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
亚鲁比医院,病房号3201。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这间房间目前只有原绥一人,他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可不久后他就会清醒。
细长的白色线管一头一尾,分别扎向他一手一脚,鼻子里还插着吸氧管,床头柜上的向日葵还保持鲜黄的光泽,应该是有人没放多久。
夜晚入幕,月光之下,窗外的树影摇曳生姿,一阵风起是晚风的声音。
“唔?”很小很小的声音,有种被吵醒的样子,接着原绥睁开眼睛,视线渐渐聚焦,不知道是不是那阵风吵醒了他,明明之前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没有唤醒他。
第一反应是他还活着?这里是医院?原绥迷迷糊糊地缓了不到二小时,期间包括他又昏睡了半小时左右。
等彻底清醒,原绥确定这不是梦境,他真的还活着,等靠在床头他撤掉呼吸管,用鼻子呼吸,单人病房消毒剂的气味很轻,他还是有股不真实感。
那雾气毒性万恶,即使搁置了多年,当时覆盖的面积,在没有防毒面具的情况下,吸入肺的时间超过三小时足矣毒死他。
他现在还活着,时间不会超过三小时,但他也知道,情况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要么肺衰竭?换机械肺了?原绥摸了摸左右胸口,没有凸起的异物感,不对。
要么……就是神仙救了他,原绥想到这忽然被自己逗笑了,他自己不是个无神论者吗?
笑完后,原绥再次面无表情,自己开导自己的戏码他还是做不到。
其实他不想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这好比已经知道自己得绝症了,但不知道是关于什么器官的绝症,需要亲自去问医生,这是残忍的,但人要为自己身体负责,更何况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原绥转头望向窗那边,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等到明天才能见到人,希望你们那时不要流泪,看来要先想几个冷笑话。
原绥想了一会儿,确定了几个,精神越来越亢奋。
他又看了看输液瓶,这量起码还得一小时左右输完,那时候护士小姐该来拔针头了,为了明天的惊喜,原绥想他等会可能得装睡……怎么有点紧张。
虽然原绥不知道,这针头扎了他两天了,为了稀释留在体内的毒气,早中晚输两倍稀释剂,休一倒三。
话说,简尔现在应该和他差不多境地吧?也有可能就在隔壁躺着呢吧,不过肯定没醒,原绥有些小得意,想到简尔原绥脑海里又回忆起那天的事,那时的经历突然历历在目,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
“那天的事”——简尔最后引爆了雾气,雾气从发射器入口渐渐溢出,它的份量很大,足够把整间实验室包围。
篮球场大的废弃实验室里,全部蒙上了灰尘,墙角布满了蜘蛛网,所有肉眼可见的铁制品全生了锈,空气中弥漫着已经混杂一起的味道。
原绥之前进来时,还看到铁笼里的三只老鼠架子。
现在,昏迷不醒的周小鸾被绑住手脚,额头还渗着血,身上一片狼藉是被殴打的痕迹。
另一边,陆云则和原绥还在联合对抗简尔。
没一会儿,陆云则右边胳膊被拿着刀的简尔划伤,伤口很深,黑色衣袖划开的那处裂口周围颜色已经变成黑褐色,血液还是往外溢出,指尖都染上了红色。
原绥抓起试管架扔向简尔,躲避间,原绥接着一个飞踢。
在他们二人面前的简尔,慢慢弓起身,浅金色卷毛蓬头垢面的,敞开的白色衬衫领口露着新鲜出炉的淤青,他擦掉嘴角流的血,刀也被踢掉了,蓝色瞳孔的眼神十分狠戾。
“简尔,这次你绝对跑不了。”原绥道,“束手就擒吧。”
简尔十分愤怒:“滚你妈的!”
原绥也不生气,他与陆云则对视一眼开始步步逼近,简尔随着他们的频率慢慢后腿,等简尔屁股顶到柜面,发出咚一声,他很快的向后瞅了眼,发现没路了。
陆云则原绥默契十足,那一瞬同时冲了过去,打算速战速决。
五分钟后,简尔被打包好,绑在早已拉不开的柜把手上。
简尔还在不死心的嘴炮:“陆云则!这个雾气可是有毒的,反正出去是死,在这也是死!有你们几个陪我去黄泉路上,也值了!尤其是你陆云则,下辈子我们再做一家人。”
陆云则懒得理简尔,低着头用领带在伤口处绑上。
绑好简尔,原绥去看了看附近的周小鸾,他还处于昏迷,那些人下手可真狠!原绥托起周小鸾把他放在通风口附近,哪里会是雾气汇集最慢的地方。
原绥半跪在周小鸾身侧,这种距离连毛孔都能看清,更别说周小鸾全身遍布的伤口。
“你受罪了。”
手铐没有钥匙只能把手放在肚前,说实话这副样子可真搞笑,尤其是周小鸾顶着乌青的“黑眼圈”,做为死党级的好朋友,原绥没忍住,手贱用手表拍了一张照片,回头打印成照片裱框送给周先生,以此表扬,说不定人也很得意洋洋的能好的快点。
结果下一秒听到简尔这般说。
原绥恢复记忆后,根本听不得任何说陆云则的不好,就算终于认出他的卡萨奇也不行……
“陆云则做的三明治那么好吃!”
原绥从陆云则身旁路过,走到简尔面前:“你也配?”接着一个巴掌一个手劈。
昏了过去。
简尔其实说的是事实。
实验室已经没有其它出口,幸好发射器在最外的墙边,而实验室虽然废弃多年,但在当年撤走的只有核心资料,这里有防毒面具,他们还有时间,但最多也不过十分钟,毒气就要蔓延完成。
他们要快些。
陆云则对原绥说周围可能有防毒面具,原绥应了一声,两人分开去找。
不到三分钟,陆云则在不远处的角落,终于发现被破损的废料半遮住了有盛放防毒面罩的安全箱,他走了几步单手一撑跃过拦在前面的倒地柜子,几下来到安全箱边,看清楚里面后,他单脚踢碎玻璃,把面罩全部拿出。
陆云则先来到离的近的周小鸾,给他戴上后,看到原绥那边马上要蔓延一半的雾气。
陆云则喊道:“原绥!”
“怎么了?”原绥跑过来。
他起身,原绥站在身后:“戴上,周小鸾我已经给他戴上了,这个你先戴着,那边还有一个安全箱,我等会去那边拿。”
“行。”想到什么,原绥道,“我去拿也行,你手都受伤了。”
陆云则微笑着,语气十分温柔:“不用了,说好的看我表现。”
他们离的很近,面对面同相望。
原绥被这话弄的不太好意思,小声道:“嗯……哦。”
陆云则很是温柔的抚摸原绥的脸颊,这柔情似水的眼神让原绥心跳加快,完全不知道陆云则的异常。
陆云则给原绥戴好面具后,他本立刻去他口中那边找另一个安全箱,可是那是不存在的。
周围的雾气蔓延完成,可能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但就算一分钟,陆云则也不能让原绥发觉。
陆云则想不能这样了,他要离开:“原绥我等会过来。”
陆云则的背影越来越远,突然的,原绥心跳不规律了般,他捂着胸口,心像是上跳左跳,下跳右跳一样,为什么心会这么慌?
“陆云则。”
陆云则没有回头,他不能,只能依然背着身,不去看原绥。
“我马上过来。”
原绥跑过去,拉住陆云则的肩,强制他回过头,他们面面相觑。
陆云则的眼睛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坚定,但原绥知道,黑色瞳孔里藏着遇见少年后存在的温柔,至今为止那份温情还在。
原绥抬手把面罩解开一个活扣,对面的陆云则瞳孔一颤。
陆云则握住原绥的手:“是太紧了吗?”
原绥甩掉陆云则的手:“你在骗我。”
陆云则低下头:“……”
真希望你有时候不用这么懂我。
“陆云则,我们互相了解。”原绥崩溃了,语气有些不好,“你用不着骗我!这自以为是的牺牲我不需要。”
陆云则无言几秒钟后,突然捂住原绥下半脸,原绥抗拒着但没用,陆云则的力气比原绥大的多。
随后陆云则紧贴住原绥上半身,他的下巴垫在原绥肩头,单手扣上刚才原绥解开的活扣后,扶住原绥的头,做好一切他闭上眼睛。
你需要,所以原绥你一定要活着,陆云则说:“这次你就乖乖的,配合一下我。”
陆云则承认了,还用这种宠溺的语气,说关于生死离别的话,原绥就觉得火大。
“可这次我不愿意!我他妈不愿意!”
陆云则不再说话。
原绥也知道陆云则不会再说什么了,只能开始挣扎,但身上人老老实实的不动,他的肩膀都被陆云则环住不能动了,只有手到手肘还能动,可有什么用!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原绥喊着,“陆云则你放开!我们……我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求你了放开。”
陆云则闭上眼,不再回应原绥。
他们知道没有办法,除非他们现在立刻出去。
渐渐涌向实验室中心的雾气,直逼原绥肩头发抖,眼睛发红。
陆云则发觉后,只是更抱紧了原绥,似是告诉他。
不怕,我陪着你。
原绥想到他父母,阿禧,如今连陆云则都要……
“……陆云则你敢扔下我去死!我就敢等你被这雾气毒死后立马去陪你。”
陆云则说:“不,不行。”
原绥感到陆云则他又使劲了,原绥心如刀割般,他怎么可能接受让陆云则牺牲,换他活着,明明他们不久前刚再次相逢。
你想让我活着,难道我不是吗?
眼眶里的泪花直打转,原绥没想到生死的概念会来的这么快,瞬间想到什么:“陆云则……问你个事?一年前,在卓越山那晚,我被你狡诈弄倒后,你是背的我?还是拖的我?”
陆云则缓缓道:“我抱的……你!”
一秒前,原绥自己竟然身体往后倒,陆云则连忙扭转身体:“嘶……你干什么?”
倒地之前,陆云则用自己给原绥当了肉垫,但还是死死的抱住原绥,现在这场面越来越离谱了。
原绥双腿,分开撑地,双手也趁机挠着陆云则侧腹,陆云则怕痒,加上腿部力量,陆云则的禁锢松开了点。
陆云则忍着伤口的刺痛,还在咬牙坚持。
原绥知道,但伤痛总比死亡好。
得让他分散点注意力。
“……陆长官,你是打算最后咱俩被救援队发现的时候,猜咱俩是不是死前,还在风情万种?”
听到原绥的话,陆云则感到一阵难为情:“你不要胡说了,求你老实点吧。”
“那你呢!你就该活该被这破雾气毒死吗?”原绥有些哽咽,“陆云则你贱不贱啊?”
陆云则有点吃疼:“我愿意……为你死。”
听到这句话就够了,原绥咬紧牙关,青筋暴起,一秒一秒的过去……唰——挣脱开,他立马分开距离。
长达二分钟的枷锁开了。
黑蒙蒙的雾气距离他们不到一米。
陆云则眼眶彻底红了。
他们面对面间,陆云则率先向原绥一个劈手,原绥侧身躲过,他们俩人距离依然很近,面前的陆云则一身黑衣,原绥则是一身白衣。
陆云则盯着原绥,他很生气但又悲伤,他也不想这样,对面的不是敌人,是他爱人,可是他没有选择。
“原绥你不要闹了!”
他们针锋相对间,原绥听后一笑,向身后的雾气跑去,仅仅一步之遥。
“我可以把面罩扔了。”
“不!”
看着原绥真快把面罩全部揭下来,陆云则走过去,决定……学他男朋友。
“……原绥给你说个秘密。”
“好啊!那你说完,我也给你说个秘密。”
原绥抬步向陆云则走去,陆云则亦然。
他们两两相望,陆云则想了一二秒,实在说不出口。
“我……”下一秒他感到胳膊伤口被人攥紧了,陆云则反应极快,刚想挣脱,结果一道力气重重的打在脖颈。
陆云则脖子一颤,身子软了下去,原绥立马接过。
原绥你不能!!!
原绥露出计谋得逞的微笑,缓缓放倒陆云则,原绥半跪在地,发现陆云则竟然拽住了自己衣角,怔愣间原绥掉了几颗泪珠。
原绥拉起陆云则的手,掩面无声崩溃。
持续了十几秒,才将脸上的面罩彻底解开给陆云则戴上。
“对不起啊……胳膊伤了我还挑你这个软肋攥,我混蛋我知道。”原绥道,“但就是这个混蛋,让你付出了全部真心。”
原绥躺下来,侧着脸望着陆云则。
如果时间静止,这样一直躺下去也挺好,原绥握住陆云则的手十指相扣。
眼尾不停的划过眼泪,浸湿了耳尖。
“陆云则。我爱你。”
雾气最终弥漫整间实验室。
zz:“临时下个通知……”
原绥接过话说:“是这样,长官和我,以后我们就要在《天上云有话说》的节目中秀恩爱了喽。”
陆云则:“我们不需要秀。”
zz:“666[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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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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