心。——没想到人都快睡着了,还能迷迷糊糊地张开嘴跟他聊上这么一句?
“嗯,当然了。”陆行止压低嗓音,宠溺地回应,“祖母七十大寿,这么难得的日子,自是要好好热闹一番,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的。明日会有很多表演,你想看吗?”
江芸没了回音。已是完全睡着了。
陆行止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凝滞了许久,才陡然抬首,吻了吻她的额头,似低吟,似许愿:
“芸儿,我们会长长久久,白头到老,谁也改变不了。”
……
沉睡的江芸在梦中闻到一股淡淡的、独特的茶香。
她嗅不真切,不知那茶香来自哪个方向。
但又无故迷恋,急于捕捉。
最后竟皱起鼻子,像馋猫一般,往陆行止胸膛上凑去,扒着衣襟,用鼻尖一个劲儿地蹭,一个劲儿地闻——
“好香……”
陆行止:“……”
香?
这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好笑之余,陆行止一动也不敢动,只由着她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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