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如轻纱般弥漫在白玉铺就的天街,雾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与仙酿气息。宫殿群以琉璃为瓦、水晶为窗,梁柱上缠绕着会发光的灵藤,远处是直插云霄的仙山,山顶长着千年不凋的玉树,枝头挂着珍珠般的晨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仙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让人闻之便觉灵台清明,身心舒畅。偶尔有仙鹤振翅飞过,长鸣声在这广袤的天庭上空回荡。
昭衍坐在九龙金椅上,晃悠着腿。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若点樱 。一头墨发,身姿挺拔修长,面容精致中透着少年朝气。明黄的龙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金砖,可那双映着殿中烛火的眸子,却深不见底,藏着三万年光阴沉淀的阴翳。
“太白。”他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指尖却捻碎了一颗刚进贡的东海夜明珠,粉末簌簌落在玉案上,“听闻最近神莲盛开啊?”
太白金星额头冒汗,刚要开口,就听他咯咯笑起来语气却像淬了毒:“好…不错不错。”
他最恨别人提“规矩”。前几日文昌帝君劝他“应以仁治三界”,转天就被他捆在诛仙台上,用捆仙绳勒得仙骨作响。昭衍蹲在旁边,晃着手里的糖葫芦——那是从人间抢来的,红艳艳的糖衣沾在指尖,“帝君你看,”他舔了舔手指,眼神纯澈如稚子,“绳子勒紧了才听话。”
三万年的权位之争,早把他的心脏泡成了毒囊。当年兄长昭华比他更得民心,他便在蟠桃宴上偷换仙酒,让兄长误闯瑶池禁地,亲手将兄长推下轮回道时,还笑着说:“哥哥你去人间玩一圈,等我玩腻了这位置,再换你回来,不过你也回不来了。” 如今他腰侧挂着的玉佩,正是当年从兄长身上摘来的,日日摩挲得温润,却在无人时,用灵力将玉佩勒出细密的裂痕。
有仙娥偷偷议论他“枉占天帝之位”,当晚就被扔进万蛇窟。昭衍站在窟边,听着里面的惨叫,忽然想起幼时母亲教他认草药,说“蛇毒最烈,却也最解烦忧。”他转身对身后的仙官笑道:“不听话的东西,就该这样处理。” 月光落在他脸上,明明是少年模样,却比万蛇窟的寒气更让人刺骨。
昭衍心中盘算已定,决意除掉神莲的血脉传承。他招来仙将,低声吩咐:“神莲盛开后患无穷,你速带精锐天兵,去那神莲生长之地,将其灵根尽数拔除,不许有任何遗漏。”仙将领命而去,神色凝重。
待仙将走后,昭衍却又有些不安。他越想越烦躁,在殿中来回踱步。这时,太白金星小心翼翼上前:“陛下,神莲之事,恐有变数,还望陛下三思。”昭衍怒目而视:“少废话!我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若办不好,你也别想好过!”太白金星吓得一哆嗦,忙低头退下。
前去处理神莲的仙将狼狈返回,还未进殿便高呼:“陛下,大事不好!”昭衍猛地起身,喝道:“怎么样了?”仙将跪地,颤声道:“陛下,神莲周围有禁制,实在无法靠近。”昭衍脸色瞬间阴沉如墨,眼中杀意翻涌:“看来,得亲自走一趟了。”
昭衍说罢,周身灵力翻涌,转瞬便往神莲所在的锦卉宫而去。前庭之中,仙芝瑞草有序排布。清逸的玉簪花,花瓣洁白如玉,散发着淡雅幽芳,于石畔静静绽放;娇俏的琼花,聚伞花序如盘,含着丝丝仙意。
沿着仙径徐行,两侧是仙藤缠绕的围栏,其上点缀着小巧的星芒花,每至夜间,便会闪烁微光,如繁星洒落。仙径尽头是一方碧潭,潭边水仙亭亭,潭中睡莲铺展,偶有露珠在叶片上滚动。
宫殿之内,亦有繁花点缀。白玉案几上,古朴花樽中插着几支仙兰,修长叶片、淡雅花朵;朱红窗棂旁,琉璃花盏里盛着仙荷,殿顶藻井处,以花为饰,光影洒落。
他目光扫向那株神莲,正准备走近时。离溢寒从殿内出来,轻咳一声道:“我怎不知天帝竟有随意闯入他人殿中的怪癖?”
话语掷地有声,原本在殿外候着的一众仙娥仙侍瞬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就连身旁的贴身仙童,也吓得小脸煞白,忙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神君,这……天帝面前,可莫要失了分寸。”
而天帝身旁的随侍仙官更是怒目圆睁,跨前一步,声色俱厉道:“花归神君,休得胡言!天帝亲临,岂容你在此放肆!”
昭衍抬手制止了,目光饶有兴味地落在花归神君身上,面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听闻花归神君掌管六界花卉,性子一向娇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神莲现世,关乎六界气运,本天帝亲自前来查看,神君莫不是有所隐瞒?”
离溢寒神色未改,微微拱手,却并无半分惧意:“天帝明鉴,吾虽掌管花卉,向来尽心,这殿中一切皆光明磊落。只是这未经通报便闯入的行径,于礼不合,还望天帝海涵。”
昭衍微微眯起眼,眸中光芒闪烁,须臾,忽而大笑起来:“好好好,花归神君果然是个妙人,今日之事,便当是一场误会。只是这神莲,还得容本天帝仔细瞧瞧。” 说罢,便抬脚朝着殿内那株散发着莹莹微光的神莲走去 。
离溢寒眸光微黯,旋即恢复平静,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神莲,默默跟在眧衍身后。
昭衍走近神莲,正欲仔细探查,离溢寒却似不经意地挡在他身前一步,轻声道:“天帝,此神莲脆弱,还望您轻些动作。”昭衍微微眯眼,不悦之色浮现,冷哼道:“花归神君,是怕我做些什么?”
离溢寒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恭敬,道:“天帝说笑了,自是不敢。只是神莲关乎六界,职责所在,难免紧张。”昭衍却不再理会,侧身绕过,继续盯着神莲。
昭衍紧盯着神莲,忽而转头质问离溢寒:“听闻此神莲吸纳天地日月精华,凝出两缕魂息,后来那二人凭此修炼成了上神,这可是真的?”
离溢寒闻言,指尖悄然攥紧了袖摆,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恭谨模样道:“天帝说笑了。不过是占了些岁月的便宜,侥幸与那二位共度过。”
抬眼看向昭衍,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往事:“那时他们还只是初窥仙途的少年,每日守着神莲吐纳修行,连晨光里的露水都要分着喝。谁能想到会成为震慑六界的上神。”
昭衍眉峰微挑,指尖在玉带上轻轻叩着:“哦?花归神君竟与他们一同长大?那为何方才对本帝藏藏掖掖?”
离溢寒垂首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瓣:“岁月太久,有些事……记不清了。”可袖中被攥皱的衣料,却泄露了他并非真的遗忘。
离溢寒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指节泛白。沉默片刻,才低低开口,声音里带着陈年尘埃般的沙哑:“天帝有所不知……那二位并非不在天庭,而是早已历劫转世了。”
“三千年前那场仙妖大战,他们为护六界,以身祭阵,魂魄本应溃散,却不知为何被神莲余下的灵力护住一丝残魂,坠入轮回。”她看向昭衍,眼底藏着化不开的沉郁,“这三千多年,他们在人间兜兜转转,早已忘了前尘,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昭衍眼中闪过震惊:“转世?神莲竟有如此神力?那为何不寻回他们?”
离溢寒苦笑一声,目光落回神莲上,似在透过花瓣看遥远的过往:“轮回之力不可逆。何况……他们如今在人间安好。”
昭衍皱了皱眉,甩袖便离开。
见昭衍走远,离溢寒立刻翻起白眼,心中暗骂道:竖子!仗着天帝之位便如此骄纵,真当本君好欺?也不瞧瞧自个儿乳臭未干的模样,就敢在姑奶奶面前撒野。还跟我拿腔作调。姑奶奶在这天界的年月,比你吃过的仙果都多,且由他先得意着,往后有他求姑奶奶的时候!
转身对身后的仙娥道:“走,去琼楼玉宇。”
踏入琼楼玉宇,离溢寒看着熟悉的亭台楼阁,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落寞。曾经,这里也是她与故人们欢声笑语之地。昭衍的骄纵不过是勾起了她心底的伤痛。
离溢寒带着仙娥匆匆穿过琼楼玉宇的回廊,沿途仙侍们纷纷行礼,却无人敢多言。不一会儿,她们来到一处静谧的院子,院子中央的亭子雕梁画栋。离溢寒举步迈入亭中,在石凳上缓缓坐下,神色疲惫。
她转头看向仙娥,语气沉稳却不容置疑:“你即刻去寻腾蛇,青鸟神君,让速来此处。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仙娥微微一怔,随即福身行礼:“是,上君。” 离溢寒补充道:“若有旁事缠身,也务必放下,就说此事关乎……故友。” 仙娥领命,快步离去。离溢寒独自坐在亭中,目光落在院中的花枝上,心绪却早已飘远。
没过多久,二人便来了,走进亭中,见离溢寒神色凝重,她抬手示意让仙娥退下,待仙娥走远,离溢寒指尖轻点桌面,一道微光闪过,一层透明结界迅速笼罩住亭子,将外界完全隔绝。
她重重一拍桌子,“砰”的一声脆响在结界内回荡,生气道:“这昭衍实在骄纵,哪有半分天帝的样子。”谢厌亭道:“他来可是看神莲?”离溢寒应了一声,又生气道:“倘若我今日不在,怕不是要给我这锦卉宫都给抄了!”她看向池乔郁道:“你倒是聪明,还知道下界引薛诚去庙里。”池乔郁看着谢厌亭道:“唉,还得劳烦青鸟还我个清白啊。”
谢厌亭低头看着手道:“你这一腔赤诚,倒是让我刮目相看。”离溢寒轻声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池乔郁微微苦笑,揉了揉眉心:“说起来容易,可昭衍那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次为了神莲的事,他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另一边薛诚与萧忘舟背着竹篓,于山间采药。
萧忘舟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药经,不时停下脚步,对照着经书上的描述,仔细辨认周围的药草。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额头上因专注而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反观薛诚,他把竹篓随意地往背上一甩,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跟在萧忘舟身后。走路时他肩膀一耸一耸的,时不时还踢一脚路边的小石子。看到萧忘舟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薛诚扯着嗓子嚷道:“哎哟喂,子游,你这么认真干嘛!这漫山遍野的药草,还怕找不着?”说着,他把嘴里的狗尾巴草转了个方向。
萧忘舟闻声,抬眼看向薛诚。他并未停下手中动作,仍是拨弄着药草道:“薛诚,采药一事,关乎药理药效,容不得半点马虎。小心甄别,才能确保药草可用。”
说罢,他将药草整齐放入竹篓,这才起身,走到薛诚身旁。
“不急。”他抬手轻轻拍了拍薛诚的肩,笑意浅浅,“这山间药草虽多,可合心意的却需耐心寻得。你瞧,我们一路行来,也收获不少。”说着,指了指两人的竹篓。
见薛诚还有些不耐烦,萧忘舟也不恼,微微弯眸,眼中满是包容:“不如这样,你若觉得无趣,便四处转转,看到特别的花草,喊我一声便是。”那语气,让人听着心里不自觉就平静下来。
薛诚眼神有些飘忽,嘟囔着:“行了行了,你歇着,我帮你找。”他踢开脚边的枯枝败叶,正准备往前走时,萧忘舟眸光微敛,看向两人装满药草的竹篓,轻拍薛诚肩膀笑道:“罢了,今日收获颇丰,不用再采了。我们也该返程,莫要在这山间耽搁过久。”
两人刚打算返程,薛诚感觉一滴雨水砸在头顶,还没等他说什么,倾盆大雨瞬间而至。
“这鬼天气。”薛诚皱着眉,不耐烦地嘟囔。萧忘舟赶忙喊道:“先别计较了,快找地方躲雨!” 他们一眼瞧见不远处的山洞,急忙冲过去。
进了山洞,薛诚抖落身上的雨水,嫌弃地撇嘴:“这山洞怎么这么暗。” 萧忘舟找了处相对干燥的地方笑道:“有地方避雨就好,别挑剔啦。”
奔波一天,又被雨这么一淋,萧忘舟实在乏累,靠在墙边,轻声说:“我先歇会儿。” 便闭上了眼。薛诚看着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到一旁。片刻后,他快速脱下自己的外衣,直接走到萧忘舟身前,将外衣铺在地上。
铺好后,他轻轻推了推萧忘舟,示意他躺上去。萧忘舟睁开眼,对上薛诚闪躲的目光,还未开口,薛诚便别过头,嘟囔着:“地上潮,睡了回头别又喊腰酸背痛。”
看见萧忘舟时,薛诚立马别过脸,又扯下腰间束着的布带,在洞口附近捡了些干柴,生起一小堆火。“烤烤火,能暖和点。”他背对着萧忘舟,低声嘟囔,“要是冻着了,可没人伺候你。”
萧忘舟看着薛诚道:“我才不信。”
薛诚轻哼一声:“怕了你了。”
萧忘舟笑道:“你怎知我说得是你?”
薛诚刚要开口回应,忽地脸色一变,只觉一阵尖锐如针的剧痛猛地刺向心口。他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骤显惊恐,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手指紧紧揪着衣襟,仿佛要将那疼痛从体内拽出。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每一次吸气都似带着利刃,割着他的心肺。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打湿了鬓边的碎发。
薛诚强忍着心口如刀绞般的剧痛,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他深知此刻已无太多时间,必须尽快让萧忘舟睡去,才能心无旁骛去处理神莲之事。
他强撑着站起身,身形却因剧痛而微微摇晃。双掌快速舞动,灵力在掌心翻涌汇聚,散发出幽微的光芒。他默念法诀,那灵力如一缕缕无形丝线,悄然朝着萧忘舟飘去。
灵力丝线轻柔地缠绕在萧忘舟周身,如同披上一层薄纱。萧忘舟只觉一阵倦意如潮水般袭来,双眼不由自主地变得沉重。“薛……薛诚,你……” 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陷入沉睡。
薛诚见萧忘舟睡去,长舒一口气,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盘膝而坐,闭目凝神,牵引着一缕神识缓缓离体。
薛诚望着琼楼玉宇外那层流转着金光的结界,心知硬闯必遭天将阻拦。他急中生智,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法诀上,周身灵力骤然暴涨。
身形化作一道淡青色流光,竟借着精血之力短暂隐匿了气息。与此同时,他将神识催至极致,瞬间锁定结界一处灵气流转的薄弱点——那是仙娥们洒下的花瓣刚巧掠过的瞬间,结界光芒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几乎是同一刹那,薛诚如离弦之箭般冲去,肩头擦过冰凉的玉柱,带起一阵极淡的风。守门天将只觉眼角余光闪过一抹虚影,刚要喝问,他已踉跄着跌进殿宇深处,身后的结界瞬间合拢,仿佛从未有人闯入。
殿内仙雾更浓,隐约能闻见玉炉中飘来的檀香,薛诚不敢停留,借着廊柱阴影快速穿,却不敢发出半分多余声响。
当他终于绕过最后一根廊柱,亭子映入眼帘。亭中雾气稍淡,他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池乔郁。待到近前,面前的人似有所感,缓缓转过身来。看到薛诚的瞬间,眼中先是闪过一抹震惊,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这是?”薛诚揉着心口道:“不知。”
池乔郁眉头微皱,仔细打量着薛诚,抬手探向他的脉象。感受到那紊乱的灵力流动后,脸色微变,低声道:“你的灵力怎么乱成这样?”
望着他发白的脸,眸中忧虑翻涌,抬手覆在他心口,温和灵力缓缓渡入。
池乔郁额角隐有薄汗,专注引导灵力:“你的灵脉该是受创后的应激。别慌,我慢慢稳住它们。” 说话间,他另一只手也搭在薛诚脉门,双管齐下的灵力如细密丝线,将那些紊乱的灵力碎片,一点点归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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