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右声音很轻带着喘息:“我没事,子弹好像穿过去了。”
陆云则嘴唇动了一下:“不会太长时间。”
右侧钢护栏外,大片荒野,偶有凸起的小土包和零零散散的巨石,在他们左侧方十米远的钢护栏外恰巧是座山在此。
栏外隔了一点点距离,是几十米长,高十多米被削平的石头夹石头沙土纹理的山层,偶有野草野花夹缝生存,山顶最高点有五十多米。
本来是座无名小山,百年前,有名飞行员被迫停降这附近,从此这里多了一座小香山。
后来要修路,山脚一边给削平了,就是他们现在周围的位置。
枪手在高处且暗中潜伏。
捉住他几乎不可能,连做成功的设想可能性为零。
但同样,他也不可能过来,枪手的成功同样为零。
双方僵持不下。
臧右脸色苍白碍着夜晚,显得肤色暗淡将近灰色,人也焉巴巴的靠在轱辘垂着脑袋。
陆云则半跪着,子弹上膛握在手中,却丝毫没有火力,很不爽,不如来一群人赤手空拳比斗。
臧右也觉得压声说:“真让人无语。”
陆云则不语。
这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枪手肯动一动而不是像变色龙与环境融为一体开启保护机制,野心要是大点想要活抓,摸过去偷袭他们,陆云则说不定能从中找到插入点撕裂他。
再或大片扫射,只要他们死,也只能认命。
可这些都不是。
对面的人一直没有动静,静到刚才那一枪仿佛是幻觉,事实是根本没有枪手盯住他们。
可这很奇怪,如果你是枪手杀手,早早打了一枪不知如何的结果,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是在等猎物自己生破绽还是有其他用意。
这个用意陆云则臧右还未想明白。
臧右是仿生人,不能坚持太多时间,陆云则问:“怎么样?”
臧右也不逞强,压声说:“血小板含量太低,伤口不会自愈,不过我还可以坚持。”
陆云则把手枪放在臧右腿边,臧右一脸疑惑只见陆云则拉开车门,身子钻了进去,立马听见子弹射击吉普车的声音。
臧右顿时歪头,手拍拍车门,很担心。
“则哥?”
“没事。”陆云则腿先伸出来,脚着地弯着腰来到臧右旁边。
“你干什么去了?”臧右语速很轻快,“万一一枪爆头了怎么办?”
“你觉得会吗?”陆云则咸咸的说,“接着。”他说完捡起地上的枪重新握在手里。
臧右双手接住一个凉凉的小东西:“青鸟?”
“嗯。”
“可是我是仿生人啊?”臧右这三年几乎没受过伤,连擦伤都没有,也未生过病,这治疗器对他来说不知道管不管用。
“你的基因是从人身上提取培养的,说不定可以用。”陆云则三年前带臧右去医院检查过。
臧右犹豫着最终摁下青鸟开关,一般开机时,它会自动飞起,不过现在怕它被一枪爆头,臧右双手紧紧握住。
青鸟机械音响起:“哎,谁握着我……”
臧右打断并在手里把青鸟转了一圈:“嘘——小声点,现在很危险。”
青鸟毫不在意,圆脑袋亮起一双直线条和撅起的镜像“3”,声音倒是真小了一点:
“哦,快放开我,你血快流干了。”
“那有那么夸张。”臧右勉强笑着。
光线摄入,肉眼可见的血液不再缓慢溢出。
“这年头还有人用子弹式。”青鸟的设定很人化,可以自由交流,“所以呢,你们要一直在这里坐着么?”
“你以为我们想啊?”臧右手指摁了青鸟脑袋一下,“这么无聊。”
青鸟回弹着,随即亮起不怀好意的小表情:“小云则我有办法了。”
“什么?”陆云则手还未碰到青鸟,就见青鸟一下子飞高,吉普车挡不住它了。
嗖——“青鸟!”
陆云则飞快做出行动,手扶着吉普车框转身来到车头,臧右感到一阵风从陆云则身上散出来。
右手对着远方某个地方摁下扳机,没有对下一枪的打算,只有抬头跳起接过青鸟,手心传来烫感,手臂肌肉线条收紧拉入怀里。
落地后,他半蹲着把青鸟缓缓放在地上,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
臧右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声响,仔细听,石头滚落的碰击,几下的转折混着很轻来自生物的嘶哈。
陆云则眼神冷漠,在黑夜中那双眸子像是冰刻的。
臧右吸口气,手扶着车身起来露出一只眼睛顺着微亮的光线往那边观察,无影无踪。
青鸟被击穿的部位冒着烟,还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小表情各种混杂着一秒一秒闪着。
青鸟声音像是被电着的人:“小云……”小表情没了,电流也没了,陆云则没有动,很久,烟也消散。
手心被烫破了皮,陆云则起身眼神左右搜寻了番,走几步蹲下身把青鸟的一片片碎片捡起。
臧右心里难受,可只能这么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碎片拼不回去,陆云则只能把细数碎片放进口袋里,眼神冰冷刺骨的盯着地上的青鸟。他握紧拳头,鲜红的血染上几节指缝,蒙在额头上的薄汗随着皮肤下跳动的青筋滑落聚集在下巴尖。
臧右走到他身后。
“对不起……”话音未落,这时突然听见远方一阵警笛,臧右扭过头。
尖锐刺耳的警笛,却无比的让人安心。
陆云则半蹲下把青鸟双手捧起,几步放进副驾驶座上。
“臧右,等下坐后面吧。”
臧右点了点头,想到陆云则看不到他:“好。”
轨道比之前明亮许多,陆云则望过去,警车后面是辆清障车。
警车很快没了警笛,下来两个人。
陆云则走过去。
为首的女人。
“您好,我是首京市公安局西区分局支队长王耀白。”王耀白声音很干练,“我们就近找个地谈一谈吧,陆上校。”说完露出职业笑容。
是之前的那个人。
“嗯。”陆云则说:“在你左侧方……”
“不用担心,我相信陆上校的水准。”王耀白打断说,“俐勐的同事也正在上山搜查。”
“好的王队长。”
俐勐市公安局东区分局。
陆云则手心里的烫伤简单用酒精擦擦,抹上烫伤膏缠上两圈纱布就跟着王耀白去见支队长。
臧右留在办公室等待法医过来处理伤口。
一会儿。
东区分局法医部门一把手——孟连剪开老头衫,轻手掀起臧右布料:“你是仿生人。”
“嗯。”
“没关系。”孟连表情严肃,一手把血染成的红色衣条扔进垃圾桶,“消毒完打个针就好了。”
臧右一脸呆:“?”
孟连在手表点了几下,眼前出现虚拟屏幕,臧右看到是他自己的人体扫描图。
“体内没有子弹头也无弹片……”孟连说,“不然你不会躺在这儿,该去我的解剖室。”
臧右皱着眉,干巴巴说:“不用占用国家资源,不过打什么针?”
孟连回答:“抗生素。”
臧右在心里要闹了,这什么人呐?他可是标准高三理科生。
“不可能,我没用过但好歹听过的。”臧右睁着大眼睛说。
其中一个男刑警赶紧哄乖学生。
“小朋友,别听解剖室里的千年冰块精乱讲的冷笑话。”
另一个在他们身后的女刑警笑着说:“就是,又冷又不好笑。”
孟连皮笑肉不笑:“是嘛,真不好笑吗?”戴好一次性手套双掌用力拍了拍。
“是这样的,咱局里也有一个仿生人小朋友,外勤出的跟干完这趟立地退休似的。”女刑警说,“我们队长办公室里的修复药剂跟搞批发的一样。”
臧右被逗笑了:“看来那位同胞战斗力爆表啊——”
“那可不,当年空降的时候。”女刑警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可手上动作没停,还时不时和臧右对视一眼。
臧右躺在沙发上,露出的小腹的伤口上鲜红血肉和银色铁骨。
“谁背地里说他坏话,全被他搞成粉丝一锅炖了。”
孟连捏着沾着酒精棉签,仔细涂着伤口。
紧实的皮肤颤栗着缩动一瞬,臧右眉头一直皱着,尽量不看自己伤口。
孟连打断说:“好了小苗,你们队长可全听到了。”把棉签扔进脚边垃圾桶。
叫苗西的女刑警这才暂时关上匣子:“哦。”
另一个男刑警叫付宁阳,他走过去,坐在小苗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没事,队长人美心善。”
办公室里的空调很凉快,大片月光从窗射进,给靠窗的那张办公桌上的文件夹、电脑、笔筒上几根火腿肠棒棒糖、椅子镀了一层光;
轻吸口气,空气中隐隐约约间充斥着未散尽的泡面和香烟的气味。
注射器吸取完透明药水,孟连把修复药剂注射在臧右伤口附近。
“你坐着等会儿,他们还没聊完。”他把手套摘下一只,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扔给臧右一颗自己剥开一颗,吃进嘴里糖纸和橡胶手套一同扔进垃圾桶,“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臧右捏着糖果:“谢谢。”
“不客气。”
人美心善的队长正在自家办公室面对职业生涯里最难熬的时刻。
男朋友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大口吸溜着红烧牛肉面,对面沙发上一左坐着本市基地上校,一右坐着首京西区支队长。
吃泡面的男朋友满嘴嘟囔着说:“你别看我哇,安队请继续说。”
上校王队点着头。
“十年前,DF组织新头目简尔·布鲁克斯在大猩猩酒吧潜逃,组织面临大面瓦解。”安队说,“三年前的玛丽娜厂爆炸又被他死里逃生,最后一次消息是季教授案件。”
王队说:“简尔不会死心,他的实验只会终结在绳之以法的那天。”
陆上校说:“他不可能成功。”
安队男朋友很大声的嘬一口汤:
“哈——他逃不出国家境内,这么多支队长组成的专案组。”
……
臧右穿上孟连给的蓝色衬衫,坐在沙发时不时和他们聊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快到凌晨前,他们推开门一前一后出来。
陆云则眼神找到臧右,说:“回家。”
“哦哦……”臧右起身告别,“拜拜孟哥,阳哥小苗姐。”
安队男朋友嘴唇一弯:“这还有两位呢。”
“啊?”臧右犹豫要不要说,最后还是小声说了,“人美心善队长和……”
“江成。”
臧右怔愣了一瞬。
人美心善安队长对臧右介绍自己:“我叫安心沅,他是我男朋友。陆上校是我军校学弟,你们没开他家学生玩笑吧?”
付宁阳:”那能啊!咱们好不容易见到除小成外的可爱男孩子,那可不好好逗着嘛。”
小苗顶了一下他胳膊,一脸生无可恋。
陆云则在一边沉默着舌尖划过尖牙。
臧右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可爱男生”,哥哥的脸这么好看,明明是帅气可爱的男孩子。
“没有没有,我们就聊聊天,没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很好。”
孟连点点头。
陆云则:“我们聊完了,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王耀白:“好,一定。”
安心沅:“祝早日捉拿归案。”
江成:“祝明天。”手牵过某队长的手。
付宁阳笑笑:“要是明天上班,就看到简尔自己自首那可太好了。”
小苗:“想的你。”
他们回到引层格已经一点多了,陆云则坚持弄了两份煎牛排,味道还算不错。
臧右给热了两杯牛奶,吃的很快基本上没有交流,臧右最先吃完。
“我先回房间洗洗睡了。晚安。”
“晚安。”
陆云则收拾好餐盘放进洗碗机里,来到房间卫生间,在柜子里找到防水贴,在烫伤处贴上去洗个澡。
水流哗啦啦冲着脑袋,浴室里很快蒙上层层水汽,受伤的那只手掌撑住墙,眼神盯着灰色墙面发呆,很快眼睛干涩发酸的厉害也没人管。
后背微微弯着绷直的脊背肌肉线条流畅,流成线的水滴从下巴滑落一路往下。
乱。
陆云则用毛巾擦着头发,来到床边,望着床头柜上的青鸟,温热的手指抚上冰冷的机械。
“我不需要你这么乖。”可能是洗澡的时间有些久,陆云则嗓子有些哑。
窗外的月亮很大。
翌日清晨。
诺兰一早看到臧右在吃早餐,吓了一大跳。
童言无忌:“又来?你是不是人?”
臧右平时对谁的态度都很温和,可唯独面对诺兰时,全然不同,语气好像得了陆云则真传:
“小鬼,我回家了。”
诺兰眉尖一挑,凉飕飕的不亏是亲外甥:“哦,欢迎回家。”
陆云则手上端着三明治两件套过来,放在桌上他坐下说:“我等会要出门办事,你们在家老实点。”
“好的舅舅。”诺兰眼尖,发现他舅舅手上怎么缠着绷带,小手拉过大手问,“怎么回事?”
陆云则说:“小烫伤,先吃饭。”
“哦。”
诺兰想着臧右既然回来了,那个叫“原绥”的人和他就没关系了,他舅舅会管的。
一旁的臧右闷头嚼着空气,乖学生容易自责,不过没人怪他,陆云则也知道得让他自己缓解才能放开。
片刻。
陆云则没开吉普车K007,而是辆黑色机车,很酷,他拿上黑色头盔戴上就走了。
跟随记忆中的路线,疾驰四十分钟左右,目的地到了。
前方街区有内行规矩不让买家开车进去,不管你是首富还是乞丐,一律步行过去。
他把车停在收费停车场,乘坐电梯从三楼下到一楼。
等穿过柳树,一路直行。
陆云则单手敲门,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你好。”
“你好。”
陆云则从门口进来,余光中落入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顶着一张坦坦荡荡有又一丝不可能的表情跟人对视;
原绥浑身僵硬跟石化了一样,顶着双大圆眼呆愣的望着他。
半大不大的小孩在他旁边使劲的看来看去试图确定什么,俩个女生不约而同地在捂嘴偷笑和光明正大地笑。
“……”可真有意思的。
一时脑子空白,耳边响起男老板问了两次:“请问有什么需要?”
陆云则回过神。
“不好意思,我东西坏了。”
zz:这不见上面了,下章见哦
原绥:“WTF?”
zz: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点赞]
陆云则:“[加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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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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