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影策马疾驰，终于在官道旁追上了那队马车。他勒住缰绳，骏马稳稳停住，激起些许尘土。
万高林与赵霖闻声下车，面露疑惑与不悦。万妤在车内听到动静，心脏猛地一沉，悄悄掀开车帘一角，正对上慕容云影搜寻而来的目光，她立刻松手，感到惊喜又心乱如麻，是慕容云影，他居然来了！
慕容云影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上前几步，对着显然是主事之人的万高林拱手行礼，姿态端正，语气诚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在下慕容云影，清谈学馆院长。冒昧拦车，惊扰诸位，万分抱歉。只因得知馆中学子万妤不告而别，心中牵挂，特来相询。不知阁下是？”
万高林见他气度不凡，礼节周到，脸色稍缓，还礼道：“原来是慕容院长。老夫万高林，乃万妤之父。身旁这位是赵霖赵公子。” 赵霖也随之拱手，目光在慕容云影身上打量了一番，带着审视。
“原来是万世伯，赵公子。” 慕容云影再次见礼，随即目光转向马车，声音放柔了些，“万妤可在？能否请她下车一叙？”
万高林眉头微蹙：“慕容院长，小女已办理退学，此刻正要随老夫归家待嫁。院长好意心领，但似乎……不便再多打扰了。”
“待嫁？” 慕容云影心头一紧，面上却维持着平静，目光依旧执着地望向马车，“万世伯，万妤在学馆求学数月，如今骤然离去，于情于理，我都应当面问个清楚，也好……放心。还请世伯行个方便，容我与她说上几句话。”
他的态度谦逊而坚持，理由也合情合理。万高林沉吟片刻，终究不好太过强硬，只得对马车方向沉声道：“妤儿，既然慕容院长亲自前来，你便下来，把话说清楚吧。”
车帘微动，万妤低着头，慢慢挪下马车，始终不敢直视慕容云影。她站在父亲身侧，手指不安地绞着衣带。
慕容云影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疑虑更甚，他放缓语气，温和地问道：“万妤，为何突然退学？昨日见你，你并未提及此事。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万妤咬了咬下唇，声音细若蚊蚋：“没……没有难处。是……是我自己决定回家的。”
“回家？” 慕容云影注视着她，“我记得，你当初来学馆，便是为了……追寻心中所想。如今这般轻易放弃，可是家中……有了什么变故？” 他刻意回避了“逃婚”二字，留有余地。
万妤的头垂得更低，几乎是机械地重复着准备好的说辞：“没有变故。只是……只是我想明白了。女子终究要回归家庭，相夫教子。学馆……学馆的生活虽好，却非长久之计。”
“想明白了？” 慕容云影轻声重复，向前微微倾身，试图捕捉她的眼神，“万妤，看着我说。这真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吗？还是……另有隐情？” 他的声音里带着引导与不易察觉的担忧。
万妤被他话语中的关切刺得心头一痛，抬起头，眼中已有水光闪烁，却强忍着：“是！是我自己的决定！慕容院长，我的去留，是我的私事，不劳您费心！”
就在这时，赵霖上前一步，姿态自然地站到万妤身边，虽未触碰她，却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姿态，微笑道：“慕容院长，您也听到了，妤儿是自愿归家。不日我二人便将完婚，届时还请院长赏光。” 他话语温和，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淡淡的优越感。
“完婚？” 慕容云影的目光在赵霖和万妤之间快速扫过，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天山雪莲！赵家！他之前那模糊的猜测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的心猛地一沉，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紧绷：“万妤，你告诉我，你答应归家、答应这桩婚事，与我受伤中毒……与那株天山雪莲，可有关系？”
这句话如同惊雷，劈开了万妤所有的伪装。她浑身一颤，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带着哭腔道：“没有关系，你走！我的事不用你管！只要你好了……只要你没事就好……你走啊！”
她这反应，如同最直接的回答，重重地撞进了慕容云影的心里。他之前只是觉得她性格活泼可爱，与自己的亲近不过是她的性格所然，或许夹杂一丝半缕的好感？却从未想过，她竟愿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震惊、心痛、恍然、以及一股汹涌的情愫瞬间将他淹没。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他牺牲自己、却还要倔强地推开他的姑娘，之前所有模糊的感觉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沉重。
他不再看万高林和赵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万妤身上，向前踏出一步，无视了所有礼节与界限，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清晰：
“你的去留，或许曾是私事。”
“但从你用自己换来雪莲救我的那一刻起，你的事，就与我有关了。”
“若我的性命，需要你用一生的幸福来交换，那这救命之恩，我慕容云影……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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