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黑曜怎么不在？”唐鑫进门后下意识环视一圈，内里布置简单朴素，平平无奇的办公室套间风格，干净得一眼就能看到头。
不像胡青的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不能是他特意以此向新人展现综合办严谨的一面。
担心千年狐狸精带着黑曜弄出什么幺蛾子，唐鑫处理完手头的琐碎工作，一刻不耽搁地就往这边赶。
“他年纪小不爱和老人家待在一块，我让他自己溜自己玩去了。”胡青眨眨眼，熟稔地给唐鑫递来一杯不加糖的咖啡。
唐鑫接过咖啡浅尝一口，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放下。难喝。他更喜欢甜的，而且要多加糖多加奶，这事除了唐鑫自己，没人知道，咖啡他向来喝得少，况且平日里没人会闲极无聊关注他。
“你犯事了？”唐鑫冷不丁地问。说不上哪来的违和感，胡青似乎藏着事，否则没有把黑曜支开的必要。
“炼器方面有个略微棘手的小问题，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帮我参详参详？”胡青压低声音。
“没空。你老胡有钱有闲，炼器炼丹技术也是灵界排得上号的，被你称作棘手的，能有什么好事？”唐鑫笑笑，他知道事情恐怕不小，难得胡青开口，索性揶揄几句。
胡青闻言道：“老唐你开什么玩笑，咱们好几百年的交情，论起来比黑曜的岁数都大，我难道还能坑你？”
真不好说。唐鑫舌尖不经意扫过侧面的尖齿，牙龈泛起久违的痒意。
“过去你坑我的可不少，说起炼器——”唐鑫话锋一转：“你不会是弄出了什么违禁品，被云端盯上了吧。”
猜对了，确实是弄出了违禁品。胡青思前想后，认为唐鑫是最好的求助人选，无论短期内模拟器能不能破解，有唐鑫帮着，总能多争取些时间，事缓则圆。
“没被盯上，老唐你帮一把，还有时间补救。”胡青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闲来无事弄了个小玩具，出了点差错，小辈贪玩……不小心落在里面了，要取出来颇为麻烦，咱俩一起弄更稳当些，再则，如果旁人问起，也请你帮忙转圜一下……”
没被盯上？那是弄出违禁品无疑了，等等……
“是什么落在里面了？说清楚些。”惊觉不对，唐鑫打断胡青的话头。
唐鑫知道胡青一向很会把握做事的分寸，故谈到炼器后并不作他想，技术再复杂的违禁品，重新改组就是。若单是炼器方面的问题，无论如何也有把握帮一帮，非是唐鑫托大，他于炼器一道确实有些造诣，手腕上的黑色表盘就是自己早期的得意之作，主要功能是显示各位面的时间和信息，兼有罗盘定位功能，听起来很鸡肋，对唐鑫这种时常出差的妖还是挺实用的。
呃……扯远了，拉回思绪，唐鑫希望是自己听岔了，想岔了，他看向对面，等胡青给出解释。
“小辈的……神魂落在里面了。”核心问题需得坦诚，胡青取出心魔劫模拟器，如实说到“为了加强体验感，黏合度参数在使用过程中稍微作过调整，运行起来出了问题，小孩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因为黑曜现在在综合办实习，这事除了唐鑫，旁人遮掩不了。
“这东西是不是……你未免也太大胆了！”唐鑫只看桌上的心魔劫模拟器一眼，脑壳就嗡嗡作响，方盒上繁复的阵纹符咒大半与神魂禁锢相关，胡青当下说得都是实话，没有在开玩笑。
更加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灵界人才辈出，涉及神魂，完全可以找不相干的人私下解决，不让同事知道才是明智的，胡青是最不傻的那个。所以，盒子里的神魂不会是黑曜吧？？？
“是你想的那样。”胡青合上双眼，又睁开：“若短期内无法解决问题，黑曜不在司里现身，一旦被上面问责，我恐怕要被雷刑劈得魂飞魄散。”
“你放心，到时候我也少不了因为治下不严被停职调查，咱们谁也跑不掉。”唐鑫彻底丧失了所有的力气，瞬间被奔波数日的疲惫感席卷全身，他背靠沙发无奈地问：“你准备怎么处理？到底还留着什么我不知道的惊喜？”
“哈哈，哪还能再有惊喜。老唐你够意思。”自觉理亏干笑两声，胡青知道唐鑫这是同意上贼船了，唐鑫有的是方法把他自己摘出去，但他选择一同担下来，胡青承他这个情。
接着，胡青说：“我需要一点时间，如果可以，咱们一起从头推演数值，这样稳妥些，至于处理方案，走一步算一步吧。”胡青蹙眉，利用司里法器出问题黑曜神魂不稳的时机钻了空子，黑曜的问题摆在明面，大家都知道他因公被抽离神魂，没人会注意自己这头的异常，本来十拿九稳的事，这回可真是不幸中奖，说来也怪，过去千百年，他一向觉得自己气运加身，从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跌跟头。
至于模拟器用到海量司里资料的事，胡青绝口不提，只要不亲自进模拟器，根本不会被人发现，陷进来的能少一个是一个。
“只好先这么办。”综合办的所有职员里，只唐鑫一个是野生大妖，其他或多或少都带点关系，他在综合办说是领导，不如说是一群活祖宗的男妈妈更为贴切。
“妥了，老唐你在这休息一会，等我出去把事处理完咱就走。”胡青从主座后面抱出短腿柯基，准备出门和偷狗贼偶遇。
唐鑫挥挥手让他去：“黑曜是新来的，小孩挺善良的，你少戏弄他，多折腾小山他们几个我没意见，有闲工夫弄这些，不如回去后咱们过几手，办公室坐久了，本事也不能丢。”
“你玩真的？那到时候可轻点打，别往脸上招呼，不然咱们办公室不和谣言可就坐实了。”胡青耸耸肩。
“对了，你今年的功德绩效没有了，理由你给自己编个瞧起来像话的。”唐鑫面无表情，手腕微动，数据表浮现在空气中。
“老唐，你还是一如既往，哈哈。”胡青抱着睡死的柯基犬拉开门，想到什么又停住脚：“非要扣的话，把我的那份划给黑曜当做加班费吧，怪对不住他的。”
还知道骗小孩不厚道？行。等胡青关门走远，唐鑫毫不客气地将表格上属于胡青的绩效划走，狐狸左右不缺这点。
胡青御风而行，很快在城乡结合处找到正开着面包车，用麻药针偷狗的狗贩子，他好整以暇跟了一路，看得直摇头，果然是因缘际会，这人不是前世赵曜的堂叔赵成才吗？怎么这辈子干的还是偷鸡摸狗的行当？冤冤相报何时了。
放下怀里的小狗，胡青单手掐诀，操纵着它的肉身投入命运的怀抱。
就到这里吧。胡青拿出工作手册，在待办事项那栏画了个红圈，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
久违了，灵界。
一点也舍不得小位面的闲适，胡青从吸入灵界第一口气息开始，就变得无比惆怅，数不尽的文书工作又要来了，临近休假结束，人也好妖也好，哪有不疯的。
两人一回灵界就直奔办公区，胡青找准时机，把黑曜状似熟睡的躯体从休息室“偷渡”出来，他已经和唐鑫商量好了，手头上的事处理完就去他郊外的洞府碰头。
唐鑫不是第一次到胡青灵界的洞府来，不论来过几次，还是会忍不住感叹胡青豪横洞府精妙绝伦的布置。
胡青深谙财不外露的道理，他这洞府从外头看来平平无奇，穿过层层禁制，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名贵木材为大宅主体，炮制繁复的金银珠宝为饰，奇葩仙株与未开灵智的珍惜飞禽走兽在这里仅仅是再平凡不过的装点。从外到内，不仅仅是华贵的堆砌，胡青有自己独到的设计和布置，每样物什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应当出现的位置，雅致讲究的同时，所有细节都在不经意间显露出胡青的富贵底蕴。
可不管庭院中风景再好，唐鑫和胡青却没空欣赏，两人方在大会客厅落座，胡青就把堆成小山的资料全部拿给唐鑫，比之现行的灵力系统，胡青更偏爱实体材料，他给出的材料仅包含心魔劫模拟器涉及神魂的部分，从最初的构想设计到数次修正改进过的图纸，再到早期的实验记录应有尽有。
唐鑫熟悉资料的同时，胡青已经投入进了无尽的演算中，二者合作过多次，互不打扰，很有默契。
两人稍微专注，一日一夜很快就过去，他们不会为彻夜不眠感到半点疲惫，唐鑫甚至被胡青的天才构思抓住了心神，越深入了解越忍不住精神亢奋，可惜，这种问题哪是短时间能解决掉的，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回司里开述职报告会了，是拖延几天亦或是作别的处理，总归要拿出个章程来。
“目前看来，要想只动动数值就安全把黑曜弄出来，这点时间可做不到。”唐鑫放下手中的热饮，盯着两张被标红的图纸，对胡青说。
咖啡苦涩的味道还在唐鑫口中折磨他的味蕾，这东西再怎么改良成灵植，做再多的特殊加工还是改变不了难喝的事实。
“等会儿述职马总要是顺口关心一下黑曜，我这些年就算给轮转司白干了。”胡青苦恼，除了用非常规手段，短时间内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可那样的话风险挺大。
黑曜的神魂和躯体必须合一，这次事件处理完后，黑曜的工作铭牌就要正常使用了，打卡或者任务出现异常，司里的联网系统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届时无论怎么诡辩都无济于事。
“如果今天实在不行，我最多可以想办法再拖延两天，转正名额有黑曜的一个，不出意外马总一定会亲眼看看他。话说回来，你当时设计这东西，真没预留别的安全措施吗？”唐鑫再次向胡青确认，初步估算，他们两个在完全不处理公事的情况下，最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测试出当初出差错的数据。
“是有个方法，但不稳妥，我怕会给小黑曜留下后遗症。”所以最开始根本没打算说。胡青苦恼极了，他接着解释：
“模拟器的主要材料是补天石，用补天石的伴生灵液充作‘润滑剂’可以直接安全地略过阵纹将黑曜的神魂摄取出来，呃，理论上可行，毕竟前面也没有先例。”
补天石是修复位面的顶级材料，换句话说，就是封锁位面的围墙，是作为空间壁无可替代的良品，对特定的神魂和肉身都有作用，因其特性，成了制作心魔劫模拟器最佳的材料。
与补天石伴生的灵液能减弱补天石作为空间壁障的特性，极其稀少难得，如果不是胡青底蕴足，还独爱钻研这些“旁门左道”，又怎么能知道这些。
胡青研究补天石之初，就悄悄用多余的材料把这种传说中液体‘提炼’出来了，他有幸见过一次天然的伴生灵液，不确定自己造出来的这瓶功效是否会折损，**不离十吧，过去用普通小白鼠实验过，并没有出差错。
想到这里，胡青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后天制造的补天石伴生灵液，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若非这玩意是云端列在暗处的甲级违禁品，他早就靠这个……罢了，重点是，这种闷声干了票大的，却不能说给旁人的心情，谁懂？
“……”怎么全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唐鑫眼观鼻鼻观口，全然当做没有听到，他看了腕间的表盘一眼，距离会议开始不足五个小时：“你自己拿主意，若有变动，我得提前和马总沟通。”
胡青抿着嘴，来回踱步，最终在窗边站定，他看着室外悠闲踱步的白鹤，神色晦暗不明。
胡青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好妖，诚然他可以选择坦白一切只牺牲自己，万无一失地把黑曜救出来，可他还有许多精巧的东西没有做出来，还有更多了不得的设想和研究，他必须保住自己，……赌一把，顺利把黑曜弄出来，大家都能平平安安。
“再赌一次吧。”胡青说：“若不成，我自己担着，这事你权当不知。”
说罢，胡青从随身空间拿出绿色小药瓶，以灵力牵引出其中散发白色柔光的液体。
“老唐，一会你看到灵液变色，就马上把黑曜的神魂摄出来安置到肉身里，拜托。”
唐鑫知道胡青的决断了，他默默将最坏的设想过了一遍，鼻间呼出热气，为了胡青这个共患难百年的好友，在心中默默给黑曜说了句对不住。
整个过程两人俱是凝神屏息，不敢有一点多余的动作，生怕再生变故，好在从头到尾顺利得出乎意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亲眼看着黑曜神魂入体，沙发上横成一条的黑色细犬再度焕发生机，胡青长呼一口气，堵塞已久的心终于畅快一些。此时距离会议还有两个小时不到。
“成了，咱们成了！”胡青将手放在自己胸口，里面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自己完好无损，没有被与黑曜立下的道心誓反噬！这说明什么？逃过一劫是小，补天石伴生灵液针对妖修的神魂实验首次成功是大！
成事险中求。大起大落不过如是。
“我就知道，老天待我不薄，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胡青不顾唐鑫在场，大笑着推开会客厅的大门，径直往自己的实验室跑，唐鑫没听清胡青嘴里重复念叨着什么，看样子是记录数据去了。
研究奇怪的小玩意确实是胡青众多爱好中爱之如命的那个。理解，尊重。
……
斜对角沙发上，黑曜神魂波动稳定，呼吸均匀，唐鑫已经用镇魂石为他温养疏通有一会了，从刚开始身体剧烈抽搐，到现在与正常深睡没甚区别，如果唐鑫所料不错，黑曜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大风波终于顺利结束，可以远离胡青干几天轻松活了。唐鑫放下了提在胸口的气，心情转晴。
胡青这会还在东面的衣帽楼为等会儿开会挑选衣服，趁狐狸不在，唐鑫起身续杯，他不动声色地在自己的咖啡里加入了足量的糖，顺便贴心地为黑曜准备了一杯不加糖的乳制饮品压惊。
端起两个杯子转身，唐鑫正好看见黑曜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卧在沙发边一声不响地盯着他。
“醒了？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鑫注意到，自己越往沙发那头靠近，黑曜越紧张，他似乎很想往后躲，现下绷紧身体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唐鑫读出了黑曜眼底的恐惧，却暂时不打算安抚他，这小孩应该长长记性。
当时出发前怎么交代他的？让他安心休息，不要干预他人命局，不要干多余的事，他可倒好，分不清轻重，跟千年的狐狸玩起了聊斋。
希望黑曜一会别说自己还是个几百岁的不懂事的孩子，到了出来工作的年纪，做错了事就得学会自己承担责任。
“黑曜，你胆子是挺大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唐鑫见黑曜不说话，便打定主意要训他一训，不过嘴上语气严厉，手里的压惊热饮还是稳稳地放在黑曜前面的茶几上。
端着自己的加糖咖啡落座，浅尝一口，甜味充盈整个口腔，唐鑫舒服地微微眯起眼，连日的疲乏终于在此刻得到释放。
黑曜目睹一切，狗脸露出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上下牙“叩叩叩叩”磕得直响，可半天愣是不说一句话。
“黑曜，装可怜逃避不了现实。你回去以后把司里的员工手册好好抄一遍，我会检查。另外，工作期间，职员应和谐友善，保持人类体态友好相处，非特殊情况禁止现出原形，违者罚扣当月功德绩效。化形术不用我来教你吧？”唐鑫抬眼不冷不热地说。
“嗷呜……呜……”黑曜急切地想要辩解什么，可就是说不出话来。他站起身，四条长腿却不受控，后脚踢到前脚，互相打架似的，慌乱间，直接跌倒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窄缝里，乳制热饮被打翻，悉数淋在毛茸茸的狗头上，一缕一缕顺着布满黑色微卷长毛的垂耳向下滚，把他烫得汪汪叫。
“……”唐鑫见状不对，狐疑是不是自己把话说重了，对方刚在钢丝上走了一遭，是不是先安抚一番会更好呢？唐鑫顿了一瞬，选择施化形术先将黑曜先变回人形。
黑发青年低头坐在地上，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散发着热气的液体正顺着结成缕的头发下滑，整个人看起来湿漉漉的，可怜又狼狈，反观唐鑫，衣冠楚楚，抱臂而坐，掉落的瓷杯正好滚到他锃光瓦亮的皮鞋边，把他衬托得像个欺负弱小的霸凌者。
……？
“起来，不扣你绩效就是了……”唐鑫摸不准黑曜的状况，原本严厉的语气微不可查地发虚。
唐鑫记得上次会面，黑曜表现得还很正常，他在胡青的心魔劫模拟器了经历了什么，或者说，牵引神魂还是出问题了？
没人出声，双方的脑袋都在飞速运转，这时，外来者打破沉寂，黑曜看清门口逆光的人影，双眼发光，像是看到了救星。
“走了，老唐，呃？抱歉，打扰了。”室内的混乱尽收眼底，胡青面带微笑，关上房门的同时还不忘提醒：“离述职报告会还有两刻种”
“狐仙大人！”黑曜突然出声，哑着嗓子向胡青求助，可惜无情的门板比声音更快一步。
唐鑫纵观全程，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直觉日后综合办又要添一员‘猛将’。
“黑曜，你叫胡青什么？”
“大，大王，我是误入此间，莫要伤我，我家愿出双倍赎金……”黑曜强作镇定，脸上未退的惶恐却出卖了他，话说到一半，他似想到了什么，懊恼地闭上嘴，紧紧蹙起眉头。
“看着我，黑曜。”唐鑫起身，走到黑曜跟前，侧膝半蹲，双手按在黑曜肩头，迫使眼神一直躲闪的黑曜与他对视，他看到了黑曜的不安与迷惘，遂压低音量柔声问：“你现在是谁？还记得我吗？”
黑曜接下来的反应验证了唐鑫的猜想。
“我——”黑曜深吸一口气，在唐鑫满含包容与鼓励的目光中犹豫着开口：“好像是个读书人，在去都城会试的途中遇到了……”
不对啊，如果是读书人，为什么感觉自己练过，如果眼前的人是山匪，自己不是走的水路吗？山匪看起来怎么会那么整洁得体？不对，这不对……
黑曜记不起任何连贯的过去，用力往深处想，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白中也随着头痛加重布满血丝。
“别怕，我绝不伤你，继续，想到什么说什么。”唐鑫顾不上顺着黑曜发丝滴落在他手背上的饮品，循循善诱着。
“……遇到了歹人，两眼一黑就到此处了。你是，山大王吗？我不记得与你有旧……”黑曜看着对方金发金眼不似凡人的奇异容貌，又向下暼见按住自己的一双分外有力的手，眼前这人高而健硕，他疑心对方如果发难，自己恐怕顶不住一拳，不过那双金色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善意很快令黑曜放下了这个顾虑。
旋即，黑曜疑惑，自己好端端一个人，何故一睁眼就变成了狗？似乎还是成了精的妖怪……依旧理不清头绪，黑曜只觉天塌了。
“好，好。我知道了。”唐鑫深吸一口气，手掌下滑擒住黑曜两边胳膊，起身的同时将黑曜也稳稳扶起来，把黑曜又送回了沙发上。
黑曜直挺挺僵坐，他垂眼盯住自己的垂着的双手，稳住因异动而惊疑不定的视线。
“放松些，你叫黑曜，是我们的同事，这里很安全，我叫唐鑫，外面那个是胡青，记住了吗？”唐鑫说完，从纳戒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黑曜：“先整理干净。”
是这样吗？接过柔软的毛巾，黑曜将信将疑地点头，他见这颇有压迫感不知是什么化形的精怪送出毛巾后总算离自己远了些，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这些小动作自然被唐鑫尽收眼底，他嘴角抽动两下，不敢再说一句重话，略作思考，只得扯开门把手对着外头喊：
“胡青！带着你的破盒子进来，黑曜出问题了！”声音穿过庭院，震得庭院里逗弄白鹤的胡青神魂一颤。
唐鑫，一款无助的领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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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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