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江进了九月，秋雨下得格外频繁，街上路人早早穿上风衣外套，只有秦童还短袖破洞裤在街上招摇。
“祖宗你在哪呢？怎么定位显示你在民政局？!”电话那头的李秘书躲在厕所压低声音，焦急地问。
秦童一只手举着电话在耳边，另一只手散漫地插在兜里，抬脚踩在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上，声音听着没什么劲儿。
“就是在民政局，结婚呢，一会再说。”
“哥，大哥，算我求你，这次能不结吗？你哥要是知道这件事，非得把咱俩一起打包扔到非洲去！自从你哥上周知道你又离婚了，公司上下就没有一个敢大喘气的，好多合作的项目都被压着做不了，等两天再结，就等两天，四十八个小时，行不行？”
秦童站在民政局门口，看见一辆黑色的Forerunner平稳地停在路边，车灯闪了两下，他收起雨伞。
“我回去自己跟他解释，不会影响你们工作的。就这样，我忙着呢先挂了。”
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个人，西装革履，打了领带抹了发胶，一整个仪式感拉满。
再看秦童，一身休闲装，裤子破洞处露出冻得泛红的膝盖，短袖是最简单的基础款，只有头发还像回事儿——早上刚洗的。
成和从车里下来，抬头看见秦童正站在台阶上看着他，脸上绽放出预见到幸福的兴奋，脚下动作飞快，没几步就站在了秦童身边。
两个人都到了，秦童拉住男人略带薄汗的手，拉着他走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这是秦童第四次结婚，每个环节已经十分熟悉，工作人员刚抬头看他，秦童就把需要交代的东西全说完了，几乎是开了倍速。
成和虽然早就知道秦童不是第一次结婚，他也说了自己不在乎这些，但是现在看到自己的爱人也跟别人做过这些事，进入过最终的殿堂，他还是有点心里不舒服。
秦童看出了对方的吃味，连忙哄着劝着亲着，后者才暂时把那点不高兴抛掷脑后，走完了流程。
再次拿到结婚证，秦童没有对这一本另眼相待，直接塞进自己的裤子后面的口袋里。
成和还处在领证过后的兴奋中，走出民政局，刚想问秦童要不要和他一起走，一转头却发现秦童叫的网约车已经停在台阶下面了，他只好作罢，只是神情难掩失落。
秦童搂着人吻了一会儿：“宝贝，我先跟我哥哥说一下我们的事情，晚上回家我们再好好庆祝，好吗？”
男人搂着秦童纤细的腰，手掌在对方后腰处用力，两人抱的更紧了些。
“好，那我在家里等你，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
秦童和秦年关系敏感几乎是身边人都知道的事情，秦年比秦童大十二岁，秦童五岁的时候秦父秦母在外地出差时遇上极端天气不幸丧命，十七岁的秦年就这样既当爹又当妈还要当哥哥的把秦童拉扯大，小到早上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要由他安排。
也因为秦年过强的控制欲，从青春期开始秦童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听管控，打架逃学早恋都是平常事，直到秦童上大学公开出柜，秦年头一次情绪上头打了他一拳，一下子把人鼻梁骨打断进了医院，自此之后秦年的管控范围逐渐缩小，但是还是无法放任秦童在他视野之外。
挨过一次打的秦童也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大张旗鼓的叫嚣，但同时更加放纵自己。
他换过的男友能组两个足球队，他的反叛渐渐成了病，恋爱无法满足他，于是他选择为自己肤浅的感情穿上深情的外衣：“我们结婚吧。”
虽然在每一段恋爱关系开始前秦童都会说明自己的情史有多么丰富多彩，他从不遮掩，他懒得那样做，他把所有事情都放在桌面上说反而显得真诚，也就弱化了这件事的糟糕程度。
他们不会说秦童**，他们认为他是堕落的天使，深情又纯洁，情史杂乱是因为那些人不是他的正缘，他们认为秦童是因为没有遇到自己所以才像浮萍一样他们热衷于上演俗套无聊的救风尘戏码。
成和也是其中的一员，他也坚信自己不会是秦童的错误答案。
秦童坐上车离开了民政局门口，去了秦年的公司。他坐在后座，手掌撑着下巴片头看着窗外的街景，车里带着车载香氛，茉莉味的，有点浓，秦童不喜欢，好在车程不算长，十几分钟后，秦童站在了亲哥的办公室门口。
磨砂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首先进入眼帘的是秦年早上穿出门的深灰色马甲扣子，秦童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哥哥已经黑透的脸。
秦年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幅无所谓的表情，他会觉得自己的弟弟轻浮，但是他极力遏制自己，不能这么想。
因为这是他亲手养大的，是他的东西，不应该冠上轻贱两个字。
“跟我进来。”秦年压着情绪说，转身不再看他，径直进了办公室。
秦童看着被长方形的门框框住的秦年，忍不住皱眉。
有那么一刻，秦童突然很恶心，想要扑上去狠狠咬住秦年的脖子，直到他的血喷满他的脸，感受他的温度在渐渐变凉，直到他的血把自己的身体冻住，他们一起死在这间屋子里，那样他才能好受。
秦童用舌尖舔了下锋利的犬牙，垂着眼睛走进办公室，反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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