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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新芽

第十章:新芽

时间一晃而过,早晚的凉意像一把锋刃,刮在脸上,隐隐生疼。院角那几株老鹤草彻底蔫巴下去,叶片边缘泛出枯黄。阿水每日浇水时,都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它们根部那点顽强的生机正缓慢地沉入泥土深处,准备过冬。

杨术近几日显得有些沉默,甚至比往常更甚。眉头时常无意识地蹙着,那疤痕在眉心拧结的阴影下显得愈发深刻。劈柴时,动作依旧利落,但阿水偶尔能瞥见他落下斧头后,极快地用拳心抵一下后腰,或是转动一下左边肩膀,幅度很小,像是要甩开某种附着其上的滞涩感。

他的饭量也减了些。夜里,阿水有时会被正屋传来的一两声压抑的、沉闷的咳嗽惊醒,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带着隐忍的痛楚。

阿水躺在黑暗中,听着那压抑的声响,心里莫名地跟着发紧。他想起张大娘以前闲嚼舌根时提过一嘴,说杨术在军中落下过旧伤,阴雨天或是劳累过了就会发作。如今看来,怕是真的。

这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憋着一场秋雨。阿水起来时,发现杨术竟罕见地没有在院里活动。灶房冷锅冷灶,正屋的门也还紧闭着。

他心下诧异,轻手轻脚地生了火,熬上粥。粥快好时,正屋的门才“吱呀”一声开了。杨术走了出来,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眼底带着血丝,左边肩膀有些僵硬地微微耸着,像是牵扯着某处痛楚。

他看见灶房冒起的炊烟和桌上摆好的粥碗,脚步顿了一下,没说什么,沉默地坐下吃饭。喝粥时,他左边的手臂动作明显有些滞涩。

阿水默默吃着饭,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他看到杨术放下碗时,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搭在桌沿的左手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出白色。

一股说不清的冲动促使阿水低声开口:“你……肩膀不舒服?”

杨术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而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没否认,只从喉咙里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我上次挖野菜,看到坡上有几株活血藤,看着年份挺老的……”阿水说得有些犹豫,声音越来越小,“听说……那个捣烂了敷上,能缓解酸痛……”

这是他小时候听村里老人念叨过的土方子,也不知管不管用,更不知道杨术会不会觉得他多事。

杨术沉默着,没立刻回答。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新修补屋檐的细微声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回头我去看看。”

然而,直到午后,杨术都只是坐在院子的石墩上,就着天光擦拭他的柴刀和锄头,并没有要上山找药的意思。他擦拭的动作很慢,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活动一下那只左肩,眉间的结始终未曾松开。

阿水在屋里,手里拿着那把为豆豆做的小木耙(他后来又找边角料做了些小玩意儿),却有些心不在焉。刻刀几次差点划错地方。他脑海里反复出现杨术苍白的脸色和隐忍痛楚的神情,还有那几声夜里的闷咳。

他忽然放下工具,走到枕头边,摸出了那截香木。

温润的木质触感入手,清冽安宁的气息缓缓散发开来。他紧紧攥着它,像是要从中汲取勇气。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屋外。

杨术依旧坐在石墩上,背对着他,肩背的线条绷得很紧。

阿水绕到他面前,鼓足勇气,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掌心躺着那截短短的木棍,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和独特的幽香。

“这个……”阿水的脸颊有些发热,声音磕绊,“这个木头,味道好像……能让人静心。你……你要不闻闻看?或许……能舒服点?”

他说得颠三倒四,毫无把握,甚至觉得自己这举动傻气又冒失。他几乎预见到杨术会抬起那双沉静却冰冷的眼睛,漠然地拒绝,或者干脆无视。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只有风声穿过篱笆。

杨术的目光落在他掌心那截其貌不扬的木棍上,又缓缓移到他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上。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要透过阿水的眼睛,看清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就在阿水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注视,想要缩回手时,杨术却忽然动了。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尖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厚茧,极其小心地、仿佛怕碰碎什么似的,拈起了阿水掌心那截香木。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阿水的掌心皮肤,带来一丝微痒而滚烫的触感。阿水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杨术将香木凑近鼻端,深邃的眼眸微阖,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

那缕清冽幽远、带着奇异宁神效果的香气,如同一股最纤细却最清凉的山泉,瞬间涌入鼻腔,涤荡过因疼痛而躁动的感官,竟让他紧绷的肩颈肌肉下意识地松弛了一丝。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血丝似乎都淡去少许。他再次看向阿水,目光里那种审视的锐利褪去了,换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沉埋已久的东西被轻轻触动。

“……确实有点用。”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几分,却不再是因干涩痛楚,而是另一种情绪。他将香木递还给阿水,指尖再次短暂地擦过阿水的掌心。

阿水接过木头,心跳得飞快,脸颊更热了,却不是因为尴尬,而是一种提议被接纳、甚至似乎真的起了点作用的隐秘欢喜。他攥紧香木,低声道:“那……你拿着?放在身边……”

杨术摇了摇头,目光移向自己那只依旧僵痛的左肩,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却似乎少了些冷硬:“治标不治本。老毛病了。”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词句,复又看向阿水,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你这木头,确实有些特别。以前……在军中时,似乎听老兵提过,有些特殊的木头,天生带点安神定痛的效用,只是极难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军中之事,虽然只有模糊的一句。阿水听得心头一动,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对方厚重壳甲下的一丝缝隙。

“那……”阿水还想再问些什么。

杨术却已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不适的左肩,转移了话题:“天阴得沉,怕是真要下雨。我去把后院的柴火苫一下。”说着,便转身朝屋后走去。

阿水看着他依旧有些僵硬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香木,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

傍晚时分,秋雨果然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敲打着新补的屋檐和竹席,发出绵密的沙沙声。

晚饭桌上,除了惯例的粥和饼,还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汤色浓白,里面翻滚着几块炖得烂熟的肉骨和几株深褐色的根茎类药材,散发出浓郁的、带着苦味的香气。

“喝了。”杨术将汤碗推到阿水面前,语气不容置疑,“驱寒。”

阿水愣了一下,看着那碗显然费了功夫熬煮的肉骨药汤,又看看杨术面前那碗清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快喝。”杨术打断他,已经端起自己的粥碗,目光扫过窗外绵密的雨丝,“秋雨凉,你底子虚。”

阿水不再说话,低下头,捧起那碗沉甸甸、热腾腾的汤。浓郁的、带着药味的香气扑面而来,蒸汽熏湿了他的眼睫。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很烫,味道微苦,但咽下去后,胃里却升起一股扎实的暖意,迅速流向四肢百骸,连指尖都暖和起来。

他知道,这汤里的药材,定然不便宜。这肉骨,也绝非寻常能轻易吃到的。

窗外雨声潺潺,屋里灯光明暖。两人沉默地对坐吃饭,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阿水喝汤时细微的吞咽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汤的热度,在阿水胸腔里缓缓涌动。这温暖,不同于香木带来的清宁安宁,它是一种更实在的、落在衣食冷暖上的关切。

夜里,阿水躺在干燥温暖的床上,听着窗外依旧未停的雨声。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白昼里那短暂触碰的滚烫,和香木的温润清凉。鼻尖仿佛还萦绕着那碗药汤苦涩却温暖的香气。

他悄悄将香木贴在胸口,那清冽的气息似乎与体内那股药汤带来的暖流缓缓交融,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感包裹着他。

正屋那边,今夜格外安静,再没有传来压抑的闷咳声。

阿水在淅沥的雨声中渐渐沉入梦乡。梦里,他仿佛看见院角那几株枯黄的老鹤草根部,在湿润的泥土下,正悄悄孕育着来年春天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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