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斛青的手划过走廊的墙壁,隐形的花纹发出光芒。前方渐渐生出飘渺白雾。石斛青领着身后二人前进。白雾逐渐散去,她们进入高宇的秘宝库。
此处是秘宝库备受冷落的部分,主要存放曦瑞拉晚年过时的观星数据以及金轮王朝时期的部分古语魔法卷轴。
铁伊环顾附近高大的书架,心里涌起怀念之情。她的手指仿佛摸上书页,再一次生出沙沙的触感。她低头一看脚下黑棕色的瓷砖,似乎隐约倒映出模糊的色块。
不远处的石斛青招手示意。铁伊感到一滴汗水顺着她的面孔流下。她咽了咽口水,揣摩未来的走向:自己踏上那雕刻在地板的传送法阵后,是否又要重复一遍过去的孽缘?她想到受石斛青拿捏的日子还在继续就一阵恶心。
弥偌将手放在铁伊背后,渐渐用力。铁伊侧目观察弥偌,无法看清黑色网纱面罩中的她。铁伊离开弥偌,与石斛青并肩而立。弥偌识趣目送二人被传送法阵的光芒吞噬。
进到内室。铁伊依旧觉得这里十分亲切,她的目光落在位于中央两侧堆满书本的桌子。她也曾在桌上翻阅古籍探寻曦瑞拉先贤的秘法。
如此一来,就不得不想起那时待在自己身旁,回避和表姐碰面的时巫澈心,当然暗处也少不了与清野原的存在。但她究竟是研究魔法还是监视自己,铁伊无心辨别。
石斛青顺着书架往前走去,并未离开铁伊的视线——每个书架最左的边框有一个挂钩,挂着一个深棕色檀木板,上面雕刻分布均匀的方框,图案类似书架的简笔画。
铁伊看石斛青还要找上一阵,她好奇发问:“你真心想重启南方铁路?”
作为“周游”各地的“逃犯”,铁伊十分清楚——像石斛青这样的繁魂法师(无需祝福天生就能使用魔法)影响力正日渐黯淡。即使没有那些以素魄为主体,靠科技发展和双域联邦较劲的国家,只是依赖祅魔祝福的“介灵法师”也抢走繁魂法师的风头很久了。
只有一个地方除外——远离世界中心的望星域。南方铁路的废弃表面上是安全原因,但铁伊怀疑近似孤岛的望星域更符合石斛青的愿望。
石斛青找到目标书架,拿起木板,手指按着方框,书架对应部位的藏品亮起一圈光芒。光芒随着她的手指滑动,不断选中架子上的物品,“只要你能让越界的祅魔回去自己原本的位置,南方铁路当然能重启。”
她彷佛听到铁伊的揣测,补充道:“再这样下去,望星域和渊泽域恐怕要分裂了。”
红风村的一幕幕在铁伊心里回放,她十分奇怪,“那你们为什么挑的都是些初出茅庐的法师?”
“哈哈。是你要求太高了”石斛青找到目标匣子。光芒停留其上数秒,随后将匣子送到她的手上,“从她们身上我能看见你和澈心的影子哦。大家总有一个学习过程。何况现在法师的学习强度远不如前。”
“那还是澈心强得多。”铁伊跳过自己。她压根没经历过所谓的“新手期”。她想起大家看见谵妄法师的模样,问:“若我不回来,你难道就让她们几个去域外送死?”
“唉,别说得这么难听。”石斛青摇头,她走回中央的书桌,拿起毛笔,在匣子上描绘法阵,“她们有些人也在域外历练过。只是欠缺时间洗礼。哲心希望她们能尽快成长起来,所以让她们独自出去罢了。”
铁伊想到被自己打趴下的周绿画,勉强承认:“或许她们有那个资质。”
“不过你回来了正好。要是全军覆没实在有损高宇体面。”匣子上方的盖子消失,石斛青取出里面的卷轴,靠近铁伊。
铁伊腹诽,怕是正合你意吧?我不信你这家伙真心实意期待南方铁路重启。
石斛青猜到铁伊内心的盘算,她给出其他佐证,“除了由高宇选拔出来的你们,还有其他组织也申请组建域外探险队。你们失败顶多丢了高宇面子,但南方铁路总是要重启的。”
她本想握住铁伊的手腕,把卷轴稳稳放在她的掌心。但一伸手,铁伊就向后挪动几步。她只好拿着卷轴一头,把另一头递过去,以奉承的语气寄予厚望:“这件事只有你办得了。”
铁伊接过卷轴。她抚摸中央的绳结。只要轻轻一拉,卷轴就会唰得一声展开。但绳结有光芒流动,附着其上的咒语非同小可。
铁伊随口乱猜:“封印法术?”
石斛青颔首,饱含赞赏之意,“你的眼光还是如此毒辣。”她继续,“外出探险时,务必借道巳国。把这卷轴带给澈心。”
“没想到我还有当出访大使的一天。”铁伊仰头,俯视比自己矮一截的石斛青,叉腰一笑。
石斛青睁大双眼,“可不能打着双域联邦的旗号大驾光临。你得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巧妙地领着队友路过巳国。”
铁伊给她一个白眼,听了刚才的话,好奇心又起:“有什么非得让澈心帮你而她姐哲心不行?”
“我想在这卷轴上加入一道传送法术。”
铁伊转动手心的卷轴,“好吧。澈心的确比哲心更擅长空间系法术。那你要封印谁呢?曦瑞拉先贤没给我们留下什么发挥空间。”
石斛青看到铁伊认真研究卷轴的模样十分欣慰,虽然她归来得如此鲁莽,不像个一心复仇的聪明人,但好歹脑子还有基本的推理能力。
她说:“这卷轴还是有它的用武之处。”
“你忘了西北方向的至圣祅魔了吗?它藏在地下,鲜有伤人记录,才侥幸逃过先贤讨伐。但正因如此,出于安全考虑,北部铁路仅用于运输货物。现在要求北部铁路载人的呼声越来越大,我只是顺应潮流罢了。”
铁伊盯着绳结,心里揣摩怎么解开上面的咒语。她换了个话题,“那你么说服澈心呢?靠我哄她开心?”
石斛青摸着下巴,“你的提议有可行性。我准了。”
“你别和帕拉黛一样满嘴跑火车。”
“呵。”石斛青一声轻笑,“你今天见到的蓝发小姑娘就是破局之道。”
“……”铁伊张开的嘴又合上,她顿了顿,止不住诧异——石斛青是要把子书曜当成祭品献给时巫澈心了。她问:“你认真的?”
“没有比域外探险更好的理由了。域外危机重重,出事也在情理之中。”石斛青说得倒是义正言辞。
“不是!你怎么认为我在问这个!”她知道石斛青是把她的话当成对事情败露的担忧,她争辩几句,“别把我想得跟你一个样似的。你凭什么笃定时巫澈心的胃口就这么点?”
“哎!总得尝试尝试。”石斛青的笑容温婉端庄,却令铁伊打了个哆嗦,一股阴寒气流顺着脊柱蜿蜒爬行,不曾断绝。
铁伊心下不满,卷好卷轴,提出她的要求:“我不能为你白干活。提前准备好给我的奖赏。”
“那当然。我十分欢迎你重新戴上吟旭法师的头衔。”石斛青故意装傻,略过原型体不谈。
铁伊驻足,她等着石斛青挑明原型体的事。而她只能看见石斛青略微歪头,铁伊暗自思忖,石斛不会直接把原型体交出来。但自己也拿不准怎么保证石斛青不会再次给自己背后捅刀。
石斛青打破沉默,却没有接上铁伊想听的话题,“对了,你还需记得一件事:你的队友中,或许有谁对祅魔持怀柔态度,但你千万别着了她们的道。你毕竟是和我同辈的法师,肯定要比她们更清楚祅魔的狡猾。”
【……我觉得你更狡猾怎么办。】铁伊不动声色。她错开视线。
两人相对无言
沉默还在继续。石斛青的笑容也僵了。她清楚铁伊心底顾虑重重。于是——
她转身走到后方的储物架,打开一个盒子,拿出其中的宝物——一片金叶子。
石斛青捏着金叶子的叶柄,重新走回之前的位置,举在铁伊眼前。她的另一只手竖起三只手指立誓:“我保证……”
她的周身旋风狂舞,吐出的言语铭刻成金字定在空中。
铁伊双眼含笑,盯着石斛青,暗中腹诽石斛青这家伙终于舍得给别人画饼了。
“我以生命起誓,我绝不会背叛你……”石斛青的誓言仍未停止,“我将助你成为曦瑞拉二世……千年金轮王朝之后,是你永恒的照耀……”
【曦瑞拉二世……】这名词在铁伊内心的山谷中不断回荡。重叠的声波惊得她手心冒汗。
“你在说什么?”铁伊错愕不已,石斛青怎么会许下这种诺言?她难道已经知道背弃诺言也不会被言灵制裁的方法了吗?
哑光肤色如树干深沉的言灵出现,同时牵起石斛青和铁伊的手,在铁伊震惊失语之时,金色诺言排列整齐,金光一闪,被言灵当做书页摘下。誓言和言灵在人间蒸发,深渊永远铭记它的重量。
“你到底想干什么?”铁伊失控质问,她直接挑明自己的猜测:“你确定你能在言灵夺取你的生命之前杀了她?”
“安心了?”石斛青不怒反笑,她乐呵呵地安抚铁伊的情绪,仿佛她们之间只有几句简单争吵的矛盾。
她轻松的表情越发点燃铁伊的憋屈,内心膨胀,试图掀开压在胸口的情绪,但一出声就是呐喊:“多余!你少在背后耍花招就行了!”
铁伊发泄完情绪,她紧捏卷轴,仍是回了石斛青一个讥笑,“哼……上一次是替罪羊,这一次……这一次你可别把我当成白手套啊?小心玩火**。”
石斛青不言,她脸上神色不大愉快。她憋下去讽刺的回击——怎能说是替罪羊?你竟认为自己清白?她走到法阵中央,回头望了一眼铁伊,待她也站上法阵,趁光芒升起时,含糊其辞,“我也得劝你一句养寇自重啊。”
光芒消逝后,铁伊抬眼见到的第一人就是弥偌。
石斛青收起笑容中的端庄,她刻意在二人面前挖苦:“希望这一次,好运能常伴我们身边。”
铁伊的视线游移在石斛青与弥偌二人身上,最后定格弥偌。她草草一句:“走了。”便按着自己记忆中的路线离开秘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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