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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阿勒锦 绝交

春雨短暂地停了一小会儿,院子里被打湿的砖石地板混着了草坪的湿泥,像被流浪猫踩过,留下花瓣般的脚印。

看起来很轻的箱子,“是什么?”陆征好奇地咬着包子凑过来。

安娜眼疾手快地把纸板盖合上,又拆了另一个稍大一点的箱子,“一些衣服……”

陆征趁安娜不备,把温热的肉包子塞她嘴里,觉得好笑,看她皱着脸又赶紧拿出来,“先吃吧,不然凉了。”

“我洗个手。”

安娜不动声色地把日记本和兔子玩偶抱回自己房间,途径阳台,洗了个手,才敢接过陆征的包子。

偌大的房子,愣是没找到一个能落座的地方。几年没人回来,即便沙发盖着防尘套,安娜和陆征都不想掀开它。

他们最终坐在了安娜寄回来的箱子上,几箱密密麻麻的都是书,刚好能承受住他们二人的重量。

陆征鼻子上也落了灰,黑色的一撇,像沾了煤灰。只庆幸上天给了他一副好皮囊,即便这样狼狈,陆征看起来也仅像个落魄的贵族。

安娜忽然笑出声来。

陆征看着她没憋好气的样子,掏出手机端详,随意擦拭,却把那撇黑搅得更匀,铺满了半张脸。

安娜笑得更大声了。

“再笑,今晚就别吃饭了。”陆征威胁她。

安娜丝毫不怵,“我可以去找陆爷爷吃饭啊,要你管。”

陆征把剩下的包子全部塞嘴里,起身,把沾了灰的袖子一股脑抹安娜脸上。

直到安娜大呼投降,陆征才放过她。

“我只是想到在福托恩的时候,我们两个也是这样,蹲在草垛里吃压缩面包。”

陆征小时候非要去什么军事训练营,小时候的安娜那是百般不情愿。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坦克枪械而不是包装精美的芭比娃娃。但沈长山正愁三个外孙没一个热爱户外运动时,陆征这小魔童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闹腾劲却深得沈长山欢心。

他亲自带着安娜和陆征,手把手地教他们怎么瞄准靶子,怎么拉手榴弹插销,怎么上膛换子弹,就连火箭炮都能说个一二。

十几年前的福托恩没什么限制,军事训练也是按真格的来。虽说不情不愿的是安娜,但最后与陆征在坦克里、草垛里、泥地里滚得最欢的也是她。

“福托恩现在好像又可以真人竞赛了。”安娜说。近年来北部军事基地的兴起让福托恩的客流量少了许多,为了赚点旅游业的小钱,原本很多刺激危险的军事体验项目又重新被抬上了日程。

“我怕你受伤。”陆征不屑地撇了一眼安娜的腿,“我可担待不起。”

安娜幽幽地嘬了口豆浆,低着头叹,“我明年就退役了。”

“?”

“退役的时候,”安娜抬眼,笑着说,“来给我送花啊。”

*

箱子里的书被分类规整,一本接一本地摆上胡桃架子,错落有致,整整齐齐。

安娜踩在凳子上,陆征在下面给她递。

“你白天没事吗?我自己整理就行,晚上再找你。”安娜低头跟陆征说道,“不是说一堆事情?”

“不差这一时半会。”陆征没理会她,自顾自地把余下的书又递给安娜,“赶紧收,收完去吃饭。”

“噢。”安娜别过头,继续作业。

“明天再去爷爷家吃饭?”

安娜整理的手未停,只含糊道,“再说吧。

“你哪天的航班?”陆征问。

“……”

安娜没说话,像只能专注做一件事似的。陆征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拿出了手机。

两个人帮忙,箱子里的东西很快就被清空。安娜把衣服和玩偶拿回自己的房间放着,还剩下一些装饰品还留在犄角旮旯的位置。

陆征拿起一张他们两家人在维先涅哥罗德的首都广场拍的全家福,相框被擦拭得很干净,还贴了小女孩喜欢的花作装饰。

这是两家人最齐的一次。好像是庆祝马特维考上了中央国立大学,尤里在首都广场请客吃饭,路过大钟楼时请一个法国人拍了这张合照。

安娜挽着安格琳娜,笑眯眯地贴着尤里站着。十四岁的陆征个子窜的快,被嫌弃地赶去了后面,在尤里身侧,淘气地在安娜头顶比了个向下的手势。

安格琳娜说得没错,陆征小时候确实很欠扁。

陆征把相片放在玻璃柜子最显眼的地方,掏出手机,默默地按下了快门。

等陆征发现安娜站在身后注视他许久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征耳根子也有点红。

“看什么,赶紧收。”陆征佯装催促,却更显恼羞成怒。

安娜没有动,她抱着手臂,目光沉静,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轻笑。

五月至,阿勒锦正午时还是会出太阳的,温度会比早晚高上许多。不过在阴凉处,风一吹,还是携带着未说尽兴的寒意。

安娜长得跟照片里没有区别,还是跟洋娃娃似的。但不知从何时起,围绕在安娜身上的活泼好动变成了沉静悲伤,她不是不会给别人带来温暖,只是独处时又好似恢复成十二月的下雪天,雨夹雪,清冷如谪仙。

没等陆征缓神,安娜接过剩下的装饰,一点点把架子上的空隙填满。

她背对着陆征,忽然问道,声音很轻很轻:“陆征,你说如果我们分开了,还能当朋友吗。”

“不能。”陆征毫不犹豫,“你记得我那天说的话吗?”

安娜重重地眨了眨眼睛,她记得。

她记得陆征瞒着所有人,在一个台风天的前夜坐着最后一班飞机,孤身一人来到了安娜南城的住所。

他说,台风了,我没地方去,你得收留我。

他说,正好,台风了,我们有很多时间聊天。

他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来南城,我想不明白,所以直接飞过来问你。

他说,你有喜欢的人吗?有的话,他等台风结束就走,不会打扰她。

陆征说:“安娜,我喜欢你,我不能假装看不见。”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陆征知道,他没法跟安娜做朋友。

终年寒冷的北极圈迎来一年一度的极昼期,维先涅戈罗德只是挨着边,但依然白日长明。

维市宛如不夜城的夏日是热闹的,喧嚣的。为庆祝第一支别洛格勒海军舰队成立,七月末的海军节熙熙攘攘。海军城的码头和中心广场有露天乐团,陆征和安娜去往海军博物馆时,总会不自觉驻足停留。

二战时期的导弹、火炮、舰载模型井井有条地摆放在展列柜里,安娜陪着陆征作讲解。写字板上没有中文,陆征别文只能算尚可,涉及许多军事专业词汇,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拜托安娜当翻译。

参观结束后,安格琳娜来接他们去城郊的一处庄园吃饭。路程颠簸,安娜无知无觉,由着惯性东倒西歪地挨着陆征,靠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

“她啊,知道你要去舰载艇,连夜补知识到凌晨两三点。”安格琳娜瞥了一眼后视镜,笑吟吟地说,“说不想输给你,上次从西安回来,沈长山一直在夸你翻译得好,安娜可不服,憋着气呢。”

陆征垂眸,七八点的维先涅戈罗德仍旧亮堂,他能很清楚的看见安娜卷翘的睫毛像展翅的蝴蝶,落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像油画里的小女孩,照亮他贫瘠又空旷的心房。

小时候林桦起哄他们,陆征非常反感,只觉得安娜黄头发黄眼睛,长得很奇怪,他才不想跟安娜扯上关系。最气的一次,陆征牵着狗追着林桦跑了两条街,直到林桦吵着求饶,说请他一个暑假的冰淇淋赔罪才作罢。

陆征的青春期叛逆、荒唐,偏科偏得严重,逃课、泡吧都是常有的事,一时兴起玩失踪跑去某处爬山也不少见。陆家非常头疼,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但就是对牛弹琴。

落日透过车窗落在安娜微微蹙起的眉头,陆征伸出手,挡住阳光。缝隙处的阴影挠着他心痒痒,他知道,只是一瞬间,那些荒唐的往事随着七月的结束,将永久被埋入极夜中。

阿勒锦距维先涅哥罗德六千九百公里,光是飞行就要十个小时。陆征从没有觉得疲惫过,光是期待与安娜见面,就已经足够消弭他所有的倦意。

等他别扭的青春期逐渐消失,陆征忽而意识到,他已经不自觉地爱了安娜很多年。

爱她大大咧咧光着脚拉着他滑过冰面,爱她顽皮地把他推倒在西伯利亚的厚雪,爱她在新年夜握着陆征的手,信誓旦旦地说:“你要成为科学家,我要成为全国冠军!”

他爱安娜的画面太多,每一帧,每一秒,如果能画出来,那将会是世界最长的连载漫画。如果这些记忆都没有未来,对陆征而言,这是一场残忍的凌迟。

陆征是一个高傲的人,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即便在一群破旧的退役坦克前,陆征依然能一眼就精准找出性能最好的那台。

他要么要最好的,要么不要。

陆征把选择权给了安娜。

他已经没有办法忽视记忆不断翻腾的躁动,从内心深处翻涌的渴望要把他逼疯。

陆征承认,他在逼她。

但安娜何尝没有在逼他。

她不能,她凭什么,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接受跟陆征青梅竹马的身份,却对他已然无法掩饰的爱意视而不见。

陆征想好了,如果安娜拒绝他,他就再也不要跟安娜产生交集。

如果过去已经无法改变清楚,至少,别在伤口之上添砖加瓦。

南城不近海,那夜却受十年来最猛烈台风波及,整座城市笼罩在狂风暴雨之中。

安娜也是像这样,抱着臂,安静的站在落地窗前。

她看向陆征的目光复杂又悲伤,只是隐没于夜色中,就连语调,都被狂风刮得听不真切。

“不绝交。”安娜说。

而今日,陆征多年后想起来这个画面,还是觉得心痛到难以呼吸。

安娜把最后一个摆件放在了全家福旁边,轻轻地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如果没有余地,那就绝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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