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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真相

当她问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其实段雪融自己也停顿了一下,不是他在想该找什么完美理由搪塞过去,也不是在细数自己贪心想要无所不有的愿望,他只是突然回想起一些陈年往事。一些被时间磋磨却依然刻骨铭心的事情。

总之,他想得到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

看着李焰雨失望至极的眼神,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告诉她原委。他们本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从前他爱说些漂亮话,演戏中连带着掺些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不过为了哄哄她,这样就算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良心也不会太痛苦。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来插手,况且他也不想将无关人员卷进去。

桌上咖啡已经凉了,李焰雨没胃口,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这杯在他们的对峙中瑟瑟发抖的咖啡,何况她发怒时为了增强气势一贯喜欢冷着脸拍桌而起,骨瓷杯子也要晃三晃,咖啡液不可避免地洒在印花桌布上。她看着段雪融因为陷入沉思而灰白下去的神色,心想,你倒是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的样子了,害得我这一肚子气没地撒,冤屈无处申诉。

毕竟和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吵架是一件很心累的事情,你在喋喋不休想捋清前因后果,对方早就神游外太空把你给屏蔽了,哪怕这时候发怒也不顶用,好比一圈砸在捏捏做的棉花上,只能说手感不错,还有回弹。

不是李焰雨想在这儿耗时间,第一,她想得到应有的解释,这是必须具备的,其余感情纠葛她不打算计较;第二,段雪融剽窃她气运的事情必须有一个交代,不能就这么算了,且不说她现在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否会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伤害,就算没有,那些气运本就是属于她的,段雪融要还回来并且保证他从此以后不再有这些行为。

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李焰雨考虑了无数种处理方案。首选是报警,但是权衡利弊后发现报警用处不大,首先在以一个唯物主义的法治社会为背景下,警员是绝不会掺和这些鬼神灵异之事的;齐次如果段雪融真的背景不一般,上面要保他的也是大有人在,单凭李焰雨这种势单力薄之人根本无力抗衡。她不会给自己惹一身腥,最后反而成为吃亏的那一方。

当下惟有利用段雪融残存的一点情谊乘胜追击。事情了结之后,李焰雨也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瓜葛了,这种满口花言巧语,心思难辨真假之人,她招惹不起。她当下还是最看重完成高中学业,高考时争取考一个高校自此远走高飞。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李焰雨也把这场乌龙当作人生旅途上的一段教育课,真枪实弹告诉她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纸醉金迷比不过真心实意,哪怕成功之路荆棘遍布,坎坷崎岖,但她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

段雪融松开无意识摆弄餐具的手,他知道自己无法再轻易夺取李焰雨的气运,但是如果他执意要也并非不无方法。但是善恶一念之间,他浑浑噩噩想到自己的妹妹顿时心如刀绞,又想到如果李焰雨也有一个哥哥,他是否也会像他一样爱护关怀她呢?如果有朝一日她的哥哥也失去了这个妹妹,他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痛不欲生呢?

以己度人,而不是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撕碎。想到妹妹,段雪融难免还是会有所触动,他想,算了,就当作她有哥哥,她受伤了她哥也会心疼的吧。

“你走吧,我答应不再揆取你的气运,之前给你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像是为了遮掩局促,段雪融抿了一口凉掉的咖啡,蹙起眉,如坠冰窟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咖啡透心凉还是因为心灰意冷。

或许是从小成长环境的影响,李焰雨对什么都无比敏感,不管是别人的情绪还是别人话里有话,她总能敏锐嗅出这些非同寻常。

关于段雪融的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她解读的太过了,竟然品出了上位者的施舍,像是夺取她的气运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只不过最后在她的无理取闹下才无可奈何地罢手。而那一句“我很抱歉“她更是丝毫没有听出歉意,像是公式化的流程里必不可少的一句,用来当花瓶妆点这场谈话,好让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拿稳受害者的身份。

不过也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虽然不完整。希望段雪融能说到做到。李焰雨不打算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摩挲了一下口袋里有条不紊工作、一丝不苟把对话录进去的录音笔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事情走到如今这步田地,最好的补救办法就是及时止损,而不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那才算是一步错步步错。

李焰雨走后,段雪融无动于衷地坐着。有一个瞬间,他甚至想不要命地冲回去再看一眼妹妹。

可是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何况他已经犯下了不被天道容忍的“过错“,但凡他出现在那个世界,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天道为他准备的最好的结局。

该怎么说呢?他一直都挺嫉妒身怀气运之人的,第一次偶然见到李焰雨,她一身紫气就是气运留下的印记,代表她被上天眷顾;可是她周身还缠绕着黑气,那是被灾厄看中的证据,是执念的化身。或许因为她自出生以来经受诸多磨难,又或许她是生性恶,如若被黑气纠缠,假以时日,便是一颗怀柔怀善之心也会变了质,最终邪恶占据上风,裹挟着她走向无尽深渊。

段雪融自那时起便对她多了一丝怜悯,一丝怜悯没什么大用,可在关键时候段雪融还是放过了她。

可惜他自己自身难保。

他从前时常愤愤不平,为什么自己生来就是一个“炮灰“。这层身份虽然没有明摆到台面上来,可是”男主“也是真实存在的。他原本有很好很好的人生,有很幸福的家庭,父母恩爱,他与妹妹承欢膝下。可是他不知道,在自己那个世界,天道是可以颠覆世界的运行法则的。

少年时期家庭破碎,他顽强地带着妹妹活下去,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寻死觅活。扛起了拉扯妹妹的重任,哪怕他家财万贯,然而父母关系破裂,亲情破碎时,也算尝到了跌入泥潭的滋味。可是他太百折不挠,刚劲的样子想让天道折断他的羽翼。

一切彻底变味源于他大学时与谭暄的相识。孽缘不可避免,谭暄就是天道眷顾的气运之子,俗称“男主“。初识时,段雪融和谭暄都还只是一个没城府活像愣头青的大学生,彼此遇见合眼缘的兄弟,免不得要认识一番,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也就真的成了兄弟。

可是人都是会变的。有的被猪油蒙了心,有的被灯红酒绿迷了眼。谭暄像是学了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嘴脸一变再变,最后在“丑恶不堪“之时定了型;那颗曾经赤诚热血之心,也早就蒙了尘。但他胜在会伪装,伪装起来毫不含糊,天衣无缝,任谁都会夸他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又有谁会知道他糖衣炮弹般完美的皮囊下藏一颗丑恶的心呢?

熟悉段雪融的都知道他有一个捧在手心的妹妹,谭暄也不例外。他蓄意靠近段姝凝的意图并不单纯,大抵是相中了她的色相。因此将自己伪装成彬彬有礼的绅士、文采斐然的浊世佳公子、成绩优越的学长、能力出众的商业新贵………总之,被迷了心窍的段姝凝在那段时日里,总觉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谭暄身上。

于是谭暄毫不费力地获得了段姝凝的青睐,两人顺理成章地牵手步入爱河,谭暄也理所当然地冠着段氏集团夫婿的名称享用着段氏提供的资源。

可惜,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瑕的人,如果有,一定是他成功的包装让你暂时没有发现他的缺点。

很遗憾,等段姝凝发现他的真面目时,是自己死期来临之时。

自从谭暄事业有成压过段雪融家一头,他就开始沉迷于纸醉金迷,时常做一些过分出格的举动。段姝凝气红了眼,当某个夜晚接到谭暄在酒吧左拥右抱的视频时,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怒气冲冲找谭暄分手。谭暄被当众拂了面子,酒精上头,怒极反笑甩了段姝凝几个耳光。

扔下一句“你没资格跟我分手,是本少不要你这只破鞋。“他前脚出去,后脚就派一群手下在包间对段姝凝实施了暴行。

等段雪融收到段姝凝自杀身亡的消息才突然醒悟,觉醒了自己的意识。

他开车撞死了谭暄,用刀把那个人渣大卸八块,也因此获得了谭暄所有的气运。惹得天道大怒,追杀他直至这个世界。他获得的气运可以转化成任何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势。可是没了妹妹,他唯一的亲人,他要这些有什么用呢?

————直到有一天,他得知气运这个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相当于开了挂。不过前提是气运足够多。可惜段雪融一没有足够多的气运,二他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但凡他露面,不是血肉模糊就是尸骨无存,这方面,段雪融已经实验过许多次,无一例外都是手一触碰到那个世界的屏障就会鲜血淋漓。

复活妹妹已经成为他的执念。那个天真的女孩,永远无忧无虑的女孩,他不愿意接受她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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