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久远的时间线——芳相十三年,同时是顾楠樾的第一个剧本《关山难越》。
顾楠樾穿成了萨拉国的羽担王子,他丢失了记忆。
这个世界线硝烟弥漫,战乱不休。
萨拉国想要韩萌国交出一位公主作为人质,韩萌国实在是承受不住摧残,只好妥协,让乐简公主与羽担王子和亲,无人知晓其中的奥秘之处。
羽担第一次见到乐简就觉得十分熟悉,她身上总是有一股檀香,他很受用这种味道。
他们成婚当天晚上,彼此都很冷漠,但外面有报信的童子,羽担只好按照这里的传统,想走个过场。
他慢慢挑开乐简的盖头。先漏出的是嘴巴,然后是鼻子、眼睛……羽担望着她的双眼出了神。
不知为何羽担总觉得她不是一般女子,直到她开口,“我们现在既是一对新婚夫妇,那么王子殿下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低沉的声音从乐简的嗓中飘出。
羽担一下子被惊住,视线下滑,看见了她喉咙处的凸起,“你,你是男的?”
“哦?”乐简狐疑的看着他,“王子殿下空口无凭,可不要乱说话,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你骗得了我吗,他心想。
乐简眼中含笑,“呵呵呵,既已被王子发现,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确是男子之身。”
羽担张了张口,还没把话说出来,乐简已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
“我就是乐简公主,因为某些原因,我从出生就不得不男扮女装,这件事除了我父皇和母后,他人皆不知,现在又加了王子你,王子您应该知道如何做吧?”乐简向他挑了挑眼。
羽担咽了口水,“……公主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乐简直接将凤冠摘下,直直向床上倒去,“但愿吧。”
他沿着榻边坐下,床帘轻轻的晃动,“我叫顾楠樾。”
“柳观衫。”
顾楠樾直白道:“很好听的名字。”
“你的也不错……我们这算是商业互捧么?”柳观衫没忍住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亮。
顾楠樾瞧着他,感觉心跳频率都与平时不一样了,“那倒不是,我是真心的。”
“哈哈哈,我想到了一个诗句,王子想听么?”柳观衫坐了起来,撑着头看向他。
“你说吧。”
柳观衫一下子凑近他,鼻子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顾楠樾稍有迟钝地弹开,愣了一会,他低下头,“我……抱歉。”他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就像是拨开一颗糖果,在心尖甜了很久。
屋内是喜庆的大红色,却安静得可怕,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与天地为伴。
柳观衫早已察觉出了顾楠樾的不对劲,他可以细细听到顾楠樾的心跳声,那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似的,一下一下震动。
柳观衫饶有兴趣地审视着他,半晌才开口:“还未喝合卺酒呢,王子殿下。”
“啊,对。”顾楠樾拿起酒杯,与柳观衫交接着喝了下去,余光中,他瞥见那人滚动的喉结,不知是这酒的作用还是他自身的原因,他的耳朵和脸被烧得绯红。
“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他们齐声念出这句沉重的誓言。
柳观衫故作深沉,道:“我们怕是要辜负咯,唉,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儿还得去见你父皇。”
顾楠樾慢慢抬起头,沉默的看着那张床。
柳观衫看懂了他的心思,“你害羞了?你我都是男子,有何可怕的。”
顾楠樾僵硬地上了床,在柳观衫身旁躺下,他似乎觉得自己占的位置太宽,会挤到对方,一直在往外挪。
乐简公主实在是忍不了,翻过身去伏在他身上,用冰凉的食指轻轻点着王子的鼻子,“别动了,都要掉下去了,好好睡着不行么。”
乐简将他的身子正了正,然后重新睡下。
萤虫伴着夏夜,月亮高照,一夜无梦。
芳相十五年。
民间中流传着这样的话本:“据说,王子殿下与王妃可谓之间伉俪情深,他们自新婚以来,日日形影不离。朝中一些不要命的大臣总是绞尽脑汁想让王子纳妾,诸如英雄救美、调虎离山、美色诱惑……数不胜数,可那王子却说:‘别自以为是地白费功夫了,我发誓,羽担这一生,唯乐简一人。’”
“哈哈哈,真是有意思,好一个伉俪情深,只唯一人,顾楠樾你觉得呢?”
“我们只是和亲,各取所需罢了。”顾楠樾觉得柳观衫此刻就是一只狐狸,狡猾的狐狸。
“哦?只是……和亲么?”柳观衫坐在椅子上,“可我却认为……”他用扇子抵着了顾楠樾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看向自己,十分妩媚的望着他,说:“你敢不敢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
“……”顾楠樾被他弄得有一丝别扭,瞥了他一眼,抛下一句“随你怎么想。”而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柳观衫,说书人激昂的声音在他们之间都渐淡下去了。
柳观衫见他根本不理自己,抬腿他在小腿弯蹭了蹭,“我说,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先说好,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不可理喻。”顾楠樾被刺激到,转身向楼外走去。
“?”这回轮到柳观衫懵了,等他反应过来,顾楠樾已经走出很远了,“不就是一个玩笑吗,至于这样么……”他重新坐好,继续听着话本。
说书人的声音时高时低,却讲得很慢,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人们的思绪,延长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如此激昂的话本也留不住想走的人。
芳相二十年,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却在那之前,谁也没有戳破这层薄弱的窗户纸,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柳观衫牵着顾楠樾的手,笑着对顾楠樾说:“走,跟我去个地方。”他的笑容对顾楠樾来说可以治愈世界万物。
顾楠樾并不希望乐简是乐简,可他却也希望乐简只是乐简。
他们来到了一片桃林,林间只有一条被先人踏出来的小路,他们并肩走在这条路上,一阵阵微风袭来,有桃花纷纷落下。
泥泞沾染了他们的鞋子,并伴有花瓣。
柳观衫忽而开口,“你知道这路为何名吗?”
“不知。”他没有一丝犹豫。
柳观衫平静道:“这是结缘路,我听话本中都说在这里走过的爱人会在下一辈子再次遇见,然后再次相爱。”
顾楠樾听到这话后先是一愣,“爱人么?”他心想,他很想质问柳观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这么说?但他一张口,却还是谎话连篇:“少看些话本,那么假的东西你也信。”
走到小溪旁,柳观衫停了下来,松开了一直牵着他的手,炽热的双眼死死盯着他,“顾楠樾,你真是不解风情。”
而后凑近他,替他摘掉头上的一片桃花,才悠悠的开口,“我说,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顾楠樾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嘴巴微张,可总有什么东西堵在在喉咙上,让他怎么也发不出声,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整聋发聩。
“怎么?你想拒接我?”
“不是,我爱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就爱上了。
他费劲全力,爱意终于窥见天日。
柳观衫将他抵在桃树下,有阵阵微风吹过,他踮起脚,唇瓣相触的那一刻,心跳几近爆表,顾楠樾似乎听到了自己生命中最大的轰鸣。
此后的每一天,他们似是被黏在了一起,在众人看来,与往日别无两样,可对他们来说,却是特别。
他们在房里,在亭外,在山间,每个地方都有他们停留的痕迹。
不论何时,远不及此。
芳相二十一年。
在顾楠樾的宫殿之中,在他们亲吻之时,柳观衫用簪子插进了顾楠樾的心脏,顾楠樾在次之前,没有一丝防备,也可以说顾楠樾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滋啦——
簪子被扯出。
“其实我是韩萌国派来的内奸,一开始接近你只是为了利用你的感情,让你放下戒心。我说,你们国人都蠢到这种地步么,短短几年就可以把一颗真心毫无防备的交给别人。”柳观衫用颤抖的手指慢慢戳着他那开了一个窟窿的心口,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顾楠樾神情发怔,痛苦道:“你……和我说过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心。”
“死到临头了只想问这个么,你还真是死脑筋。”他用顾楠樾的衣襟擦拭着簪子,然后重新别回脑后。
“好,既然这样,那我便和你说清楚罢。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记得我也说过,我不是龙阳之好,两个大男人怎么能互相喜欢呢,这么恶心,你说是吧?”柳观衫说完后笑着看他。
他偏偏动真情了,他不明白。
如果非要说顾楠樾现在的心情,那么一定是如临深渊,千万蛊虫在啃噬他的□□,令他欲罢不能。
“柳观衫,如果我再遇到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他吐出一口鲜血,实在是撑不住了,柳观衫似有感应的抚上了他的双眼。
柳观衫最后说了一句话,但顾楠樾已经意识模糊。
羽担从此,与世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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