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等很久。齐丹奶奶的习惯会在这段时间去附近的烧窑望望，待的时间不久很快便会回来，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捡到臧右。
和善的齐丹奶奶，把不着急离开的陆云则领到沙发坐下，温柔细语的安抚着等她给倒杯水，陪她说说话再走也好啊。
“小臧右这段时间陪我聊天听我老掉牙的往事，陪我去食堂打饭，盒饭每次都是他主动提着……”齐丹奶奶讲，“我发现他吃的不多这怎么行，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
陆云则这个正牌家长，点点头：“我会监督他好好吃饭。”
“这对么。”齐丹奶奶补充道：“还有陪我散步，累了就在花园亭子里休息。”
臧右在一旁笑着，望着齐丹奶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线，他走过去坐在沙发边下，伸手拉过齐丹奶奶被沧桑岁月洗礼过的手。
“我丈夫走的早，也没孕育子女，五十多岁独自来到桑洛，二十多年了，这里的老朋友们对我很好，桑洛是我的家。”齐丹奶奶说，“认识臧右让我体验到了膝下有子……不对应该是孙儿的日子，我很高兴。”
臧右被逗笑了，但也没那么开心，让陆云则带他走，注定要离开这个对他好的老太太，他把脸颊贴在齐丹奶奶腿边。
在桑洛疗养院前和齐丹奶奶杜国华告别完，陆云则臧右一前一后走向吉普车位置。
坐上位置后，一旁的陆云则在系安全带，臧右纠结着最后还是探出脑袋给果然不曾离开的他们挥手大声喊着：“再见奶奶！杜叔！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吉普车发动，轰了一声陆云则让他坐好，臧右才坐回去系上安全带，陆云则知道臧右的身份，更能明白他对其他人存有感情的纯洁之重。
“臧右，这几天你待在家里好好复习。”陆云则努力打起臧右精神，“我也会向你班主任说清楚。”
“嗯好。”臧右懒懒应着。
安慰失败，陆云则只能安静开车。
臧右的心性正是重情重义阶段，何况对他好的人本来就不多，长辈的爱护更是不曾有过。
“我没事。”臧右轻声说，他缓一缓就好了。
两人沉寂的时间挺长的，等离开安陵省地界，在等待渡戒己崖，臧右才慢慢说起话，陆云则一般都是简单的嗯一声。
直到，臧右铺垫的也挺多了，他不信陆云则听不出来。
臧右十分好奇那个男人身份，毕竟把喜欢的教授打成重伤，让他下跪，掐脖子，最后还是扔进河里，连带着手机进水都报废了。
陆云则知道，却不打算告诉他，这怎么行！曾经的焦虑害怕多多少少不复存在，现在只有满脑子为什么？
陆云则感受到炽热的视线一直灼烧着他。
他趁这时间，望向臧右，那双眼睛确实和原绥不一样。
原绥瞳孔很深像一滩平静的深海，不是死水，一丝温风也可以勾起涟漪，画面一转，身下人眼底泛红，仿佛水面下近在咫尺有些模糊的粉红色珊瑚，衬托着海面泛起粼粼水光……他的手，轻轻划过扬起波浪……
“……”陆云则手指用力攥破这份不合时宜的越界。
不要再想他哭了。
……反之。
臧右的瞳孔外有层薄薄的一圈棕黄色，像固执的环形沙漠，从头到尾都是沙子，不过一成不变中其实也藏着一小片的梦幻绿洲。
性格差异又存在相似的两个人他们相继出现都是一个奇迹，之间必定存在关联，就像卓越山在千年前其实是一条河流。他们？会是三年前身子冲着引层格大门前哭泣，臧右口中的“哥哥去哪了……”，到底“是不是”陆云则不知道，“说不说”他知道的。
三年的时间，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像是舍友间，不过陆云则自认为是宿舍里面的大家长，臧右是老二，诺兰是幺儿，唯一的植物是院子里的橡树。
经历这种情况，他其实有义务说出实情。
“真要听……”陆云则停下一秒继续说，“你可能没法好好学习。”
“不可能。”臧右直接回答，而且他确实不会。
……
——简尔，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臧右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物，身躯里的鲜红心脏正咚咚跳动着似乎有些激进，手掌抚上车窗玻璃渐渐变得和血液一样滚烫。
他需要安静思考……
两个陌生人长相重合极高，而且被拉进同件事，臧右不相信所谓的命运，他宁愿相信……
——原绥，是他吗？是哥哥吗……
副驾驶车窗开到一半，窗外的风细数灌进把眼睛吹红了 ，臧右扭头把窗户关上。
由于创造者的放弃，臧右的信息并不完善，他不知道记忆中哥哥的名字，现在么，是彻底知道了——绥。
很有意义的字，本该如此。
臧右两根手指来回摩挲着衣角。
简尔和哥……原绥之间有过节，甚至可以说深仇大恨，而我……臧右和原绥长相一模一样被误认为是原绥，结果就是如此。
两人被打了。
其中一个是生物方面的教授，简尔暗地里做些需要生物专家研究的实验，为此不惜潜进学校，他可能想过不同意强上带走季玉钟，只不过很意外“原绥”还活着，情绪不稳定一时暴走。
后来——监控被简尔做了手脚，臧右被当成嫌疑人，警方却不是白吃饭的，再加上学校认识他的老师同学，臧右的嫌疑很快洗清。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有又一个人在警方通报臧右清白前带走他。臧右在路上意识到这个人也是不安好心，决定逃跑，之后遇见齐丹奶奶被带回疗养院躲了两天。最后受不住心里持续的胡思乱想，很害怕很焦虑，才用齐丹奶奶手机短信给陆云则发了短信。
臧右小声说：“差不多应该是这样。”
陆云则回应：“嗯。”
臧右不好意思说“原绥可能是他哥哥”……陆云则也不问，也不知道那晚他们发生什么了？原绥第二天早就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唉。”
陆云则往臧右那边看了一眼。
天黑时他们到达临近俐勐市其中一支省轨，萨娜的一通电话打破这场争论不休的寂静。
“则哥……”听得出萨娜有些犹豫，“你接到臧右了吧？”
陆云则明白萨娜不会背叛他，毕竟是同校友兼基地中校，一起并肩作战，经历过生死间的合作，军人间的信任混杂着个人的生命信念荣耀，无论如何比平常人总要坚固许多。
陆云则愿意给他的战友一次解释的机会：“嗯。你要解释一下吗？”
“你忘了。”这句话萨娜有多想说出来，但现实中就是无法说出口，因为他不会相信。
萨娜声音有些颤抖：“有个人要挟我，吩咐我必须向你这样做，他的要求没有危险我才……则哥对不起。”
“没关系。”陆云则说，“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止，我希望你在训练外的时间里能帮助我查清一些事情。”
“好。”
电话挂断，屏幕上方闪过一条消息。
是萨娜发来的一张短信对话截图。
「【按照我说的做，想想你的家人。】
［一张全家福照片］
【你是谁？】
【不重要。】
【去邮局取件包裹，取件码27-1239；
二天后的现在，打电话给陆云则说臧右在学校……
信息卡交给他，你知道为什么；
陆云则接到臧右后，可以告诉他我的存在，加油。】
【你有病吧。】」
臧右望着陆云则一脸冷肃，问：“我能问你会怎么做吗？”
“不能，你知道的够多了。”陆云则斩钉截铁说。
如陆云则所说，简尔是坏人，那最后一人最是神秘。
他的行动首先胁迫萨娜指引陆云则找到原绥，其次带走臧右的八成是他或者他的人再故意放走，最后肯定陆云则会带走臧右也不怕知道他的存在。
他在扮演什么角色？
窗外天已深，物将息，再过一小时左右路程，引层格就到了。
他们即将离开轨道驶入街道时，陆云则确定被跟车了，一辆改装套牌黑车，很快仿佛黑夜中锁定猎物的豹子，从上一支轨道口进来后一直跟着。
“坐好。”陆云则说。
“好。”臧右拉紧安全带。
陆云则踩紧油门加速行驶，吉普车没有拐进西区，他不打算离开轨道，俐勐市的夜市很多人众自然也多。
追他的车，可能是简尔指使，不单单只是去伤害臧右，其中也间杂了陆云则自己。
不过，源头指向原绥。
目的很快知晓。
原绥在陆云则心中也是复杂的成分，是情窦初开的小子对另一个小子的留恋，又仿佛只是单纯好奇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个人的探索。
光追的出手文章不像是冲着灭口，更像是试探？
陆云则跑在压力前，不禁好奇原绥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之间难道也有不曾发现的联系。
不对，声音不对。
在黑夜中极速前进几里路后，逐渐清晰的轰隆隆的发动机声，还不止一个，越来越近。
套牌黑车周旁一边一辆自动驾驶机车，发动机很厉害，耳边轰隆隆的引擎掩盖着臧右的不可置信。
“这也太犯规了！”
其中一辆车翼冒出克莱因蓝光，嗖——的超过黑车，向左边行驶，瞄准目标，斜着直冲向吉普车身。
吉普车受到撞击，不受控制地一头撞在车道右侧钢护栏，这远程操控的机甲车价格挺高的，简尔这几年怕是又搞到钱了。
机甲车冒着青烟，零件碎了一地，这算报废了一辆。反倒吉普车由军备特殊材料制造，车门仅存留几道细小划痕。
驾驶者陆云则飞速调整状态，吉普车几乎是在撞停后立马倒车继续往前开。
眼神肃冷，反光镜里还剩下辆黑车和机甲车，望着黑车驾驶位和副驾驶同时伸出来的机械枪臂，陆云则舌尖无意识的从嘴角划过齿缝。
他伸手摁下方向盘旁边按钮，下一秒，脚底边发出咔嚓一声，露出长方向凹槽，里面是把手枪和两个弹匣。
陆云则让臧右拿起来。
“注意周围，保护好自己。”
臧右手臂僵硬了一二秒，毕竟第一次摸枪，不过跟后面的杀人车比起来，适应很快。
双手握紧手枪，枪口对向车顶。
脑袋往后瞥了一眼，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使用枪械。
这是陆云则的枪。
他们之前离开桑洛时，陆云则提醒过路上可能不太平。
想到这，臧右哭笑不得：“这不平的规模，感觉跟炸路才匹配。”
陆云则嘴角上扬，声音依然很冷：“他不敢。”
本来就在躲警方通缉，要是再炸路，国轨组织也得派人追查到底了，这路修了没二十年就让人给炸了，谁能忍。
军用吉普车k007，红箭头始终保持最高数值，方向盘上握紧的手背青筋暴起，双眼时不时的死盯着反光镜。
一瞬间，数颗子弹如刺齐发，擦着黑色车壳划过，留下数道白色划痕。
再射下去，轱辘该炸了 。
“k007，唤醒自动驾驶。”
这年头，连电动车都有自动驾驶功能了。
不过，上校的吉普车不能随便用。
陆云则双手解放，他点开控制台其中一个按钮，立马浮现手掌那么大的虚拟屏幕，他用手掌抚上，发出滴一声。
吉普车上的东西更是不能随便用。
臧右看的一懵一懵的。
只见，手掌大的屏幕一下子大了三四倍，陆云则手指飞速打着，最后点在“信号干扰音波”上。
车后的黑车停止射击，速度也缓了下来，最后停在吉普车几米外。
点下“关闭”，屏幕消失了。
陆云则解开安全带：“你在车里等我。”
臧右张开嘴巴，有些呆，这副模样有些像原绥。本想说“他也想下去。”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小心点。”
轨道上除了他们在生死激情，一直没什么人。
月亮很大，路看的很清楚。
陆云则检查完没什么问题外，因为什么信息都没留下，记了下车牌号转身离开。掏出手机输入一串号码。
接通后，他捡能说的说：“东极省轨，小香山附近有违规改装车辆并无主停车，请尽快处理。”
挂断后，陆云则听见声音，这时月亮被云遮住，视线立马暗了下来。
臧右下来了，刚想开口让他回去，余光中哪里闪了一下，金属银光。
他跑起来：“趴下。”
嗖——
耳边响起臧右痛苦的吃痛，和摔倒的声音揉在一起在脑子里炸着。
“臧右！？”
陆云则赶到臧右身前扶起他，摸摸头摸摸胸口摸摸手臂……
臧右手指拽住陆云则衣角，陆云则压声问：“伤哪了？”
“我没事，我是仿生人，坏了可以修。”
“我问你伤哪了？”
“……小腹。”
话落，一发子弹射在陆云则身侧，击起火花。
陆云则看不清持枪人的具体位置，只能听见在什么方位，他不能在地上给人当靶子，他飞速捡起臧右掉落在腿边的手枪在差不多的位置模糊的开了一发。
不到一秒间，陆云则抗住臧右就挪到吉普车后，用做当掩体。
一秒、二秒，对方没有动静。
陆云则也不好有下一步判断，先用手撕下衬衫一条长条，低头摸在臧右腹部。
仿生人的血液循环比普通人慢很多，血液渗出也慢，这么久了，血量不是很多，臧右还有意识，他把衣带拿过来，自己咬牙给扎紧实了。
zz：好难写哇[爆哭]
下章就见面啦[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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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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