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衍看沈念白走向他,后背离开木墙,站直身子,双手背在身后。
沈念白要下楼便要路过他,于是走到了慕青衍身边,站定后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你别说你刚站在这儿,你的房间可是在一楼,也不顺路。”
慕青衍嘴角微绷,黑眸落在她的贝珠耳坠上,女子身上的淡淡清香如同盛开的栀子花,少年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而后咬牙朝她伸出手,一个青蓝色的锦织灵囊出现在他宽阔的掌心。
沈念白转向他,瞧着他手中的灵囊见了鬼似的拧眉:“你干嘛?”
少年身量高出她许多,如今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她,要是平时,他那双充满戾气的双眼定然让她很不舒服,可今日在沈念白抬眸看他时,他眼中却全然没有了往常那浓重的阴气。
她眉角微动,朝着他试探般问道:“给我的?”
少年轻咳一声,压低了语气,视线从她腰间灵囊上滑过。
虽然沈念白在凌天宗从来不缺钱,但她的灵囊却质地一般,仿佛用了很久,是最低等的初级灵囊。
他暗自想着:还是给她吧,到时候换一个更大容量,质地绣金丝银线的灵囊,这个灵囊不衬她。
想完,他侧过眸子开口:“那个,前些日子父王送了我许多冥渊海蚌族上供的珍珠,我留着也没用,师姐又不喜这些,给你吧,换个好点儿的灵囊用。”
沈念白看着他那张凌厉明晰的脸,硬生生瞧出几分别扭意味来。
沈念白抿了抿唇,眯着眼盯着少年的双眸,忽然觉得慕青衍这人变得好生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此刻的他倒是比平日那股子毒里毒气顺眼不少。
她抬手将那灵囊拿了过来:“多谢啊,我刚好喜欢,改天就去买个好一点儿的灵囊,绣金丝银线的那种。”
她还专门将那个“好一点儿”拉长,内心腹诽:原来这厮是嫌弃她穷酸,和他同行上不得台面,不过还好,他有钱是真给。
反正不拿白不拿,冥渊海龙族盛产珠宝夜明珠,这么点对他龙族太子来说简直就是冰山一角,她一个穷光蛋,拿着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沈念白拿完,转身就要走。
“那个,之前不好意思啊。”
身旁传来少年很轻的话语声,含含糊糊,沈念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站住脚步侧眸看向慕青衍,杏眸浑圆,澄澈明亮。
她带着几分试探问道:“你刚说什么了?什么不好意思?”
慕青衍看她转身,眼神赶忙从她身上移开,落在身旁的门上,而后直了直背,旁若无人般越过沈念白:“什么什么意思?你听错了。”
看着先她一步走下楼去的黑衣少年,沈念白低头,颠了颠手中略微有些重量的灵囊,嘴角挂上浅浅笑意,将它塞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切,管他说什么呢,珍珠才是最重要的。
一楼。
钟愿一袭蓝衣,抱剑站在客栈门口,晨光熹微,她视线看向长街之上的楼阁屋舍,俊美长眸中浮上几分轻郁,棕褐色的瞳中仿佛浮幻起一人孤寂的背影来。
记忆被拉回她儿时,那时的她无父无母,寄人篱下,却因为身患疫病,被亲叔母灌了迷药,套上麻袋扔到了乱葬岗,她昏睡了不知道多久被冻醒,可睁眼却是一片黑暗,身上还压着不知道什么十分沉重的东西,鼻中闻到的全都是腐烂恶心的尸臭味。
她思维速转,知道自己在何处了。
村子里会把得疫病而死的人扔到乱葬岗的大坑里,她前些日子发烧,叔母没钱给她买药治病,一口咬定她患了疫病,于是在闻到尸臭味之时,她就知道自己在乱葬岗了。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叔母不直接杀了她。
被灌了迷药,她如今全身都没有力气,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那被紧紧绑住的麻袋。
虚弱,无力,绝望,痛恨……
无数情绪涌上当年十四岁少女的心头,寄人篱下十四载,为叔母家当了十四年的丫鬟,却因为一场虚妄的疫症就被欺骗喝药,被无情抛弃,被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比绝望更让她心脏阵痛的是失望,是她想着或许有一天,她还能得到来自亲人的那份喜爱。
没有期待就不会痛。
她挣扎着将那套了两层的麻袋咬破,她哭着,颤抖着,双手因为使力指腹划破,麻袋上全是鲜血。
她不想死在这儿,她不想被人像垃圾一样就这么丢弃。
不只过了多久,她好不容易挣破麻袋,可身上垒着的尸体重重压着她,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怎么爬都爬不出去。
那夜乱葬岗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雨,泪和死人身上的血水快将她淹没,她快没了呼吸。
然而就在这时,身上压着的所有尸体忽然腾空,一股冰凉的灵流缠绕上她的腰身,将她从死人堆里给拉了出去。
灵流将她放在潮湿的地面上,她的身上占满了泥污血水,一双绣着银纹的黑靴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
无论外界的环境如何,雨下的有多大,污泥有多脏,那人的黑靴上却无一点尘垢。
钟愿抬眸,只见一身蓝袍的青年垂眸看着她,雨水被他用灵力隔绝,那双肃穆的长眸像极了冰渊寒潭,没有一丝情绪。
“想活吗?”
这是他开口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夜里下了雨,冷风簌簌吹过,钟愿被冻得浑身都在发颤。
她想活,想好好活。
于是像是找到了人生新的希望,她朝着男子磕着头:“我想活,请仙长救我,我想活。”
青年忽然蹲下身子,修长冰凉的手指挡住她想再次磕下的额头,透骨的灵力从额间涌入,全身的伤口在灵力贯穿身体之时,恢复如初。
“可还有家人?”
钟愿跪在地上,眼神一冷,摇了摇头。
仿佛像是做梦一般,她身上的不适逐渐消失,浑身清明起来。
而她再次抬眸时,青年已经走远,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雨夜之中,如同一颗屹立不倒的青松,却让她不知不觉中感到一丝孤寂与悲凉。
“想活,那就跟上来。”
钟愿站起身,踉踉跄跄朝着青年小跑而去。
她想活。
“姐姐,我有事想和你说。”
钟愿的思绪被打乱,衣袍被人轻轻拽了拽,她回眸,瞧见一个姑娘站在她身后,双眼带着丝惧人之意,瑟生生看着她,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木然。
钟愿回身,并没有想太多,而是朝她弯了弯唇,一向冷绝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柔和。
“想说什么?”
此时,沈念白从二楼下来,看见钟愿站在门口,便朝她走了过去,弯着唇对钟愿道:“师姐早呀。”
钟愿朝她颔首:“她有话要说,你也来一起听。”
“好嘞。”
沈念白提着裙摆小跑到钟愿身旁,弯着眼睛看了看那瘦小的姑娘,“想说什么说吧。”
姑娘思索片刻后开口:“我叫段婴灵,我哥哥叫段婴平,昨夜我听见哥哥的声音了,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但他还是离开了,姐姐,你们好厉害,能帮我找找哥哥吗?”
沈念白手指紧紧蜷缩:“在凌烟楼的负一层吗?”
段婴灵点点头。
沈念白:“那你可还有听见旁的声音?”
段婴灵:“我听……我听有个男人说,要和什么人接头,昨夜要将我们所有人都送走,他刚说完,我就听见哥哥的声音了,只不过他好像在追什么人,我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话,只能乖乖呆着,只不过……我好像听到,被哥哥所追的那人说……说要去城外与他决斗。”
说着,她眼泪就流了出来。
“那些关我们的人看见有人闯入,便与他们打了起来,动静很大,后来我们就被你们救了,我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哥哥好不好?姐姐,婴灵求求你们了。”
沈念白一把拉住她要跪下去磕头的动作。“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你哥哥的。”
钟愿抬手,将段婴灵脸上的泪水抹去,她沉眸:“那人有说具体在城外的哪里与他决斗吗?”
段婴灵摇了摇头,但她想了一会儿道:“那些关我们的人从洞口出去后,好像说……往南追。”
沈念白抬眸与钟愿对视,两人心中了然。
沈念白:“放心,婴灵好好休息,哥哥姐姐们等会儿就去找你哥哥。”
段婴灵被沈念白安置在房间后,便将此事告知了谢寻钰和慕青衍,他们四人去了一趟府衙的牢狱。
虽然说拐卖人口一案不在他们此行的指责之内,但对于府衙来说,这几个凝体期的修士难以控制。
于是牢狱中被钟愿和慕青衍布下一处大阵,防止他们七人出逃,后续府衙也会和城主沟通,招募有灵根的散修来看管他们,查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
他们也想去问问,这些人追着段婴平和那个魔头去哪里了。
然而沈念白四人到了牢狱时,却发现那七人早已惨死狱中。
大阵被破,七人皆是中毒而死。
猜猜小谢知道慕青衍送小念大珍珠不?
肿么说呢,小谢是一款温柔阴湿男,默默背负,暗戳戳吃醋的那种,放心总有他忍不住的一天耶,后面几章这部分故事就要揭开帷幕了,大战一触即发。
白白哭泣orz:求求老婆们别养肥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看看日更的白白临幸一下吧[摸头][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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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安南城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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