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外,下了一场秋雨,风比寻常寒意更甚。
秦殇坐在台阶上,剧本搁置在腿上,仔细翻找剧本,势必要从中找出案子可能遗留的线索。虽然说,她查案跟开卷考试一般,但案子相隔至今十年,很多线索都找不到了。
她虽是猜到凶手大概率是聂原,可要抓他定罪得需要证据。
寒风从透风的窗户吹来,她瑟缩的双手搓臂取暖,忽地,背后传来一阵温暖,她回过头,顾荀将他身上的狐皮大氅披在她身上,手上还提着水桶。“蛛网打扫完了?”
顾荀气的墨眉微蹙,“查到什么没有?”
秦殇还真查到东西,“剧本上写,案件发生那天,你妹妹年瑶看到了寺庙外有人影闪过。会不会是当时有和尚在佛堂,刚好就看到了案发时的情况。”
顾荀摇头,“大理寺调查过戏楼,当晚无人值守佛像,也质询过寺中众人有不在场时间,也全部说没见过杀人凶手。”
秦殇合上剧本,“那就是有人撒谎。他为何要撒谎呢?会不会是来寺庙偷铜像的?这尊铜像听闻是女帝刻字,皇家御赐,黑市开价都达三百两。但一般人都把这当荣耀,不会出售。”
顾荀半信半疑,“你说的要是真的,那这证人当时很缺钱,我确实知道一个,前任寺庙住持刘德,但他因为欠赌债被赶出了寺庙。”
秦殇觉得这种赌徒很符合会偷皇家御赐的特征。
“走吧。我们去找找那人,看有没有线索。”
她将剧本收入袖口,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拍门声。
一开门,聂原顶着一张笑脸,阴森森的盯着她。
“秦姑娘这是要去哪?”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声音阴沉了几分,“秦姑娘可别只顾着跟男人**,忘了案子啊。还是说,秦姑娘已经知道凶手了?”
面对他这番试探,秦殇也不傻,“聂大人,我这还毫无线索。聂大人一大清早前来,可是有线索了?”
聂原冷哼一声,“一个十年前的案子,还不归县衙管,本官怎么会有线索。”他眉目眯成一条缝,讥讽道,“本官今日是来提醒你,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你若是找不出真凶,本官定将你捉拿。本官早已上报女帝,等着你的结局只有死。”
秦殇紧咬红唇,送走阴阳怪气的聂原,她一脚踹在门扉上,门本来就是由两块破木板拼成,被这一踹震个不停。
顾荀提醒,“先查案。”
她回过神,随他去到刘德家中,是间小破屋。里面没有人,但处处透着一股酒气。
她捂住鼻子,两人开始在屋中翻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秦殇从床垫地下搜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一个老媪透着凶相,手上提着块布包着圆乎乎的东西。她心一惊,眉眼间有那么丝像聂原,立刻叫来年淮安,“你看这人是不是就是男扮女装的聂原?”
顾荀震惊的顿住。昨夜秦殇就和他探讨过,只有凶手才会在她表演真相话剧的时候情绪激动,他半信半疑,便查了聂原十年前的信息,其中有一张他年轻时的画像。
他从袖口掏出画像,与这老媪比对,两张画像都是塌鼻梁,吊翘眉,高眉骨。
秦殇夺过画像,笑道:“这明显就是同一个人。靠这画像是不是就能把聂原抓起来了?”
顾荀摇头。“不够。”
秦殇撇撇嘴,门外传来推门的动静,她赶紧拉着他藏在柜子与墙角的阴影中。
刘德喝了宿夜的酒,头疼的厉害,一进门就躺在床上痛吟,因为口渴,睁眼去倒水喝,冷不丁就发现两人插着手,瞪着他。
“你们是谁?”
话音刚落,秦殇就干脆的用布条将他绑回了戏楼,而顾荀在他屋中继续翻找其他有用的物证。
秦殇开门见山,手磨着刀,发出吱吱吱刺耳的声响。
“说吧,十年前寺庙发生了一起无头尸案,你有没有看到凶手?”
刘德原先还满脸怒气的四处叫骂要报官,一听到无头女尸案就沉默的闭上了嘴,眼神飘忽不定,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她抄出刀抵在他脖子上,吓唬他,“告诉我那晚你看到了什么,否则,我一刀一刀割下你的皮。”
刘德反应极大,无论她怎么威胁都是一句话‘他没见过凶手,什么都不知道。’。
秦殇气得真想给他划拉一刀,戏楼大门被推开。
顾荀手里捏着一大堆卖身契和血书,“好你个刘德,你十年前为还赌债利用寺庙给官员招妓,罪该万死。今日,你要是不说清楚无头尸案那日你看到了什么,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秦殇很意外,这秀色可餐的大美人办案的时候挺有官爷的范儿。她回头掏出老媪画像,怒视着刘德,“这是你画的那日凶手是不是?”
刘德一听到要灭九族,痛哭流涕的全部都抖搂出来。
“是。我那日就是想偷铜像出去卖钱还赌债。没想看到有人杀人啊。你说我这偷得是御赐之物,我不敢报官。自从那天后,我就一直做噩梦,随手就把那人的画像画了出来。”
”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顾荀怒喝。
“那夜,我就看到一个男人将那女人绑起来丢进寺庙,用腰带勒死了那姑娘,然后用烛台碾下了她的脑袋,藏在佛像地下。嘴里念叨着什么,至阴之血能乱国运之类的话。你们说这话,吓不吓人。要是传到女帝耳朵里要砍头的。”
秦殇眉目一凝,聂原当初杀人是为了乱国运,为何?难道是针对女帝?她又拿出另一幅聂原十年前的画像,“你看仔细了,那夜行凶之人可是他?”
“是是是,就是他。”刘德激动道,“就是他,我化成灰也能认出他来。他眉骨上有一颗黑痣,这画上也有,绝对错不了。”
秦殇看向年淮安,“现在人证有了,可能定聂原的罪了?”
顾荀点头。
“砰——”
门就被一行人踹开,聂原为首站在中央捂着嘴巴,怒不可遏的指着两人,口淌咸水,“没想到你们还真有点本事。可惜了,本官早就派人盯着你们一举一动,今日你们都得给我死。”
刘德见到聂原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凶手,大喊,“就是他,他就是十年前无头尸案的凶手。”
秦殇惊愕的抽了一口凉气,大哥,你要不要看看现在什么情况,现在命都在人家手里,你还敢指认人家是凶手,你不想活啦。
聂原眼神狠厉,“给本官杀了他们。”
顾荀挡在她前面,“你带刘德从后面跑,我拦住他们。”
秦殇扫了门外一圈,至少三十多人,就凭他一个怎么拦住,别最后折里面了。那可不行,他可是她费了好多心力才拐来的戏楼顶梁柱,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抓着他的手腕,拽着他上到楼梯口,回头冷声嘲讽。
“聂原你身为县令草菅人命,你会不得好死!”
顷刻间,门外护卫已抽刀贴近她们砍来。
秦殇嘴角微扬,手摁了楼梯口摆放的蟾蜍,哐当一声,一楼下往下塌,尘土飞扬,所有站在上面的护卫皆掉入深一层楼高的巨坑中。
她一女人单枪匹马得罪权贵,报仇,为活命就在戏楼安了不少机关,而戏楼戏台之下的宾客席下面就是巨大的陷阱,随着她轻转动楼梯扶手上的木麒麟,陷阱就会打开,再往后转动,陷阱就会关闭。
她将深坑关上,阻绝了坑中人的求救声,赶紧怒喝,“给我抓住聂原。”
聂原脸色大变,见孤立无援,撒腿逃跑,没走几步就被人按住脑袋,按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秦殇慢慢悠悠的从楼內走出来,碧绿的裙摆扫过门槛,声音冰冷邪魅。
“杀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在戏楼为死者忏悔。”
“不——”
秦殇将聂原拖进阁楼中,将人打晕后,出来,吩咐年淮安。
“你去贴告示,明日戌时戏楼开场,解悬案,释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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